第3章

  “你湿了。”谈槐燃说,“身上怎么都是湿的?”
  这人的脑子别是真有问题?!怎么忽然这么温柔?
  湛月清心间俱震,没忍住开口说话,呛咳着断断续续的道:“你……咳咳咳……”
  或许是他方才的动作让湛月清感受到了一点点温情,他身上那对谈槐燃的攻击性也没了。
  当然,也可能是他真没力气骂人了。
  湛月清抬起眼睛,扫过谈槐燃的脸——谈槐燃发丝原本一丝不苟的,俊美的脸上也什么都没有。
  可他现在看上去狼狈不堪,发冠也歪了。
  脖颈上也有道可怖的血痕。
  湛月清一怔,意识到那是自己方才疯狂挣扎着打的,头发也是他挠乱的。
  谈槐燃察觉到自己这幅模样和刚才嚷嚷着要掐死他的模样,比起来差别太大,便僵硬的挪开目光,不去看他。
  湛月清没发现他的躲避,他看着那张脸,眼神变了又变,放轻了语气,试探道:“陛下真觉得我难看?那我明日戴上面具?”
  这语气又轻又软,像小猫爪子在谈槐燃心上挠。
  谈槐燃眼眸中的阴鸷散了不少。
  “——不必。”
  抱着他的人身上有股滚烫的热意,那温度从谈槐燃身上传来,湛月清本就只披了外袍,内里是轻纱,经过方才那一遭,更冷了。
  他闻言还想说话,却忽地对着暴君打了个喷嚏,眼眸里水雾更重。
  谈槐燃:“……”
  躲在暗处的暗卫倒吸一口冷气,心惊不已。
  这人竟然敢对着主子打喷嚏!主子肯定要把他千刀万剐!
  暗卫蓄势待发,随时准备跳下去把湛月清拖出去杖毙。
  他们主子可喜欢杖毙人了,嘻嘻。
  “周九。”
  谈槐燃忽然开口。
  暗卫——周九兴冲冲的跳了下来,单膝跪下,“属下在!”
  他就说吧,要杖毙!嘻嘻!
  “锦绣宫年久失修,你的脑袋也忘了修吗?”谈槐燃神色冰冷。
  周九一怔,扫了眼脸色乌黑的主子,又扫了眼谈槐燃怀里无意识发着抖的湛月清,迅速反应过来什么,连忙告罪:“陛下恕罪,殿中的地龙坏了多年,一时修不好,属下去叫人拿炭炉。”
  啊?炭炉?
  湛月清目光茫然了一下,这狗东西是想让他一氧化碳中毒吗?
  狗东西却说:“还有衣服。”
  周九忙不迭领命跑了。
  膝弯下忽地多了双手,剧烈的失重感传来,湛月清眼前一黑,身躯被轻易的抱了起来。
  他脑袋有点晕,不知是被掐的后遗症,还是感染了风寒,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谈槐燃把他抱到了榻上。
  “……”他真的有精神分裂吧,刚才那么凶,现在又这样?湛月清又打了个喷嚏,迷糊的想。
  “系统,”湛月清忍着不舒服在脑子里叫它,“暴君是不是精神分裂啊?”
  系统:【不知。】
  湛月清:“那他接下来是不是要艹我?”
  系统有些犹豫:【也许?暴君谈槐燃的过往未录入库,请原谅我无法为你分析他的性格。】
  湛月清眉头微蹙,“我需要一个能和谈槐燃谈判的、属于他的把柄。”
  经过刚才那一遭,系统也怕了,它爽快的道:【可以,但作为交换,你要失去几天的视力——当然,不会现在就让你瞎。】
  湛月清答应了,刹那间脑海里便多出了一段信息。
  方才和系统的谈话不过瞬间,谈槐燃并未察觉他的呆愣,只以为他是冻傻了。
  “把湿衣服脱了。”
  湛月清刚回神,便听面前的暴君开了口。
  谈槐燃似乎有些不解,“你身上怎么湿成这样?”
  湛月清嗓音有点哑,显然已染风寒,声音也闷闷的:“因为浴池里是冷水呀。”
  他说完,忽然想起里面穿的是黑纱衣,身子一僵。
  等等,暴君刚才是不是让他脱衣服?
  衣服不是他穿的,脸却要他来丢,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湛月清皱着脸想。
  他磨磨蹭蹭的褪去外袍,眼神时不时的瞟谈槐燃一眼,似乎有点警惕。
  他平日里可不是那么容易听话的蛤,他只是觉得湿衣服穿久了风寒会更严重才脱哒!
  谈槐燃看着他警惕的模样,嗤笑一声。
  他转动了一下扳指,“怕朕对你动手?放心,朕不是那等轻浮好色之……”
  低沉的嗓音倏然顿住。
  开叉的黑纱若隐若现,湿润得贴出了少年的身段。
  腿间的黑色纹路向着腿一路往上,将到小腹……
  玉白的脚趾蜷缩。
  谈槐燃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那双腿勾住自己颈肩的模样。
  现代时他青梅竹马的白月光……
  也是他的……小妈。
  湛月清终于褪完了外袍,内里黑纱湿哒哒的贴在身上,若隐若现,殿中太冷了,他拉过榻上的被褥,卷住自己。
  等这动作做完,他才发现谈槐燃没说话了。
  突然哑巴了?还是又精神分裂了?湛月清疑惑的抬眸看他。
  只见谈槐燃眼神里的阴鸷更重了,手指微微攥紧了。
  “退下。”
  他又一次说。
  隐藏在暗处的各方暗卫心照不宣的退了。
  湛月清没懂他在和谁说话,还以为让自己退,便又卷着被褥往榻里磨蹭了几步,像小蜗牛背着壳。
  比之谈槐燃,他的身形小了许多,如今这样一卷,越来越显得年龄小。
  幼稚。谈槐燃心想。
  “你留这么大的空隙,是要在中间造辆马车?”谈槐燃淡淡的开口。
  湛月清:“……”
  不,我是怕你想和我造人,虽然我也生不了人,但造人的过程还是能勉强做做的。
  他心底这样想,面上却不敢这么说,而是学着自己刚才听到的敬词,闷声:“属下身患风寒,怕沾染陛下,请、请陛下移步别的嫔妃宫殿。”
  谈槐燃眼眸眯起,却道:“朕没有嫔妃。”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重点是我不想和你做呀。湛月清眼眸迷茫的看了他一眼,而且古装剧里帝王不都佳丽三千吗?
  你怎么没嫔妃?
  湛月清扫了眼谈槐燃眼下的乌青,恍然大悟。
  暴君看起来有点肾虚。
  就算想do,估计也有心无力。
  若是在现代,这张脸不能一夜7次,他真会感慨可惜。
  可惜现在是古代,湛月清见状彻底放心了,脑袋却仍然晕晕的,“陛下——啊啾!”
  他又打了个喷嚏。
  谈槐燃阴鸷的目光一顿,阴恻恻的扭头朝外面道了句:“炭炉死路上了吗?”
  话音落,便有宫人从殿外鱼贯而入,烫金衣袍、炭炉、手炉、夜膳,一应俱全。
  屋里似乎因为多了人,也变得有些温暖了。
  湛月清却还是有点冷,把脸埋进了被褥。
  “陛下丑时才忙完,还未曾用晚膳,”周九说,“底下的人自作主张,为陛下安排了宵夜,请陛下移步。”
  谈槐燃眼角余光瞥到湛月清的动作,拿了个汤婆子,塞进了被褥里,才抬起手,神情冷漠:“先更衣——将晚膳抬进来用罢。”
  有宫人上来解开谈槐燃身上繁复华贵的冕服。
  宫人们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看任何地方,也未曾流露出半分对榻上之人的好奇。
  湛月清怀里猝不及防被塞了个汤婆子,冰凉的被褥立刻热了不少,连带着脸上好似也发烫了。
  他怀疑谈槐燃真的有精神分裂。
  刚才还掐他,现在怎么又这样了……
  如果能一直对他凶着,那他倒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知如何面对谈槐燃了。
  本来还想给他下毒……这毒还下不下呢?
  “出来。”谈槐燃忽然说:“用膳。”
  他顿了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就是让你出来吃饭的意思。”
  湛月清一呆,下意识说:“我不饿。”
  其实是那纱衣可奇怪了,他才不要这样穿着出去。
  谈槐燃冷笑一声,也没管他,开始用起膳来。
  湛月清闻到了一股香气,勾得他食欲大动,肚子咕了一声。
  “……”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谈槐燃早有预料,眼角余光悄然一瞥,果然发现湛月清从被褥里探出头来。
  内殿已没有宫人了,谈槐燃换了身明黄寝衣,头发散了下来,身上那可怕的气息也因冕服的褪去而卸下了。
  “陛下……”湛月清受不住食物的勾引,“能给我一件干净的外袍吗?”
  谈槐燃一顿,起身从架上丢了件自己的内袍过去。
  龙榻宽大,衣袍没丢进去,湛月清只好探出一只手将衣袍抽进被褥,窸窸窣窣的换了起来。
  那纱衣极其露骨,湛月清早就受不了了,如今换了衣服,终于敢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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