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汪芷嫣害怕的一抖,看着他,乖乖的祭出了印章。
  谈明止自小就是两副面孔——他幼时在安王太妃面前很是乖巧、纯善,背地里却喜欢折磨下人。
  他是很会折磨下人的。
  谈明止满意了,立刻便有下人拿来新的信纸,还有印泥。
  汪芷嫣大着胆子看了眼,却见谈明止是让她的人去传……谣言?
  还是个关于湛月清的。
  “王爷,您这是做什么?”汪芷嫣不明白。
  她的那点人其实只够护她一人周全,传谣之类的虽然绰绰有余,可这种事,随意差几个小厮也能做到。
  为何非要用她的人?
  汪芷嫣皱起眉心,有点不解。
  “与你无关。”谈明止瞥了她一眼。
  汪芷嫣不敢问了,只好低头。
  谈明止很会折磨下人,也折磨过不少人,这其中唯一一个没被折磨的不人不鬼的,就是他八年前带入府中的那个孩子,湛月清。
  汪芷嫣嫁给谈明止十年,见过他许多折磨人的手段,唯独那个孩子是个例外。
  那年谈明止二十岁,湛月清十二岁。
  谈明止自通人事起就喜欢玩娈童,但每一个都新鲜不了多久,最多不过三个月。
  他却把湛小月留在身边八年,而且一直没丢。
  汪芷嫣不爱谈明止,但这么多年,她已摸清了他的性格。
  他或许真的喜欢过湛月清,但那喜欢只有一点点。
  这一点点喜欢不足以让谈明止失了体面。
  可是方才信纸上,为何字字句句都在针对湛月清?
  ……
  翌日,杏林院外,青龙香车里。
  湛月清低头看了眼自己和谈槐燃紧紧绑在一起的锁链。
  谈槐燃像是生怕他跑了。
  “还不解开?你是要和我一起进去吗?”湛月清看着他问。
  谈槐燃原本在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睛,“嗯。”
  湛月清其实不知道自己怎么从那栋楼里出来的,他醒来时就只看到自己回到了锦绣宫,而后便乘着青龙香车来了杏林院。
  “你若进去……不合礼数。”湛月清提醒道,“困了这么多天,你没有奏折要处理吗?”
  谈槐燃看着他,却说:“有谈符在。”
  “……那你也不能进去,”湛月清低头捣鼓那串把他们扣在一起的锁链,“我去读书,你进去做什么啊?也读书吗?我还要拿我的杏林令牌呢。”
  “不这样的话,你要跑。”谈槐燃淡淡的道。
  他一手和湛月清一起绑着,另一只手在拨小白的耳朵。
  湛月清咬牙切齿,“你多派几个人守住我不就好了吗?”
  以前他肯定不会提出这种要求,可现在被谈槐燃这么一闹,他竟然乐意了。
  果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湛月清心里叹气。
  谈槐燃不吭声,只是看着他。
  盯。
  “……”湛月清被他看得莫名耳朵红了,挪开目光不想看他了,外面却已经有人认出了这青龙香车——
  “二哥在里面吗?”纪鸿鹄的声音传来。
  湛月清一顿。
  纪鸿鹄却已上马车来了,看见他的那一瞬,纪鸿鹄松了一口气,“你这几天去哪了?罢了,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陛下真有婚约?”
  青龙香车极大,天色暗,谈槐燃又像个没气息的人,藏在阴影里。
  他闻言倏然睁大了眼睛,坐到了湛月清身旁。
  纪鸿鹄吓了一跳,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个人,还是……
  “陛下!”他立刻要起身行礼——
  “免礼,”湛月清直接攥住了他的手腕,“你方才说什么婚约?”
  他杏林令牌都还没拿到,怎么就先有婚约了?
  湛月清拧眉,看了谈槐燃一眼。
  婚约若人尽皆知,那他这二等杏林的位置……
  车内气氛瞬间古怪起来。
  第64章 真假命格
  谈槐燃才惹了他生气,没得到令,哪敢先传婚约。
  更何况,若是婚约先出,那湛月清这二等杏林的位置难保不会有人觉得他是靠身体上位。
  “不是我。”谈槐燃看着湛月清,自证清白。
  纪鸿鹄没忍住看了眼他,差点被惊掉下巴,大概在想:陛下还有这种表情?
  湛月清第一反应没有怀疑他,但他自己跳出来就很可疑了。他蹙眉,却问纪鸿鹄,“我没在的这几天,有人找过我吗?”
  “没有!”纪鸿鹄诚实的摇摇头,却将婚约的事简短的和他们说了。
  原来是从昨日起,民间多了个古怪传言,说这君家二公子原是谈槐燃养在庙里的男宠,而非君太师亲子,还说他一路能有这种成绩,也是倚靠了谈槐燃,根本不是自己考的。
  “其实杏林院里本来都不信的,”纪鸿鹄挠挠头,“但有个弟子突然想起,说你那天和秦瑞吵架,说了句‘你尽管弹劾、你看陛下罚不罚你’……于是……”
  事情就微妙起来了。
  这事谈槐燃倒是不知,他眉头一挑,唇角一勾。
  哦?
  湛月清被揭了老底,脸皮一红,咳道:“那都过去了,没什么好提的。现在他们的意思是什么?”
  “顺着他们做什么?”谈槐燃神色一沉,嗓音生冷,下意识道:“再议论者诛九族。”
  他演都不演了,帝王的霸道专横又显现出来。
  俊秀冷漠的脸上是湛月清以前很少见的神情。
  纪鸿鹄见状后背渗出冷汗,马车里突然好像变冷了,他不由自主的一抖,差点跪了。
  畏惧。
  忽然,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脸。
  “然后呢,不成亲了?任由他们继续骂你,顺带着骂我?”湛月清凉凉的道。
  那副冷漠神色立刻破功,谈槐燃的面皮一疼,却挑眉看他。
  可紧接着心里漫起了迟来的热意。
  等等,成亲?
  他不是不要凤印了吗?
  纪鸿鹄一惊,看着湛月清,又看谈槐燃,“你们真的……?”
  湛月清松了手,轻咳一声,也看着他,神色坚定,面带微笑,可那双眼眸却明亮如星,语气也轻飘飘的:
  “我何曾畏过人言?由他们说去吧。”
  蒙眼辨药时也有人质疑他,入院亦是,到了现在仍然是。
  可哪一次他怕了?哪一次退缩了吗?
  他只在谈槐燃的事情上,怕过。
  湛月清叹息一声,动了动衣袖下两人的锁链。
  他真是拿他没办法了。
  “好!!说得对!谁怕他们啊!大不了咱们重考一次,你也还是魁首!”纪鸿鹄激动道,“那我去告诉百姐姐,你回来了!”
  马车内终于又只剩了他们二人。
  “我要下去,”湛月清当即转眸看向谈槐燃,“你把锁链暂时……”
  嗓音突然戛然而止。
  锁链解扣声和他的声音同时响起。
  干脆利落的声音让湛月清一愣,他笑了,“怎么又愿意解了?方才不怪我在他面前下你面子?”
  谈槐燃揉着那截被锁链扣红的手腕,看着他,“朕还有面子吗?你在穆舟面前丢朕的圣旨的时候就已经没面子了,还有前两天……罢了,不提了,把你自己给我抵罪就行。”
  丢圣旨那还是在湛家时的事了,湛月清耳朵一红,理直气壮的反驳:“我那会又不知道那不能丢,而且你不也没说什么吗?”
  至今,他的衣服里都还有护膝似的软布,以防万不得已下跪磕到他。
  这个人确实是一直都很护着他的。
  谈槐燃低笑一声,嗓音喑哑,笑得湛月清整个人都微微发烫。
  啊啊啊又是这样的声音!为什么听了这么久也没脱敏……湛月清心中无奈。
  “我哪敢说什么呀,”谈槐燃忽然吻了下他的额头,“朕这个天子和那些野兽也没什么不同,前几夜还不是被你骑着摇?”
  湛月清蓦然缩回手,耳朵更烫了,看上去脸都羞耻红了,“你住口!那不是我!”
  他才没有这种面不改色说榻上事的本事!
  谈槐燃笑着抚了抚他的发丝,“好了,要去就去吧,我去处理些人。”
  面带微笑的杀人,谈槐燃是干得出这种事的。湛月清简直怕了他了,警惕道:“不会是去杀人吧?你先别动他们,等我看看情况再说。”
  他得看看,漳丘怎么没找他。
  谈槐燃点点头,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我信你,所以我暂时不动手。但我今日要处理的是另一个事……穆舟说,第三个帝皇命格找到了,我去瞧瞧他带不带系统。”
  湛月清眼眸倏然睁大了,当即转变了想法,道:“杏林院中的事也没那么着急,我也先同你一起去看看那个帝皇命格。”
  第三个帝皇命格,不可能是别的任何人。
  “你去作甚?”谈槐燃揽着他,敏锐的眯起眼睛,“杏林院里,你的事比那个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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