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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他迅速拿起笔,但笔尖久久停在纸上,直到被压断,他都没再写出一个字。
  “我写不下去啊!我……我妈妈也很想去欧联盟看看的。签证虽然很复杂,但是也不是出不去,很多次她都和我说,等他们没那么忙了,我们一家四口,一起去欧联盟玩。他们怎么可能是真的笑话我,他们知道这个专业工作难找,就还准备了一笔钱给我留学,他们那么辛苦,健康都不要了地拼命挣钱,那笔钱最后用来找律师,找门道……他们对我那么好,那么好,我偏偏就只记得他们不曾用语言肯定过我,他们……他们再也看不到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了。”
  呕出了最后一句话,简成蹊体力不支地昏死过去。这一次他没有再做梦了,在匮乏的黑暗里,他甚至都感受不到孤单。
  但他到底还是呼吸着的,活着的。
  他再抗拒,也还是在三天后呆滞地睁开眼。他还是躺在那张病床上,但床边的高新野没有趴着休息,而是当他的睫羽开始细细地翕动,他就紧张地凑近,神情里有一丝丝的期待。
  这种期待在简成蹊能下床走路,吃下去的东西不会吐出来后更是藏不住。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在一个寻常的清晨,当简成蹊再一次醒来,高新野递给他两本硬皮本。
  那本子有手掌那么大,封面红底金字,从上到下分别是亚合众国的国徽,亚合众国的全称,以及大大的两个字——
  护照。
  简成蹊没有说话,也没有把护照打开。他只是双手握着,指腹来回地划过那两个字,像是在确认,这是不是真的。
  “不打开看看吗?里面的签证有效期是三十天。”高新野说,“欧联盟的签证。”
  “……什么意思?”简成蹊茫然地问。
  “你之前不是说,宋渠母亲和林源一起去欧洲旅游吗?你既然想这么写,那我们就也一起去欧联盟看看。”高新野很认真地看着他,“上个世纪,欧洲不是主战场,所以少数历史遗迹就算被破坏了,也基本上被修复,这一百年来丢失的文物,大部分也都物归原处, 比如那幅《无辜》现在就藏在巴黎一个私人博物馆里。”
  “这些你比我懂,”高新野笑得很轻,“你以前写过的画、雕塑、建筑物,我们去了欧联盟,你就都能亲眼看到。我们可以去很对很多个美术馆、博物馆、宫殿和古迹,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最重要的是……”
  他声音一抖,然后清咳了一声,继续说:
  “最重要的是,现在已经是四月了。”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简成蹊,琥珀色的瞳孔色泽纯粹,很容易让人觉得清冷,也只有面对简成蹊,他眼里才会满满都是诚意。
  “如果我们明天就出发,从西欧一路往东,我们抵达拉国会是在五月。拉国纬度高,气温比南欧要低不少,但如果是五月,波罗的海的风也是暖的。”
  他停顿了片刻,再开口,他也像简成蹊当初邀请他回南方一样,他说成蹊啊,春天来了。
  “春天,”他说,“我们去更外面的世界,看看春天吗?”
  第29章 你到底是谁
  “……春天?”简成蹊茫然地坐到床边,把护照放到大腿上,然后伸手去抓床头的电子钟。那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上午十一点,日期是4月15日。
  这意味着春天已经来了。
  “我也是刚刚才拿到护照,是我太着心了,出国的事情我们慢慢聊,现在先去吃点东西,好吗?”高新野说着,作势就要去扶简成蹊下床,然后去楼下餐厅。但简成蹊一手摁在放在大腿的护照上,另一只手覆在高新野抚在自己肩头的手背,他抬眼,眸里不再只有茫然。这几天他活得就像行尸走肉,整个人了无生气。但现在,他生锈的大脑也不得不重新转动,把春天,两本护照,签证,欧联盟等关键词像图谱一样堆到一起,框框线线的最中间写着三个字——
  高新野。
  “……怎么可能?”他再一次看着那两本护照,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出国。他坐过牢啊,他连不是户籍所在地的东五区都不能再居住,他现在居然能出国。
  “我给你换了个身份,护照里用的也不是你的真名,所以能出国,但也只能待上一个月。”
  “那你怎么也能?你是军人啊。”话一说出来,简成蹊就知道自己的问题很没有必要,连他的护照和签证高新野都能搞定,他自己要想换个身份,还不是轻而易举。
  “不着急,签证里的入境时间从明天才开始,我们还有很多时间。”高新野柔声道,“我们可以慢慢来,这几天先计划一下路线和行程,什么时候去都行,你就是不想去——”他舔了舔唇,继续道,“亚合众国那么大,我们也可以去别的地方散散心。”
  高新野说:“我们先吃饭。”
  为了增加运动量,简成蹊的一日三餐都不像刚开始那样送到病房里。简成蹊人还是木讷的,双目无神,也没有说话的欲望,高新野让他吃什么他就吃什么,高新野带他去病房外走走,他也不抗拒地跟着。他这几天自暴自弃到所有选择都不是自主的,他现在攥着那两本护照,他突然有些小孩子气地问:“今天吃什么呢?”
  他的询问让高新野的眼睛瞬间一亮,可还没等欣喜涌上来,简成蹊就青涩又莽撞地再次问:“今天要吃我吗?”
  高新野一愣,并强烈怀疑自己听错了。但就在下一秒,简成蹊手抹上宽松衬衣的纽扣,从上往下解开。高新野还出于一个非常不知所措的状态,直到简成蹊的右边锁骨和肩头都露了出来,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简成蹊没在开玩笑。
  他连忙将简成蹊敞开的衣服拢上,并微微侧头撇开视线,帮他系纽扣时并没有看露出来的肌肤,简成蹊也没执拗,很安静地坐着任由摆布,而就在高新野的手越抬越往上,简成蹊也伸出了手,直直地往前,覆到高新野的腿间。
  高新野的大脑因为这番出其不意而变得一片空白,他张了张嘴,只能吐出来热气,说不出一句话。
  “你有感觉。”简成蹊毫不避讳地看着呼吸渐渐急促的高新野,他说,“你想占有我。”
  “成蹊……”高新野脸也开始发热,握住简成蹊的手腕,把他的手从那个地方挪开。
  “我、我……”高新野都结巴了,不知道该怎么委婉地解释自己,一着急,他就嘴快地说,“我是alpha啊。”
  他是alpha,他面对的简成蹊是omega,alpha对omega有原始冲动是生理本能,alpha想占有omega,要占有omega,天经地义。
  “我懂了,所以你对我那么好,一直帮我,还想带我出国,你真好,我……”他说着,拉起高新野另一只手,攥着一根手指,让指尖钻到他的衣服里。
  他说得好平静,好像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了物品:“我无以为报,我只能给你操。”
  “简成蹊!你把自己当什么?”高新野抽出手,指着自己,“你把我当什么?”
  高新野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不仅说话的音量变大,信息素的浓度也陡然上升。可话一说完他就后悔了,想去抹简成蹊的眼泪,却又小心翼翼地连他的脸都不敢碰。
  “可是我、我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给你了,没了,”简成蹊也从原本的直白露骨里抽离了出来,哆哆嗦嗦地把最后几颗扣子拢好,抖着肩膀往床头挪,想和高新野拉开一个距离。他也不敢再直视高新野,一直低着头,眼里有藏不住的恐惧。
  “你到底是谁啊……”简成蹊的后背已经碰到了床头,退无可退。他便缩起双腿抱住,近最大努力把自己缩得很小。在这个掩耳盗铃的安全区里,简成蹊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涌入各种画面,他才发现自己一直都记得,从推开面见到的是高新野开始,关于这个alpha的一切,他都记得。
  记得他给自己涂药,带自己去雪地里散步。他要是摔倒了,就算什么都没伤到,他眼里都很心疼。
  记得他把自己从死亡的边缘救回来,为了驱逐绝望,他送来了一只羊。
  记得他因为自己几条短信,就翻山越岭地赶回来,他们去吃家乡的菜,他说他们之间没有配不配。
  他记得关于高新野的每一帧,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高新野都是唯一一个会对简成蹊说出期待的人。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图什么?”他胡乱地抹脸,狼狈地问,“你图点什么行不行,你也从我这里,拿走一些东西行不行,我把命给你行不行,我求求你,你也拿一些东西走,不然……”
  不然我凭什么,身边有一个高新野。
  而高新野又到底是谁啊。
  “我……”高新野不知该如何回答,但简成蹊给了他提示。只见他拉开了床头的抽屉,从里面拿出那根军牌项链,等他挪到坐在椅子上的高新野面前,他跪坐在脚踝上,把有数字的那一面给高新野看。
  “你当是就不打算瞒我,对吗?你还说、说以后留给我判决。”他再往前递,就把军牌放到高新野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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