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那扇大门紧闭,门口有高大的打手看门,琼斯与祝尧走到门前时背后有数道目光打量他们。
  “帕帕熊旅馆的。”琼斯报出这个名头之后打手准备拉开门,但是其中一人忽然看向祝尧,问:“成年了吗?”
  祝尧镇定自若地说:“当然。”
  对方似乎只是例行询问一下,并没有太过严苛,挥手让他们进去。
  入门便是一处向下的台阶,这座建筑只是一个障眼法,真正的场所在地下,显然琼斯是这里的常客,他熟练的带领方向。
  “你长相太稚嫩了,看起来像发育不良。”琼斯边往下走边说。
  祝尧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的身份证明上的年纪才十六岁,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年纪小,阅历浅会被人有所轻视这个道理他是懂的。
  “我以为这里只有上流人士才能进来。”祝尧说,他发现四周非常寂静,这条台阶往下的甬道有些黑。
  “嗤,上流人士来这种下流场所需要的只是金钱,在下城区金钱与拳头至上,真正奢靡的东西其实就藏在下城区的地下,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会深夜来这里,当然是因为约撒尔的法律在这里效果一般。”
  琼斯再次推开一扇门,一手作欢迎状,微笑:“欢迎来到销金窟。”
  眼前瞬间噪杂起来,数不清的人影,甬道中的安静不复存在,各种声音如潮水一般涌来,暧昧的灯光缠绕每一个人的身躯,那些他白天见过的优雅高贵的老爷先生穿行在其中。
  这是一片非常宽阔的地方,各个区域被使用者分割开来,最先呈现眼前的是赌桌,穿着清凉的美女依靠在出手最阔绰的客人身边,时不时被塞上一把小费。
  “来一把?”琼斯蠢蠢欲动,撞着祝尧的肩膀怂恿他。
  “不,我没有钱。”祝尧往没人的角落站了站。
  琼斯第一瞬间注意到他说的是没有钱而不是他不会,他从腰间拿出一只钱袋在手上抛了抛,“我请你一局。”
  祝尧还是拒绝了他,在赌场赌钱,永远不会有庄家精明,他也终于明白琼斯为什么会拖欠房租,这个可恶的赌徒宁愿把钱全洒在赌场里也不愿意交齐房租。
  “那等我赌一把我们再回去。”琼斯跻身进人群围拥的赌桌旁,不再理睬祝尧。
  这个地下场所大的超乎想象,在这里理智与端庄被忘却,每个人都流连在欲望中不可自拔,数不清的金币闪闪发光,这里一夜的流水估计可以供给一个城池一年的支出。
  琼斯不可能只赌一把,祝尧在人群外闲逛,头顶上黄金吊灯的价格也许能买下整个撒格鲁小镇。
  “别往那边去了。”一双枯槁的手拦住他。
  祝尧被迫停住脚步,那是一位坐在地上的老者,身上是破旧的黑袍,对方抬起头来,沟壑纵横的脸上是善意的劝告。
  祝尧十分听劝,在这种地方,行差踏错一步可能都会招来麻烦。他顺势在老人身边坐下,打算在这里等待琼斯。
  老人手中摆弄两个紫水晶,水晶发出一闪一闪的光芒,他只在最开始说了一句话,后面即使祝尧坐在他身边他也没再开过口。
  “来杯酒。”老人忽然向一旁经过的侍者说,侍者手中的托盘上摆放着几杯红如血液的酒。
  “这酒产自坎特雷镇,酵存了二十年的红酒,味道醇厚,入口有异香,一杯酒要卖上一个金币,您确定您要吗?”侍者淡笑着问。
  “你对那些老爷们也这么介绍吗?”老者依然坐在地上,宽大的黑袍遮住他的脚,眼神却如鹰一般看向侍者。
  侍者一惊,他立刻意识到他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在这里任何一个哪怕是乞讨的老人也绝对不能忽视,因为他可能曾经身份不菲,并且越有能力的人性格越古怪,在这里被不知名力量杀死的人也不计其数,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服务生。
  侍者低下头:“抱歉,如果您需要的话我立刻端给你。”
  “当然不。”老者的威压忽然消失,他轻笑,“一金币的酒我哪里喝的起,去端给你的老爷们吧!”
  祝尧在一边默默看着,在侍者转身走的时候喊住了他:“两杯酒,谢谢。”
  他掏出两枚金币放在托盘上,将其中一杯酒递给老者,老者束着手没接。
  “尝尝吧,我也还没喝过一金币一杯的酒呢。”祝尧惋惜地说。
  老者接过来品了一口,祝尧却已经直接将酒当水一样喝完了。
  见对方定定地看他,他说:“晚饭吃得太咸了。”
  “你不是约撒尔的孩子。”老者说。
  祝尧侧目,自嘲一笑:“这么明显吗?”
  “约撒尔的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那些孩子从来不会理睬路边的乞丐。”将自己自称为乞丐的老人也将红酒饮尽,旋即随意抛掷,杯子碎了一地。
  “孩子给你一个忠告,远离政治中心,权势是会吞没人的东西。”他喝完酒就躺在地上想要睡去。
  祝尧对他的话不解:“我怎么会靠近政治中心呢?我是个贫穷的学生,到约撒尔只是为了读书,如果能分配到某个小地方当神使都是好的。”
  所谓的权势地位都是离他很遥远的东西,就像那杯酒,如果它的价格再贵上一金币,他就绝对不会出口买下,然而近在咫尺的酒又与权势相差甚远,更加虚无缥缈。
  老者已经背过身去了,但他口中嘟囔:“我已经看出来了,你是个祸乱,那些权势与金钱会一个个往你口袋里跳的,到时候约撒尔会像一团安静的火团,火团会嘭的炸开,所有人都血肉模糊。”
  第14章 瓦勒莉女士一杯酒换来一……
  一杯酒换来一句祸乱的评价,祝尧胸口气闷,他现在倒是非常心疼那两枚金币了,因为那杯酒一点也不好喝。
  老者的鼾声响起来,在嘈杂的环境里依然清晰可闻,祝尧盯着他侧卧的背影,也许这个人是个疯子也说不定。
  大厅里的灯忽然暗下来,人群开始向中央围拢,欢呼声迭起。
  琼斯满头大汗地挤过来找到祝尧:“走吧我们离开。”
  “你回来的比我想象的快。”祝尧从地上站起来,他看向中央,有些好奇。
  “钱又输光了。”琼斯悻悻地说,“快走,我向位美女借了一个金币说要还她十倍,但是我现在身无分文啦,她会叫上一堆人过来打我的。”
  “别往那边看,少儿不宜。”
  琼斯十分没有道德底线的逃跑让祝尧对他的无耻下限又刷新了,直到看不见那座建筑俩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你把钱输光了还怎么交房租?”祝尧问。
  “老板娘是个好人,不会在意那一点房租啦。”琼斯不在意地摆手。
  他哼着歌大跨步地走,祝尧一把将他拉过来:“你又走错路了。”
  俩人拐进小巷,如果还是让琼斯带路大概绕着下城区走一晚上都到不了帕帕熊旅馆。
  第二日,太阳刚升起时祝尧就已经起身,他穿上被浆洗泛黄的衣服,蹬上一双陈旧的靴子,随手将头发束起来。
  楼下的老板娘看到他下来时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昨晚祝尧将那本小册子看完了,他站在老板娘面前向她道谢,并又掏出五个银币放在柜台上。
  “我想我今晚还是要在这里住。”
  老板娘今天穿着保守的长裙,遮盖住傲人身材,大颗的珍珠项链将她脖子上的疤痕遮盖住,脸上夸张的妆容也变得干净,看起来是位温婉的女士。
  但她一张嘴就不一样,有些刻薄地说:“毕竟你多余的钱还要留着去销金窟嘛,当然只能继续住着最便宜的旅馆了。”
  显然她知道昨晚祝尧跟着琼斯一同去了什么地方。
  “我并没有做什么。”祝尧窘迫地说,他有种小时候被利亚修女撞破尿床的尴尬,眼前的老板娘和利亚修女无限重合,尤其是那一头红发。
  “这个当然,”老板娘摆弄指甲,“但是少和琼斯混,他会把你带坏的。”
  祝尧深以为然地点头。
  在他走后,老板娘穿着礼服坐上一辆看起来十分低调但架着两匹马的奢华马车,马夫恭敬地喊她小姐,并搀扶着她上马。
  约撒尔分为四个教区,西区是祝尧所在的下城区,另外三个区是上城区,拜手册所赐,他知道约撒尔的学院大都分布在东区,开学典礼在明天,祝尧站在宽阔的路上看见神学院的大门,上面已经挂起了彩带。
  今天是弥撒的日子,教廷的礼车在长街游行,上面摆满了鲜花,穿着白袍的神使站在礼车上向路边的民众抛洒鲜花和圣水,铛铛车停靠在路边等待。
  最前方的礼车上站着穿着红袍的人,那是枢机院的红衣主教道格拉斯,统领东教区,在枢机教会中地位仅次于教皇,同时拥有竞选教皇的资格,但是教皇的继任早已经被亚马蒂斯家族所垄断。
  “大人,教宗在教廷中等待您。”一人上前在红衣主教耳侧说。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