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湛月清低笑一声,看着他的脸,手指却摸着诗画的脉搏,“怎么会是威胁?我只是想同你聊聊风花雪月……手下人不懂事罢了,周九……还不退回去?”
  众暗卫匿回了屋中阴影,画舫里的古琴声柔缓下来。
  诗画却已换了种目光看着湛月清了。
  他又提起茶壶,为湛月清重新斟了一杯热茶,笑道:“绑架之事可不是我做的,但第三个帝皇命格,确实是我传的。”
  湛月清眯起眼睛。
  果然。
  “绑架之事我知道点内情,但……你确定要你那些暗卫们也听着?”诗画像是提醒他。
  湛月清抬手示意暗卫退出窃听范围,而后才对诗画道:“湛镜和飞燕阁什么关系?另外两个帝皇命是谁?”
  他明知故问。
  “那湛小月胆小笨拙,你却聪慧机敏、深得暴君喜爱——你又是谁?”诗画笑着试探,目光却死死的看着湛月清。
  “受到打击,人总会变些。”湛月清漫不经心的将这份试探拂了回去,“况且,我也很笨拙……否则也不至于还有这么多问题想问诗公子,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诗画笑了,缓缓道:“谈槐燃出生时天落金色龙霞,八字顽强刚硬,钦天监曾说他是个明君命,日后青史上必有他这帝皇的名字——第一个,自然是他。”
  湛月清眉头一挑。
  “而第二个,是没落的寒门贵子,这个孩子,性情良善,易被哄骗。”诗画接着道,“第三个——便是你。”
  湛月清笑了笑,正等着他对自己的评价,却没曾想诗画只是盯着他,似乎在观察他的神色。
  “怎么?评不了我?”湛月清面不改色道,“那你这本事也不到家啊,若这样,我可要怀疑你给我解的那支签了。”
  诗画终于收回了目光,勾唇一笑,开口说:“看不透。”
  湛月清眼睫一动,心间重重的一跳,终于正视了他:“这倒奇怪了。”
  诗画一顿,敏锐看出他方才好似慌了。
  但只是一瞬间,湛月清又恢复了正常,仿佛方才的慌乱不曾发生过。
  连他都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湛镜在飞燕阁是什么地位?”湛月清眯起眼睛,道:“‘我’当年又是被谁偷走的?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诗画的手一僵,却拂开了茶杯,按动了桌边一个开关。
  “你倒是七窍玲珑……罢了,告诉你也无妨,你听过飞燕阁的传说吗?”
  随着小型机括声响动,面前的茶桌竟然缓缓分开,升起一副棋面。
  只是不同于寻常的棋子,这副棋,有三种颜色。
  红、白、黑。
  黑白的棋子看上去油润光滑,显然被人常常使用。
  而那枚红子……
  湛月清瞳孔一缩。
  整副棋面里,只有一颗赤红的棋子,干燥冰冷,像是新加的。
  诗画摸出一枚白棋,缓缓道:“太子七岁时,民间忽然兴起一个奇怪的组织,名唤飞燕阁,国库里也不翼而飞一万两白银——先皇震怒,下令彻查,后来查到了当时年仅七岁的太子身上。”
  湛月清眉头一挑,“你是说谈槐燃?”
  “谈槐。”诗画笑了笑,“他那时还叫谈槐。”
  湛月清眼眸动了下,蹙眉思考。
  若是谈槐身带系统,那七岁就搞到一万两白银也不是不可能。
  开挂了啊。
  可谈槐燃不是说他的是坏系统?
  他想了想,“诗画,你的意思是,飞燕阁曾经的主人是谈槐?那现在的是谁?”
  诗画点点头,又在棋盘里加入一颗白子。
  “现在的阁主,名唤——烛飞燕,他在谈槐年少时,是他的好友,但后来……”
  他语气一顿,竟笑了:“后来烛飞燕觉得谈槐人生过于顺遂,在谈槐十五岁时,和他分道扬镳了。”
  这是什么理?湛月清眸光迷惑起来。
  那是未来的陛下,深受宠爱的太子,烛飞燕说丢就丢了?
  还是说,烛飞燕知道了谈槐燃以后的命运?
  “你听过陛下年少时的事么?”诗画忽然又说:“你想象不到,他前十五岁能有多顺,顺到令我也曾心生忌恨。”
  湛月清微微挑眉,“能有多顺?”
  “他出生时漫天吉兆,前脚出生,后脚太子之位的圣旨便昭告天下,周岁宴上,先皇甚至将玉玺也摆在了他的面前,让他抓着玩。”
  湛月清:“……”
  湛月清顿了顿,脑海里却迷迷糊糊闪过一个画面——
  “乖,把药喝下去,玉玺也给你砸着玩。”
  ……他原本还觉得那天是幻觉,毕竟玉玺多贵重啊,怎么可能有人拿来哄他喝药,还砸着玩。
  原来这就能叫顺了?
  “后来他十二岁从了军,一直到十六岁才归朝,这四年里,他战无不胜,甚至有好几次天灾都被他完美避过……就仿佛他能预知似的,而敌军们却损失惨重。”
  诗画又一次的开口强行扯回了湛月清的思绪。
  湛月清皱着眉头,低头瞧着棋面,谈话间,诗画已将棋局布得错综复杂。
  那枚红棋,却迟迟未动。
  “直到雁北之战,才败了?”湛月清想起了之前时忍冬的话。
  “不错,”诗画看着他,“那一战后没多久,先皇便因病驾崩了——太子谈槐顺利继了位,却性格大变。据说他弑母的那一夜,下着雪,长公主冲进大殿里,赤红着双眼,一脚给他踹晕了几天。在这几天里,他一直说着胡话,他说他失去了三个人……醒来后,就有了举世皆知的‘疯病’,成了暴君。”
  湛月清一怔,又想起了所谓的‘亡妻’。
  到底是不是他啊?是的吧?
  “别的两个人是谁,我并不清楚,但其中有一个,是如今有三十六岁的烛飞燕。”
  棋盘上,诗画自顾自地下着棋,先前湛月清看时,黑白棋子实力相当,可如今低头一看,白子竟占据了上风。
  “烛飞燕和他反目成仇,重洗阁中牌面,另立一位副阁主和左右护法,且飞燕阁中的一切事物也不再为谈槐燃所用,烛飞燕还开始屡屡派人刺杀谈槐燃——而药人,也是刺杀的一种,是飞燕阁初立时便有的邪门歪道。”
  红色的棋子,终于被诗画放了进去。
  湛月清的目光追随着那枚红色的玉棋,笑了出来。
  怪不得谈槐燃知道药人那么多事。
  敢情药人也是他造的?
  “烛飞燕此人,很信预言和天象,但他半路出家,常常看错天象,且容易受谣言所扰……再加上我从中作梗,他如今并不确定第三个帝皇命是谁,但他在找他的‘将星’。”
  将星?湛月清抬眸看着诗画,忽然想起997也提到过一次将星。
  “如果他知道第三个帝皇命是谁,会怎么办?”湛月清问。
  诗画抬眸,笑道:“自然是为他的‘帝皇’清道咯。”
  果然,飞燕阁站在漳丘那边。
  湛月清忍不住蹙眉,“那湛镜呢?他……”
  “他是个蠢货。”
  令人惊讶的是,诗画对他的评价和那个绑匪一模一样。
  “湛镜年少时仕途不顺,加入了飞燕阁,成了右护法,但后来,他得知自己仕途之不顺是烛飞燕所为后,便从飞燕阁偷走了一个孩子——就是你了。”
  湛月清又笑了,“湛镜科举舞弊,也是烛飞燕授意的罢?他在为他的‘帝皇’铺路?”
  诗画嗤笑一声,“可以这么说……但,也不能如此说,因为那位寒门贵子,并非废物。”
  这个道理,湛月清懂。
  就像二手准备。
  但烛飞燕估计没想到,谈槐燃会突然发癫灭湛家的门。
  “那你又为何知道这么多?”湛月清望着他。
  诗画微微一笑,却抬手拂了拂水粉色的眼影,“当然是因为……我和你是一个屋里出来的药人啊。”
  湛月清惊讶的挑起眉头,“你是……”
  “[媚香骨],”诗画道:“是烛飞燕留在京中的眼线,也深受他的折磨。”
  湛月清心下一惊,一时间不知该不该信他。
  “那你现在是想和我结盟?还是闲得无聊,给我多讲了几个故事?”湛月清开门见山的问。
  诗画眸色一动,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褪去湛月清的手套——
  他用指甲划开了湛月清的手指。
  湛月清眯起眼睛,却没退缩。
  诗画伸出柔软的舌,舔了下那点红宝石般的血珠,咬住他的手指——
  湛月清微微瞪大了眼睛:“……?”
  这是在做什么?
  我们撞号了啊,哥们!
  第31章 蛇蝎骨
  指尖传来的奇异感让湛月清控制不住的想收回手,可诗画却抬起眼眸看着他,轻笑一声,十分暧昧:“你害羞啦?”
  湛月清耳朵微红。
  “我为‘媚香骨’,血液有催情之效,你猜猜,你是什么?”诗画舔了舔唇,平添几分阴柔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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