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小白惊讶:“王归带你来的,路上他没和你说吗?”
  姚章:“臣初到蓟州,王将军就直接带臣来了这里,一路上还不曾说话。”
  王归默默出声:“陛下,臣还没来得及说。”
  小白一挥手:“那你们就和姚卿先说吧,孤去练剑了。”
  一听说他要去练剑,所有人齐齐给他让出道路,陈冬恭敬的把两仪剑双手捧上,跟着小白出去了。
  姚章目送小白离开,然后看向王归他们:“王将军,蓟州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杨郡守,我们先出去了。”王归先是和杨颂知会一声,得到对方的点头回应后,就拉着姚章和他带来的官员们去另找了一间房。
  外面有将士守着,聊天内容也不是见不得人,他们门也不用关。
  王归感叹:“你来的真是时候啊,再来早一些,可不是在这儿看见陛下了。”
  现在他们在的地方是前相国府,不过匾额已经摘了,新的郡守府匾额还未挂上。
  姚章想骂人了,正经说事情,别拖了。
  张巍开始给他解释。
  “我们和陛下当时日夜兼程到了五原城,刚去就遇上了东胡围城。好在几天后太尉率军驰援。
  我们发现这些东胡人士兵不对劲,背后似乎还有人,几日后又在白登山,被一支新的胡人骑兵包围,那支胡人骑兵不是从云中长城外来的,而是从白登道而来,陛下叫他们匈奴。
  有陛下在我们自然无忧,当天日暮,接连降下七颗天星,砸的匈奴人心惊胆战,签了盟书退了兵,还给了我们一份帛书,是燕王手下人和他的通信,告诉他陛下在云中……”
  张巍话讲的很快,很简洁,一点都不好听,但是没两句话,内容就叫姚章心惊胆战。
  听到七颗天星降下的时候,姚章第一反应就是觉得离谱想要反驳,然后他立刻想起今上两次祭天时的离谱,以及第二次祭天后东胡人来犯的消息……
  虽然是离谱的不行的故事,但如果是陛下的话,似乎,应该是真的。
  听到燕王通敌之时,他忍不住骂道:“燕王谋逆叛乱,其罪当诛!”
  跟着他来的御史府属官们也是面色凝重,谁也没有想到,来这里遇上的会是燕王的谋逆之事。
  柳珀听了,看着他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
  然后张巍继续讲,把他们从白登山到燕国,这些天的一切都慢慢告诉姚章。
  “所以我才说你来的巧呢,前些天的时候,陛下还在燕王宫前住着,你要是在那里见陛下,还能看见燕王分离的尸首。”
  跟着他来的属官们人已经都听傻了,姚章也坐了下来,满脸的恍惚。
  燕王的罪,远比他私通胡人想造反还要来的多,私自强征粮食、徭役,还要把十万晋人百姓都送给匈奴人……姚章正常的脑子,想不出来什么想要做皇帝的诸侯王能干得出来这些混账事。
  十万蓟州百姓不是他的子民吗?
  就算燕王不把这当做他的子民,那就十万人也是给他种田修建筑的劳动力,怎么能就对匈奴人这么大方?
  在洛京时听得那道誓言,姚章和他的属官们算是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姚章心下一震,为陛下的英明果决、宽仁厚德而感动,也为自己果然没有看错明主而激动。
  至于皇帝不顾贵族和宗室颜面,直接在百姓面前处决了燕王,他完全没有意见,甚至觉得一剑解决他,还是陛下照顾了他的面子了。
  思及此,姚章起身和王归说声告辞,他要去亲眼看看。
  他和属官们先是去了蓟州监狱,管着这里的人是姓赵,听了姚章的身份和来意,很爽快的放他进去。
  听说原本在燕王死后的三天,这些人也一并都要处置了的,但是柳珀把陛下劝住了。
  不能光他们在这里把事情都做了,回去带那么多竹简文书也不够,燕王也就算了,还是要把这些人也带回洛京,由朝廷走流程行刑的。
  赵姓青年介绍道:“中丞要是想看审问卷宗,那都由柳珀将军管着。要是审问的话,需要笔墨记录就和某说一声。”
  他年纪看着只比姚章小上个几岁,接待人倒是很有条理,就只把姚章的行动定义成让他来履行职责。
  姚章身边的属官回道:“多谢了,我们中丞只是过来在和这些罪臣问问话,无需记录。”
  那小吏便不再多言,就是姚章他们进去后,他也跟着进去,显然也是为了盯一盯。
  姚章也不介意,他让小吏带他找到相国顾发的牢房,也没进去,也没让把人带出来,就站在牢门外,喊了声“顾发”的名字。
  顾发年纪比他大,资历也比他老,正常而言姚章见了他也还是要喊“顾相国”的。但是燕国上下发生的事太离谱了,面对这个不作为的相国, 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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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
  姚章:我的老天爷的儿子啊,燕王这种货色也能是我那英明神武的武帝的孩子?
  第五潜鱼破防:你再骂!
  武帝:找个人赶紧给我把这家伙过继出去吧,就让后人知道这是我侄子算了,我不是很想要这种儿子
  第五潜鱼再次破防:我怎么就不是你儿子了,你凭什么不认我!
  第87章 洛京姚章
  到底他们是官身,杨颂把每间牢狱都收拾的整齐,里面不脏,也没什么蛇鼠,还铺上了干草。
  比起那些低官职被关在一起的,顾发作为相国,还是能有一间单间的。
  自从乱民入了蓟州,他就和其他反应快的官员们一样,进了燕王宫,一连在燕王宫待了几天,以为遇上援军,结果发现是来自皇帝的审判。
  在燕王宫外被看管起来三四天,风餐露宿,后面来了蓟州的牢狱。
  早在被陛下亲审后,顾发还有其他官员就知道自己迟早要也要面临审判,燕王犯下的事太大了,其他人也在蓟州捞的太过火了,都是没有办法逃得过的大罪。
  顾发待在牢狱的时间并不长,统共不过六七天而已,但这是他自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遭遇。
  冰冷阴暗的小房间他不害怕,他在意是他们这些人被押回洛京后,来自朝廷的审判,怕的是自己几十年来一直不错,最后却晚节不保的名声,怕顾家都因为他而万劫不复。
  刚开始听见有人喊他,他没有反应过来,第二次喊他的时候,他才听见。
  因为除了皇帝,其他人都还对他保持一份尊敬,会叫他“顾相国”。
  背有些岣嵝的顾发抬起头,那张脸比姚章记忆中要苍老不少。
  也是,这样的大案,他当然应该要变老一些的。
  看见来的人是谁之后,顾发眼睛亮了一下:“姚章!你也来蓟州了!”
  姚章的身份是御史中丞,在御史府仅次于御史大夫,会被派过来接手处理这个案子在正常不过了。
  他凑了过来,手双手扶着木质栏杆,多日以来都难有波动的情绪此刻激动起来:“是我没有做好这个相国,没有看管好燕王。姚章,这一切都是我的罪,我愿意一人承担……”
  他连自己最后的颜面都不想要了,只想要在姚章这个后辈面前把这点颜面都变现了,得到他的同情,保全家族。
  但是没想到,姚章却比他想的要态度坚决的多。
  “闵帝虽是废了酷刑和连坐,但那只是对寻常百姓的寻常罪责。燕国的事,你身为相国,渎职懒政,一封奏报也没往洛京发过,有何颜面来求情。”
  偌大一个蓟州,因为燕王差点十万百姓都被胡人带走,侥幸他们自己逃回来了,也没了五万百姓。
  这个数字好像对比千百万的人口来说不多,但是姚章不是眼里只有数字的人,一想到蓟州要花个十来年的时间慢慢休养生息才能恢复到以前的人口,他更是觉得燕王死不足惜。
  顾发急切道:“我的罪责我甘愿受领,可是我的家人……”
  姚章打断他:“一切等回洛京了,御史大夫和廷尉亲自判决。”
  是判决,因为案子已经是皇帝亲自审过的了。
  卷宗都在,王归、柳珀他们全都参与了审案,就差回去再补个正规流程。
  姚章本来是不放心,怕万一就有冤假错案来核实一下,但是看顾发的样子,他就知道无需核实了。
  忠于职责,做事兢兢业业的姚章,不能理解顾发这种离了朝廷就懒怠的行为,看他这样在牢狱里的凄惨下场,不止没有兔死狐悲之感,更是觉得活该。
  姚章和顾发的对话引起了其他牢狱里犯官们的注意,有人无动于衷,也有人和顾发一样,想要求他,不管是脱罪、减刑还是不殃及家人。
  姚章目不斜视,眼睛也不变的就走了过去。
  离了监狱,后面他们又去了燕王宫门口,这里还有一些驻守的匈奴骑兵,没有走完的百姓,以及燕王分离的尸首。
  绑在架子上的身体,地上的血迹,还有滚落下来的头颅,只是看着这一幕场景,姚章都能顺着脑补出皇帝亲自动手后是什么样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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