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可那天晚上不一样。
那晚是湛月清的生日,车窗外大雪纷飞,两人干柴烈火一碰,往日里思绪浮现眼前,便在那小小的座椅上纠缠起来。
就在他们差点越过线时,谈老忽然敲了敲车门,问是不是谈槐回来了。
谈槐不敢说话,攥紧车钥匙,湛月清也心跳飞快。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谈槐的小妈,若是真这样被发现……
那他们真的没有活路了。
“好胆小呀。”湛月清现在也是这样说,他抬起头,咬住谈槐燃的耳朵,“又栓回去做什么?”
谈槐燃听出他是真醉了,刚想说别闹了,湛月清却直接握住了他的……
“我现在是你皇后呀,陛下……你做什么都可以的。”湛月清舔了下他的脸颊,眼神微动,“陛下不罚我乱喝酒吗?不趁机做点什么吗?”
像朵漂亮鲜艳的食人花。
谈槐燃呼吸一窒,突然将他按在了车内软榻上,撕咬起来。
“你还真是……不知死活。”
若早知一个确定了的名分有这么大变化,那他该早些让湛月清知道。
不对,真的只是名分的缘故吗?
谈槐燃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湛月清却已抬腿勾住他的腰了。
车内一室春光。
第54章 局中局
海晏宫中,丝丝熏香缭绕,高床软榻上。
湛月清已沐浴完了,靠在软枕上看书,腿搭在谈槐燃怀里。
谈槐燃也换了衣裳,散了头发,看上去莫名比原来年纪小些。
他光着手臂,无意识的用指尖摩挲着湛月清光滑的腿,看上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谈槐燃的食指和中指比寻常人长些,小麦色的肤上偶尔还爆出明显的青筋,而湛月清腿上的皮肉细白,毒纹和别的地方形成鲜明的反差。
因此那只手放上他的腿时有种格外的暧昧。
左腿上的毒纹被他摸得微微发烫,湛月清抬手捉住他的手腕,嗓音带着一点欲望被填满后的餍足。
“别摸了,我看书呢。”
谈槐燃回过神,嗓音微哑,假装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做什么,“怎么了?”
湛月清想把腿从他腿上放下来,谈槐燃却扣住了他的脚腕,“就这样,别动。”
又在摸了。
谈槐燃的目光像是想将那双腿上打个什么结,怔怔的看着,忽然问:“信赖值怎么样了?”
这是他第二次问这件事。湛月清一顿,突然眯起眼睛看着他,“你好像很在意这个诶。”
谈槐燃抬眸,脸庞带上了一丝柔和的笑,“001若一直在,便会多一分威胁。”
001曾经伤害过他许多次,这么一看多关注些也没什么。湛月清收回怀疑的心,乖乖道:“还差两千……等杏林大比过了罢?不是说大比上有一道‘民试’,是要在京中百姓面前当众行医么?那时应该够了。”
谈槐燃颔首,闭眼假寐。
湛月清丢了书,突然收回腿,爬到了他的面前,抬手拨弄了下他的睫毛,“谈槐,我怎么觉得你有事瞒着我呀?”
谈槐燃睁开眼,却僵了下。
嗯?怎么突然顿住了?湛月清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
绯红的睡袍松垮,他这样爬过来,垂眼便能看见他的锁骨和胸膛,散开的乌色长发半披,像个半夜要吃人精气的艳鬼。
“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吗?”湛月清疑惑的跪坐了起来。
谈槐燃抿唇,却转开目光,道:“没什么。”
顺势抬手将艳鬼的腰带系紧了。
“你很喜欢红色?”谈槐燃突然又问他,“官袍也给你做这样的?”
湛月清没忍住笑了,“还早着呢,哪能现在做呀?而且正红色不是一等杏林、像我师傅那样的一品官员才能穿吗?”
谈槐燃自信道:“你能得一等。”
湛月清:“……”
他有些时候觉得谈槐燃对他有种近乎盲目的自信。
现代七岁学医到十七岁,师傅死的那年……正好十年。
十年的学习,怎么可能比时忍冬这个至少学了三十年的大夫厉害?
“二等杏林是什么颜色来着?”湛月清忽然问。
谈槐燃想了想,“朝服好像是天蓝色?藏蓝色?我也忘了,总之不是红色系……到时给你用丹枫红。”
湛月清真有点弄不懂到底有多少种红色,“那是哪一种?”
“你鞋底那种。”谈槐燃道。
湛月清一呆,“我鞋底哪有颜色?”
谈槐燃以手抵唇,看上去有点心虚。
湛月清意识过来什么,突然凑到床边看了一眼。
他的鞋同谈槐燃的黑色长靴并立着,他自己的鞋上看上去莫名有点红色的流光,谈槐燃的鞋却好像有点旧了,连鞋尖都被……烫破了吗?
湛月清有点疑惑,但很快收回眼神,心情复杂的抬头看向谈槐燃,“我想起一件事。”
谈槐燃抬眸,愿闻其详。
“有人说红色容易激起性.欲。”湛月清眨眨眼。
这却是谈槐燃没想到的了,他细想了下,皱起眉头,“不曾觉得。”
以前也有人穿红色的衣裳同他示爱,但在他眼里,那些穿红色的人,都没有湛月清好看,他也只对湛月清有欲望。
这不是红色的缘故,是人的缘故。
“所以只是听说的嘛!”湛月清揽住谈槐燃,撒娇似的亲了下他。
他亲完,突然又想起了百廷玉藏着的绯红发带、还有——
“百义是怎么回事?”湛月清突然抬起手挑谈槐燃的下巴,“今日在杏林院,我听别人说,你把百廷玉家的人抓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谈槐燃脑海里闪过了白日的事,督卫司中血流成河,十三在大快朵颐。
“你只是想借地道之事铲除异己……”
被啃食的、血淋淋的手挣扎着拽上了他的衣袍。
窗外一声惊雷,映出那青年只剩半截的尸身。
“谈槐燃……你从始至终都知道地道之事,是故意设局!你这样,不怕上天开眼吗?!你到底在干什么?我们同你没有利益牵扯……”
谈槐燃彼时一身玄衣,头顶的帝王旒珠随着他的动作微微甩动——
他抬脚挑起那人的下巴,高高在上道:“我只是送你们回家呀,你们不想回家吗?”
帝王面容上露出一丝扭曲的笑。
那人见状一呆。
“好了,把你的脏手拿开,别污了朕的衣裳。”谈槐燃踢开了他,俊秀的面容上,神色越发扭曲,可剩下这半句话的语气却温柔如水,“这可是朕和皇后的帝后袍呢。”
那人闻言更是疯狂,“什么皇后?你不会有皇后了,就算有,你的皇后也最终会落进漳丘手中——天命不可更改,剧情不可更改,否则你怎么会成暴君?哈哈哈……我看得出,你一开始是奔着明君去的!可你现在不也成了暴君?!”
不知听到了哪句不满意的话,谈槐燃面色骤然冷了,血腥的牢狱里仿佛瞬间变成了冰天雪地。
他额头青筋爆出,一脚将烧红的铁盆狠狠踹到了那人的身上。
“闭、嘴!”
“谈槐?”
少年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唤回了他的思绪。
谈槐燃仿佛从噩梦中惊醒,他看着面前的湛月清,“……嗯?”
眼见他神色不对劲,湛月清蹙起眉头,抬手试他脑袋,“你今日是怎么了?”
这个骤然贴紧的动作让谈槐燃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药草气息,他面对面的抱住了湛月清,在湛月清看不到的地方深深吸了一口气。
“湛月清……”谈槐燃喃喃,“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其实并不是无所不能的,你会离开我吗?”
他很少叫自己大名,湛月清警惕起来,“什么意思?”
谈槐燃闭了闭眼,睁开眼时,又是柔情一片了。
“谈槐,”湛月清拍拍他的背,“你是今日累了吧?我们休息嘛。”
谈槐燃却在奇怪的地方较劲起来,“你为何一直叫我谈槐呢?”
湛月清一呆,“什么?”
他呆了一瞬,便回过神,细细的想着这个问题——
他为何一直叫他谈槐呢?
大概是这样叫着,就好像……他们还是青梅竹马。
十二岁到十八岁的六年。
对他很重要的六年。
六年,让沉默寡言的他学会开口;六年,让他重新定义了自己活着的意义,让他明白他的出生不是他的错。
都说寻常人出生时有两份血肉,一份是父母给的爱,一份是父母给的身体。
他的身体是有遗传病的,所谓的父母之爱更是可笑至极。
他的两份血肉,一份是谈槐给他的,一份是他自己挣扎着长出来的。
血肉牵连,密不可分。
谈槐已是他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了,唯一一个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