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谈槐燃回过神,却忽然蹲了下来,盯着那块凤印。
而后,深深的埋下了头。
凤印和十八岁那年那条分手短信在他眼前混合在了一处。
轻微的哭泣声在牢狱里响了起来。
“哭什么,不是叫你去锦绣宫吗?”谈符嫌弃的戳他。
谈槐燃一顿,起身奔了出去,翻身上马,往锦绣宫去了。
锦绣宫中燃了蜡烛,甚至烧了地龙。
湛月清回来过?谈槐燃皱起眉头,“来人!”
人没来,但床榻上有东西动了。
……什么人敢在他的床上?!谈槐燃神色骤然阴鸷,快步奔了过去,一把掀开了被褥——
“汪!”
小白叫了一声,看上去十分疑惑的盯着他。
它的腰间不知何时挂了个很小的包。
“汪!”小白撒腿跑了过来,谈槐燃一怔,低身下来。
他们离开前,小白好像没戴这个包。
谈槐燃分出两指,把包翻开了来——
那是一瓶粉树液。
消解001用的。
湛月清还是给他了。
*
湛月清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离开这里,意味着他要去远方摔倒、挨饿、淋雨、哭泣,还可能被别的人欺负。
而留在这里,他将要登二等杏林之位,大好前程。
他不会蠢得放弃这里,而且这里也是他努力得来的,凭什么要放弃?
外面冰天雪地,黑暗一片,他看着远方,呆了呆,忽然想起了什么——
去杏林院吧。
杏林院有朋友。
反正不要在谈槐燃身边了,等他自己好好想想,要怎么对待这段关系。
不过……湛月清眼神一暗,转身去了春兰楼。
……
窗外滂沱大雨,打着雷,室内熏香缭绕,风声吹开窗棂,雨水淋醒了诗画。
他不小心靠在窗下的小榻睡着了。
“啊……”诗画缓缓起身,扶住了额头,脑袋里疼痛欲裂。
突然,门被敲响了。
这么晚了,谁还会来?诗画瞬间惊醒,走了过去,拉开了门。
湛月清一身绯衣,漂亮苍白的脸上一片冷淡。
“我要见烛飞燕。”
春兰楼下有个机关地下室,楼梯蜿蜒曲折。
据说以前诗画在飞燕阁当药人时,媚香骨发作后,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躺着看书,钻研那些机关。
他扭开花瓶,门就轰隆隆的打开了,露出里面的甬道。
湛月清将脱下来的衣袍放好了,换了身黑衣,才跟着诗画走进地下室。
烛光映亮了烛飞燕的面容,他被闪得睁开眼睛,看到了坐在自己面前的湛月清。
湛月清靠在椅子边,翘腿坐着,一身白衣,银链腰带勾出劲瘦身段。
他的手里在翻一本书。
“放开我!”烛飞燕道。
湛月清抬起头,却说:“你不是真正的飞燕阁主吧?飞燕阁主哪里有你这么废物。”
他过目不忘,翻完了这本书,记了不少东西。
书里的飞燕阁主虽然也是这样的年纪,但一直和暴君在做斗争,两人各方面几乎不相上下,哪里像这个‘烛飞燕’一样满口脏话、宛若混混。
烛飞燕:“……”
人格年龄双重暴击,他眼前一黑,“你他妈……”
“脏话连篇,你穿越前是流氓吗?”湛月清扬手就是一巴掌。
烛飞燕被束缚在刑架上,眼神邪肆的盯着湛月清,“你真当老子有问必答啊?”
“怎么了?你要问他什么?”诗画把门关上,终于跟上来了。
湛月清收了书,“一些小事,你不用管。出去吧。”
烛飞燕突然呸的一声吐出一颗牙齿。
湛月清垂头一看,眉头忽然挑了起来——
烛飞燕四肢皆是锁链,口中在不断的流出鲜血,面色痛苦,身上还有鞭打的痕迹。
“你对他做了什么?”他看向诗画。
总觉得诗画和烛飞燕的关系有点奇怪……
诗画笑了起来,抬手拉住了烛飞燕的下巴,令他转过头来。
他的舌头上,有一点漂亮的光。
舌钉。
“!”
有点变态。湛月清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可这个想法过后,他眯起眼睛,竟然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谈槐燃。
好想给他也……
“很好玩的,”诗画笑呵呵的,“你要玩吗?去拨拨他的钉子……让他疼。”
“很疼吗?”湛月清眉头一挑,突然抬手掐住了烛飞燕的下巴,看了看,笑了出来,“你不会钉啊。诗画,你给他钉错地方了,钉到血管了……我要是今天不来,他可能就失血过多直接死了。”
“你和他什么关系?”湛月清掏出随身的小药包,丢了颗止血丸给烛飞燕塞进去。
诗画一顿,却道:“他不是烛飞燕。”
语气听起来有些复杂。
湛月清眉头微挑。
诗画不是穿越者,可烛飞燕却是——如果烛飞燕也是像他这样占了别人的身躯,那么……
“你和烛飞燕有过情啊。”湛月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就说呢,他明明只叫诗画抓烛飞燕,怎么直接睡了。
地上的烛飞燕一顿,也挣扎着看向诗画,下意识说:“那你还对我这么心狠手辣?”
诗画恨恨的看向了烛飞燕,“住口!”
他对着烛飞燕发火,可看向湛月清时,又平静了下来。
“我确实和烛飞燕有过一段,但那是八年前了……八年前,他去了雁北,回来就变了个人似的,也开始给我喂药人血了。”
湛月清眯起眼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以前的烛飞燕和诗画有着情意,那位阁主也没把诗画当成眼线,但八年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真正的烛飞燕死了,被穿越者占了身体。
而后烛飞燕开始利用起了诗画。
诗画无法,只好来找他,要他的血压过另一种会让他痛苦的血。
“八年前来的?”湛月清微微一笑,看向了烛飞燕,抬手掐住他的下巴,轻声问,“那你原名叫什么?嗯?”
烛飞燕不敢咬牙了,怕碰到伤口,他挣脱湛月清的手,“呵呵……你还是先关心你自己吧,我和手下说了,半个月内我未回去,他就把你是将星的事宣扬给雁西王,再去找第三个帝皇命格。”
湛月清闻言却低笑一声,“你真以为谁都会信你的话?”他翻开书,到了最后一页,“烛飞燕,你真把这个结局奉为圭臬了?”
烛飞燕盯着他,“我告诉你,这个走向是不可改变的,会有新的东西出来更正走向,就像原书里没有第三个帝皇命格,现在却有了,他一定会杀了谈槐燃,不是他,就是漳丘,这是逆转不了的……”
滋啦。
书页被撕碎的声音响起,烛飞燕一愣。
“那又怎么样?”
湛月清盯着他,把最后两页都撕了下来,那两页被撕了以后,文字定格在了最后——
【天降玄鸟,暴君疯疾霍然而愈,鸾凤和鸣,宁朝岁稔年丰,万世太平。】
他撕掉了最后莫名其妙出现的漳丘。
烛飞燕一呆,回忆起了整本书的内容,脑海里忽然浮现一个词。
狗尾续貂。
撕掉最后莫名其妙的两页,那么这一整本书就是个青梅竹马、少年帝后的故事。
“你知道吗?烛飞燕,”湛月清掌心出现一把匕首,刀尖划过了烛飞燕的下巴,定在那截脖颈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这个世界是为我创造的,那么就该由我来书写结局。”
“你说了不算。”
“你所谓的将星,是我,但帮助暴君的皇后,也是我……至于所谓的第三个帝皇命,”湛月清微微一笑,眸光闪动,“你永远也不可能找到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刀刃贯穿脖颈,鲜血缓缓流在了湛月清的手上。
他低头看着烛飞燕死不瞑目的眼睛,微微叹息。
地下室里,湛月清面色冰冷的把匕首丢开了,看着诗画。
“你怎么直接把他杀了?”诗画看着烛飞燕的尸体,有点惊讶,却不伤心:“会引来很多麻烦的。”
“没事,你不心疼就好,”湛月清笑了声,“放心,我正要飞燕阁的人来找我呢。”
诗画转眸看着他,“感觉你心情有点不太好?要喝酒吗?”
湛月清抬手揽过他肩,笑了出来,“怪不得原来的烛飞燕喜欢你,这么会善解人意呀,我都要喜欢你啦。”
“哦?”诗画也笑了,“可你之前不是说我们……那个词,叫什么来着?撞什么?”
“……”湛月清没想到他还记着之前的事,尴尬的笑了声。
他想起那天他还把手指给诗画咬……
“撞号。”湛月清无奈了,半搂半抱的拖着他出了地下室,开玩笑道:“不过我也能为了你,当一回上面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