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系统?湛德为什么会喝毒血?”湛月清抽空问了句997。
997的回应是一段闪烁般的画面——
幽暗的柴房里,那时的小湛月清看上去可能才十岁左右,正抱着怀里的妹妹,脏兮兮的脸上全是泪水。
妹妹看上去很小,瞳孔失神,语无伦次,“娘亲……哥、我好饿啊……我是不是要死了?”
佩环刚死,他们兄妹便被赶到了这里。
小湛月清闻言哭得更凶,他觉得自己太小了,太无能了,“不会的……不会的……”
“哥哥,会的……我们也会死的,就像前几天的娘亲一样……哥,如果我死了,你就把他们一起带走吧,像上次那只咬断你腿的狗一样。”
小湛月清一愣。
那条狗,咬了他的腿,鲜血渗出,不过瞬间,便毙命了。
“……好,到时候我就杀了他们……”
——湛月清一惊。
他的血,十二岁就有毒了?
不是安王养的药人?
“湛德,你在说什么、什么血?”湛嫣看着判若两人的亲生弟弟,“阿德?你……”
湛月清回过神,擦去悲愤的情绪,意识到了现在的境况。
——地上的湛德已经痛苦的匍匐到了湛月清脚下。
他伸出手,抓住湛月清的脚腕,怒吼着,“湛月清……给我!!!”
湛月清想起刚才记忆里可怜的两小只,咬牙切齿,抬脚直接踩上了湛德的手指——
“给你?给你什么?你们给过我和妹妹什么?”
方才散去的悲愤情绪随着这句诘问瞬间席卷回来,湛月清看着那张面目可憎的脸,眼前闪过了许多可悲的事——
他看到冰天雪地里,小湛月清被推进结了冰的水池,而衣着华贵的小湛德拿着绳子吊着他。
“求求你,”小湛月清的声音都冻得有些颤抖,“拉、拉我起来……”
他看到两个小孩依偎在一起,披着母亲的旧衣服取暖。
他看到湛德在和小湛月清炫耀自己新得的华贵衣裳,而小湛月清面上倔强的没说什么,回去却默默的摩挲着自己旧衣服的某处。
那里,佩环给他缝了一遍又一遍的针脚,一针一线都是母爱。
而小湛月清自我麻痹一般的喃喃:“没关系,没关系……我有娘亲,我很幸福啦。”
想着想着,这虚构的幸福,竟然让他笑了出来。
画面又是一转——
“我过几天就要去国子监了……”小湛德眯起眼睛,看向身旁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小湛月清,“你想去吗?”
宁朝规定,官家子弟中,凡是能过考核的都可入国子监,不论岁数。
年纪越小,越容易被认为是神童,大肆推崇。
小湛德才十一岁。
“我……”小湛月清刚想说话,小湛德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将一旁的墨锭往他身上一丢。
“你那是什么神情?真以为你能去?”
小湛月清垂眸不语。
“让王大夫把你妹妹救回来是我大发慈悲,现在你怎么还得寸进尺起来了?觉得自己能去国子监读书?”小湛德冷笑,“别想了,我娘一句话,我就能把你赶出府里。”
“不会的,爹不会这样的,”小湛月清忽然抬眸,“我也是湛府公子。”
小湛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面色嘲讽:“你还觉得自己是湛家公子啊?你还不懂我为何对你如此苛待吗?这都是爹默许的啊——你真以为他什么也不知道?再说了,你又不是他的亲生子。”
小湛月清一僵,眼眶红了,“不会的……爹、爹以前还教我写过字……”
小湛德又笑了,“表面功夫,总要做的——你知道吗,男人,其实很会伪装。”
小湛月清眼眸懵懂。
“哥。”小湛德看着他,忽然喃喃,“你这模样……”
他扑过去,仿佛要打他,小湛月清敏锐察觉,往后一躲。
小湛德比他高出许多,一掌钳制住他的脖颈,忽然贴近他的脸——
“啊啊啊!!滚开啊!”小湛月清挣扎起来,用尽力气一拳揍了上去——
小湛德大概没想到他会激烈反抗,冷笑着,宛若疯狗一样咬上了他的拳头。
紫红色的血沾上了他的唇。
小湛德忽然昏死过去。
“弟弟?弟弟??”小湛月清反应过来什么,连忙跑了出去,捉住一个婢女,“快,快去请王大夫!三公子要死了!”
婢女忙不迭跑了。
奇怪的是,不过片刻,本应住在城南的王大夫便赶来了。
他的身后跟着惊慌失色的许氏。
许氏一来,便先打了小湛月清一巴掌,“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他怎么会晕过去?!”
小湛月清被打得眼前一黑。
——湛月清眼前亦是一黑,回过神来,眼眶却倏然红了。
人性本恶,即使那时湛德还小。
湛月清咬牙,抬起手,一巴掌扇上了湛德那张面目可憎的脸。
这一掌简直用尽了力气,湛德嘴角被扇得出了血。
“哥、哥……给我吧,求求你……”他卑微的祈求着,“我错了,哥……”
湛月清眼角落下一滴泪——他也不想哭的,却不知为何哭了。
“迟了。”
他又给湛德的右脸上来了一巴掌。
湛德却忽地顿住,痴迷的看着湛月清。
湛月清要被恶心死了,抬脚踹歪了他的脸——
湛德痛得彻底昏死过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极快,一旁的许氏和湛嫣都呆住了。
“湛月清!!我杀了你,你把我儿子怎么了!!”许氏尖叫起来。
“爹,爹呢……”湛嫣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现在几时了,爹上朝怎么还没回来?”
那么早就去,无论什么事,午时都该回来了。
可现在都傍晚了!
第9章 我是来抄你家哒~
宁国帝京名为玄宁,街道繁华,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天际惊雷一响,大雨落了下来。
雨雪交加,京中越发冷了,百姓们又将门窗紧闭起来,缩在炭盆边取暖。
忽然,街道上传来了马儿嘶鸣之声,仿佛有人在架马狂奔。
地面堆积的雨水里倒映出一队车马来。
队伍停在了湛府外,森冷的、宛若毒蛇般的声音响起——
“督卫司办案,闲杂人等退避。”
督卫司,直属上司为当今圣上,传说中这队人乃是圣上年少时便养的,人人忠心不二、以一敌百,其身其心,连军中兵士见了都自愧不如。
守门的门奴见状一呆,脸色惨白,连忙跑进去通传。
带领督卫司之人乃是一名眉眼邪气的男人。
他慢条斯理的下了马,抬头看着这座繁华的府邸。
七品小官,府宅却堪比郡王。
“哟,”忽然,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响起,“穆司长竟比我先到一步?”
督卫司的人转眸一看。
街道的另一头来了个马车,一个高瘦的中年男人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到了督卫司面前。
——穆舟呵呵一笑,“君大人怎么也来了?”
君嵩是个国字脸,乃是两朝太师,今年五十岁了,左眼上有道刀疤,左耳边坠了个铁耳钉,看上去有几分怪异。
“我?我来接我儿子。”君嵩得意洋洋。
穆舟扫了他一眼,“你何时又多了个儿子?”
他记得君嵩就一个儿子。
君嵩:“中午,陛下赐的,刚生下来就有二十岁,可神奇了!我家全儿看到圣旨还闹了一刻钟呢。”
穆舟眯起眼睛,冷笑一声,大概知道君嵩的新儿子是谁了,道:“埋了三年的暗线,为了个小倌用了,真是孩子气。”
穆舟今年三十八,谈槐燃二十六,两人虽然只相差几年,但在他眼里,谈槐燃也和孩子差不多。
君嵩闻言嘿了一声,入戏很深,不满意道:“那是我儿子,不是小倌,你这话可别让陛下听到——再说了,明年就是科举,你还想让他把这线埋到几时?咱们陛下又不是挖坑的。”
两人言语甚是模糊,除了彼此,没人能听懂。
穆舟冷笑。
他们是从谈槐燃太子时期追随,算是他的手下,但太医院院首一把年纪了,医术卓绝,又不怕死,可不是什么废物都收。
那个湛二,他以前在安王那里见过两次,看起来就不像是能过院首考核的样子。
想进太医院?没点真材实料的话,还是做梦比较快。
那可不是在陛下面前哭一哭就能让院首乖乖教他的。
……
花阁中。
湛月清看向许氏,“你自己没管教好儿子,还有脸问我对他做了什么?”
记忆里,若不是毒血,小湛月清怕早就遭了湛德的毒手。
只有美貌是很脆弱的。
如果是个善良的、无法自保的美人,就更脆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