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我只是觉得您的女儿知道了也许会更加痛苦。”风年残烛的老人沦落到需*要接受救济才能生活,在得知能够复仇甚至愿意奉献自己的生命,祝尧忽然能感同他们的悲伤,就像利亚修女病痛的时候他万分希望承受痛苦的人是自己,如果自己的生命能挽回她,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和恶魔做交易。
老妇人捂住面孔,哽咽起来:“我们会在……天上重逢的。”
“孩子,你不能留在这里,”老妇人忽然抓住祝尧的手,“你要逃出去,他们豢养了许多蛇虫,需要活人去喂养,还有一个怪物——他们在给那个怪物寻找繁衍对象。”
祝尧问:“什么怪物?”
“我远远看过一眼,长着蛇的头,但是身子却是人,就像,壁画上的那种怪物。”老妇人面露惊恐,指向墙壁。
祝尧心神激荡,难道他们说的是真的?那美拉真的存在?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巴拉蒂说的那些古怪言语的意思岂不是等于选中了自己作为那个所谓的繁衍对象,他们想让他跟怪物**?!
他又惊又怒,他可是个男的啊!
“这里是什么地方?”祝尧看向头顶潮湿的石壁,有几滴水凝结在上面要落不落。
“是海边,他们用火车将我们运送到这里,外面有海风的气息,上面是一片荒山,我们在山里。”老妇人说,她忽然意识到,在这种情形逃跑是多么荒诞的事情。
若说海,只有约撒尔的北边是地中海,这里山崖林立,鲜少有人来到,只有渔人会在特定的季节前来渔猎。他到底昏迷了多久才能毫无意识的别运送到这里来?
祝尧站起身,但他刚一动作,就引起看守的人的注视,呵斥他坐下去。
他环视一圈,看清楚洞内只有几个人,有些人握着武器的姿势十分不熟练,以他的武力完全可以解决这些人,当务之急是将手腕上的束缚去除。
无论如何,命运是自己的,他绝不可能任人摆布!
祝尧脖子间有一个从戴上后就再未摘下过的项链,那是他离开撒格鲁时利坦维送给他的小牛角,这么长时间以来那根绳早已磨损,祝尧给它换了一根更加坚固的绳子,外力难以摘下,并做了一些在当时看起来十分无聊无用的改造。
没想到当初的无心之举,竟能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祝尧靠近老妇人,看起来像是困倦了靠在老妇人肩膀上休息。
“请您将我脖子上的牛角拿下来,旋开底端,用里面的刀割断我手上的绳索。”他说。
老妇人闻言立刻将手放在他胸口前的项链上。
那是一个十分细短的刀,拇指盖长短,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割断绳索,老妇人咬紧牙,干枯的手上鼓起青色血管。
绳索悄无声息落下,祝尧将牛角重新挂到脖子上,他看着老妇人的眼睛,郑重地说:“相信我,我能救你出去。”
第62章 蛇潮“男人才是最适合孕育生命的啊”……
西陆一处险峻的山坡上,达日尔族的战士们排成一队挡在神国队伍的前方。
“赛罕!你是真的铁了心要离开吗?这西陆的群山唤回不了你的决心?”
达日尔王身上披着棕熊的皮毛,手中握着西陆最古老之树树枝打造的权杖,他眼中半是哀伤半是希冀看向下方为首的赛罕。
“父王,他就是西陆的叛徒!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敢引狼入室。”拉克申激动地怒吼,当即要冲下来用手中的铁锤砸烂赛罕的脑袋。
达日尔王伸出手臂拦住他的儿子,静静看着站在山下的赛罕,达日尔英勇的战士们站在身后同样看向那个曾经需要他们仰望的赛罕将军。
赛罕站在神国与达日尔族之间,两方人马都与他相隔着一段距离。
他仰起头,深邃的蓝色眼睛看向达日尔王,那个曾有着虎一般身躯的王已经老去,背脊不再挺拔,但他的威严依旧存在。
赛罕缓缓点头:“我曾说过,我注定不属于任何地方,我的使命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我的生命都将只属于我自己。”
“是啊,他如今穿着上好的神国衣料和高级皮靴,哪里还看得起我们西陆的兽皮和草原!”拉克申愤愤不平。
达日尔王没说话,他摩挲着手中的权杖,眉间的褶皱深刻。
赛罕看向拉克申忽然一笑:“拉克申,你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这么多年来你对我的厌倦我都知道,你也一直把我当作潜在的竞争对手,但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会争夺你的世子之位,也对当达日尔王没有兴趣。”
拉克申哑口无言,他攥紧拳头,又无声放开,嘴巴抿紧,眼睛看向地面的枯叶。
“让你和你的母亲分开我感到很抱歉,但是你知道的,如果我不留下你,你也会消失不见……”达日尔王哀伤地向前一步,他的手伸出来,想要再摸一摸赛罕的脸。
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即使没有他的血脉,他依然惦念他,更遑论,他还是山神的孩子。
***
山脚下
“他们叽里呱啦在说什么呢?”奥兰治国王不知何时凑到弗吉尼亚身边,他一脸探究的神情。
弗吉尼亚抱着双臂,丝毫没抗拒这个政敌反而闲聊一般说:“谁知道呢?蛮族的语言最难懂,因为他们连文字都写不利索……”
“翻译官呢?我们不是有翻译官吗?!”奥兰治国王喊道。
“……而我们的翻译官被留在了战场上,但愿他没有被蛮族人拍烂脑袋。”弗吉尼亚耸肩,继续他未说完被打断的言语。
“你不担心他这么一去不复返?”
他们二人看着赛罕离他们越来越远,最后与达日尔王抱在一起,看起来父子情深非同一般。
“猎场上的雄鹰怎么会因为迷恋温情而在树枝上停留呢?他们的征程可是翱翔啊!”弗吉尼亚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一根皱巴巴的烟卷叼在嘴里。
后方的菲尔德脱下靴子,将鞋底的泥巴扣下去,阿亚比斯单脚站立,揶揄他:“我们高傲的大公子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菲尔德完全没有说笑的心情,他弓着身子扫视四周,按照赛罕的表现来看,这里就是目的地。
他在听说约撒尔发生灾难之后居然表现的比自己还要急切,菲尔德不想去深究这一切是因为什么,因为那会让他感到焦虑。
“赛罕,我的孩子……”达日尔王与赛罕抵着额头,他摩挲赛罕的背脊,那强壮如山的孩子终究要离开他离开西陆的群山。
“你知道的,我曾经想过要把权杖交给你。”
赛罕摇了摇头:“别这么说,拉克申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继承人的,虽然他现在自大又鲁莽。”
达日尔王和赛罕同时笑起来,达日尔王说:“他只是被宠坏了。”
“但是,”达日尔王忽然将手掌放在赛罕脖子处,五指用力下压,将他脖颈压的嘎吱作响,“你与神国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你们想要从西陆得到什么?”
达日尔王不愧是达日尔族几百年来最有魄力的王,他发怒时的威压令地上石子都随之颤动。拉克申上前一步,站在他身边的副使悄悄拦住了他。
神国的骑士们也纷纷掏出长剑横在身前,严阵以待随时准备迎战。
赛罕面不改色,在达日尔王强大的手劲之下,他依然抬起了头,他看着这个已经比自己矮了很多的老人深深叹息。
“只是一块小小的石头而已,就在这座山里。”他反手拉起达日尔王的手,神色淡然地将他的另一只手放在拿着权杖的那只手上。
达日尔王脸色却微微地变了,覆盖着他的那只手是如此不可抗拒,他这时候意识到,他无法阻拦赛罕,这个年轻人已经长成令他惧怕的存在了,即使是达日尔族的战士们全部加在一起也不可能留下他。
“走!”达日尔王举起权杖后撤,副使当即响应,一行人服从着退去。
“他们就这么走了?我还以为得打一场硬仗。”奥古斯特将手中长剑收回剑鞘,走到赛罕身边。
赛罕看着昔日的族人越走越远,平静地说:“你们这些人是没有办法与他们抗衡的,他们的威猛有时候连他们自己都会畏惧。”
奥古斯特明白赛罕说的没错,这些年的战争神国这边始终使用人海战术和庞大的火力输出,但依然和蛮族打得不分伯仲,他们的身体就是他们的盾牌和武器。
赛罕回头,脚尖轻点地下:“挖吧,尽快,我可不能保证他们不会去而复返。”
***
热,无法纾解的燥热席卷他的四肢,他像被架在火炉上炙烤,热浪将他包裹,摆脱不了。
祝尧的记忆还停留在他将洞穴的守卫全部打晕之后即将带着老妇人出去的时候,当时他甚至已经能闻到海风扑面而来的腥气和远处海鸥的鸣叫,然而下一秒他就再无所觉。
“你应该感到庆幸,你对我们来说还有价值,不然你的下场就和他们一样。”巴拉蒂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