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湛月清眼尾绯红,眼泪将落不落,身子轻轻抽动着,显然在克制情绪,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却不知这样更让谈槐燃心疼。
“……我吓到你太多次了,是吗。”谈槐燃把他揽进怀里,“……吓得你不敢和我说?”
湛月清的体型比他小太多了,轻而易举的被谈槐燃抬起了膝弯,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木香又一次包裹住了他。
“说话……”谈槐燃抬起他的下巴,强迫湛月清不再垂眸,声音又低又轻,落在湛月清耳边。
“……月清?”
湛月清忽然好想看到谈槐燃的脸,可是他看不到。
“谈槐。”他声音压抑的变了调,“……你为什么忽冷忽热?你以前不这样,你……”
他顿了顿,忽然发现谈槐以前的确把他惯坏了。
他连谈槐一句重话都听不得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什么?”谈槐燃凑近他,微微弯腰,两人的脸瞬间咫尺之遥——
“没什么……”湛月清刚探出来的一点勇气又缩回去了,重新背起了那个伪装的壳,喃喃,“……没什么。”
谈槐燃忽然吻住了他纤薄得毫无血色的唇。
湛月清鸦羽似的睫毛一动。
湿润的泪沾湿了彼此面颊。
他这张脸雌雄莫辨,身段劲瘦,散乱的长发胡乱披着,谈槐燃伸手按住他的后颈,安抚一般,缓慢的摩挲着。
清醒时的吻和醉酒的吻不一样,湛月清清楚的知道吻自己的是谁,这下不仅眼眶红了,耳根也红了。
他看不到谈槐燃的脸,不知道他的动作,可别的地方更敏锐了。
谈槐燃的犬牙轻轻咬着他的唇,手抚开了他柔顺的发丝,带着薄茧的手指摩挲着他的后颈。
灼热的呼吸交缠着。
“……真的没什么?”谈槐燃低沉着声音,“我没有哪里做得不对?”
难以想象,阴鸷的帝王竟有这温柔小意的一面。
湛月清神智更为混乱,鬼使神差的说实话了,“……我想让你和以前一样,谈槐,我不是死在最爱你的时候吗?”
谈槐燃一顿。
下一瞬,湛月清便感觉这个吻凶狠了起来,仿佛在惩罚他,凶得他几乎快窒息。
湛月清挣扎了一下,想推开他,可谈槐燃忽然又停了。
“……?”怎么不动了?
方才他们的吻太凶狠,湛月清被按到了榻上,被褥凌乱一片,枕头也乱了。
谈槐燃原本是想摸枕头垫着湛月清的腰,却先摸到了一堆圆滚滚的……
他皱眉,借着烛光,看到了手里的东西。
是一把樱桃。
“……”
说好的绝食呢?
谈槐燃咬牙,声音又森然了,“湛、月、清!”
湛月清舔了舔唇,懵懂至极,“什么?”
怎么忽然又吼他了?
谈槐燃捧起手里的几颗樱桃,硬邦邦的:“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湛月清根本没想起樱桃的事儿,也不知道往哪儿看,眼前飘来飘去,“什么……?”
谈槐燃眯起眼睛,狐疑的抬手在他眼前扬了扬手。
湛月清没有察觉,只盯着虚空中一个固定的点。
“你的眼睛怎么了?”谈槐燃瞬间察觉不对,声音又急了,“怎么回事?是不是飞燕阁的人给你下了什么药?”
湛月清一怔,“没……过、过两天就好了。”
然而谈槐燃又怎么会信,当即起身,朝外一唤——
“来人!!”
“!”湛月清连忙想去捂住他的唇,“真的不用……不然治不好,你又要叫他们陪葬!”
谈槐燃:“……”
湛月清太着急了,又看不清,想去捂谈槐燃的嘴唇,却不小心撞错了位置,鼻尖狠狠一疼——
“……到底怎么回事。”谈槐燃声音粗重了。
湛月清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沙哑,“你别管了……你、你刚才为什么说是飞燕阁给我下药呀?你早就知道我是飞燕阁的药人?”
谈槐燃一顿,忽然想起什么,起身去将那个飞鸟的瓶子拿了过来。
“我知道。但现在不能告诉你……你,有没有觉得腿上的毒纹有什么问题?”谈槐燃低声问。
湛月清迷茫了一下,想起了那个纹路偶尔会很发烫,乖乖的说:“……有,它好像和飞燕阁的香能呼应,有时候烫得很,烫得走……”
他声音忽然顿住,想起了那个绑匪的话——
“被暴君……”
湛月清耳朵瞬间赤红,下意识去扯被褥盖住脸。
谈槐燃有些疑惑怎么说话怎么只说一半,坐到床榻边去,瞧着湛月清。
湛月清的衣裳在方才的亲吻中已经乱了不少,长发披了满床,苍白而雌雄莫辨的脸上泛着红意。
谈槐燃手一僵,竟有点不敢说话。
湛月清胡乱的摸着被褥,被褥没摸到,先摸到了樱桃。
电光火石间,湛月清忽然知道谈槐燃刚才是怎么发现自己眼盲的了。
湛月清瞬间有点心虚,默默把樱桃塞回去——
谈槐燃呼吸一窒。
玄色的被褥里,湛月清陷在里面,衣衫凌乱,唯一的一点艳色是落在头发里的几颗红色樱桃。
他没看见樱桃的颜色,却能脑补出那抹艳色。
“只是烫?不是疼?”谈槐燃忽然抓住了他的脚踝,抬起手,眼眸垂下,“让我看看。”
湛月清一怔,“看什么?”
“……看看腿。”谈槐燃语气平静。
但手臂上的青筋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事实。
湛月清懵了一下,“看腿做什么?”
“飞燕阁的药人,是从出生时就被喂特殊的血和蛊虫养出来的,他们的‘香’也是由那种蛊虫炼化,所以它们能够与之呼应,唯有飞燕阁的‘血膏’可暂压疼痛。”谈槐燃淡淡的解释,目光却盯着湛月清的脚踝,“你这毒纹,没疼过?”
湛月清顿了顿,老实了,“疼过……但我,我当时还以为是假的。”
他说完又觉得不对,“你怎么对飞燕阁这么熟悉?”
谈槐燃闭了闭眼,似乎回忆起往昔,“阁主,曾经和我是好友。”
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往事,湛月清呆了呆,诧异起来,“啊??”
那飞燕阁怎么还站在男主漳丘那边?!
“啊什么。”谈槐燃蹙眉,“把裤子撩起来。”
湛月清乖乖的曲腿,但冬日长袍厚重,再怎么撩也就只能撩一半……
可毒纹,蔓延到了大腿根。
湛月清叹息一声,忽然说:“你脱吧。”
谈槐燃呼吸骤然一重。
湛月清满脑子飞燕阁和男主漳丘的事,思考着这两天的一切,也没在意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什么虎狼之词。
再加上他看不到谈槐燃的目光,因此越发肆无忌惮。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谈槐燃问。
湛月清微微蹙眉,“我知道啊,我这不是看不到吗,你脱呗,而且我也看不见该怎么抹啊,只能你抹啊。”
这正直的语气倒显得谈槐燃像心里有鬼。
“毒纹和血膏是互毒,二者都有毒,”谈槐燃说:“我不可能用手给你抹。”
湛月清一呆,“那怎么办?”
谈槐燃想了想——现在的他还不知道,半刻钟后他会为这个决定懊悔不已。
“用毛笔吧。”
湛月清一想也行,“好。你脱吧。”
谈槐燃起身,从书桌边取下一支干净的、雪白的羊毫毛笔,又走了回来,轻车熟路的解开湛月清的腰带。
他的手碰到腰带的那一刻,湛月清一僵,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有什么地方错了。
……拿毛笔绘他腿?
“等会……”
衣袍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湛月清腿上一凉,葱白的手指忽然抓紧了床榻。
他看不到,可他感受到了谈槐燃的手掌。
那只手掌握住了他的脚踝,指腹的薄茧弄得他的腿有些奇异的痒意。
湛月清瞬间耳根爆红。
他只能庆幸古人还是穿内裤的。
“……别动。”谈槐燃的声音听起来哑了很多。
脑海里浮现了谈槐燃抓住自己的模样,湛月清腰间一软,终于发现这是个‘酷刑’。
殊不知,谈槐燃亦如此认为。
湛月清只有左腿有毒纹,那纹路蔓延着,而他的皮肤又白,看上去格外的……漂亮。
谈槐燃鬼使神差的想起现代时,这双腿架住自己的模样,呼吸又变了变。
穿越这么多年几乎快忘记的记忆卷土重来——
他想起自己会抱着湛月清,让这漂亮的笨蛋看着镜子里绯红的脸。
还拍照。
并非那种赤裸的照片,他当然知道那种照片不能拍,湛月清是人,不是他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