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那人似乎有些憋闷,胸口剧烈起伏,站着说:“我不想跟你打,之前是我不对,没有看清楚人就随便下手,我错了还不行吗!”
这么无赖的行径和能屈能伸的姿态真是让祝尧莫名的亲切。
他说:“不行。除非你将面罩摘下来。”
盗贼的尊严就在于永远不能摘下面罩,俩人无法言和只能动手,意识到武力不能获胜,黑衣人掏出一把黑黝黝的枪对准祝尧。
“朋友,时代变了。”扳机扣下。
凭空枪响令亚马蒂斯的人立刻戒备,脚步声瞬间沿着石板向这边聚拢而来。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祝尧站直看着对方。雨水沿着他的脸往下落。
“我也不想的啊!谁知道是你!”对方似乎十分悲愤。
“你认识我?”祝尧狐疑。
“啪!”对方打了个响指没回应,他收回枪,似乎那一下就是为了把人吸引过来。
接着怀表出现在两人中间:“来打个赌吧,我知道你也并不想杀掉我。谁先在拿到这块手表谁赢,如果你赢了想做什么都行,如果你输了只要放我离开就行。”
祝尧抹掉脸上的雨水问:“你确定你能离开?亚马蒂斯的侍卫们都是从军队调过来的。”
“这就是我的本事了,不需要你操心。”那人倨傲地抬起头。
“好啊。”祝尧欣然答应。
随着一道雷声响起,屋顶上的二人瞬间动起,纷纷伸手摸向怀表,上面的指针咔哒咔哒走着,玻璃片上映出二人的身影。
“哪里的枪声确定了吗?”菲尔德厉声问。他身上还有一股香水味,随着雨水冲刷终于消失散尽。
“大公子,就在这附近。”侍卫说。
菲尔德耳朵微动,他忽然看向屋顶,说:“在上面。”
他没撑伞,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一众人等被勒令不许出来。宴会厅内只有菲尔德和撑着伞的弗吉尼亚走出来。
本来弗吉尼亚被随从拦着让他待在屋内的,但是弗吉尼亚可能经历多了这种场面,听见枪声竟然欣然外出,一副要看热闹的模样。
菲尔德不愧是亚马蒂斯家的战力担当,他当即下令道:“向楼顶射击。”
“看来有人给我们的赌局加了点小惊喜啊!”盗贼二号说。
祝尧闪躲过一枚子弹说:“这不是如你所愿吗。”
盗贼二号一**箭,一手持枪向祝尧进行攻击。他似乎知道肉搏打不过对方,于是决定采取火力压制。祝尧身上只有一把弩箭,并且早已经射光,只剩下手中匕首挥动。
怀表被踢上半空,盗贼扔下空枪跳上去抢夺,祝尧凌空横扫在对方胸前,手中匕首同时狠狠刺下。
对方灵巧极了,受了那凌厉的一脚后迅速伸手拽住祝尧的胳膊躲过匕首,带着祝尧一同摔在屋顶上,零星碎石片往下坠落。
怀表落在两人眼前,但是谁都无法伸出手拿到,因为他们的手纠缠在一起。
与此同时,菲尔德穿过宴会厅,他一边在人群中快速巡视,一边向楼梯跑去。
他以前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克里曼斯这里,对这座房屋结构非常熟悉,顶层右侧有一道供人上去维修屋顶的门,能快速到达现场。
他甩掉身上湿透的礼服,穿着白色里衬,湿透的衣衫透出他健硕的身材。菲尔德抿着嘴掏出枪打开小门。
上面缠斗的是两个人,虽然他在下面时没看清脸,但现在他知道里面有一个人绝对是祝尧。
想到这,他将枪别在腰间,抽出一把剑提在身后。
“真是小瞧你了。”黑衣人嘴角流出一丝血,他收回抵在祝尧腰间的弩弓,脚尖将怀表踢向塔尖,旋即趁祝尧注意力被转移时将他狠狠推过去。
怀表的滴答声似乎穿透了雨声,祝尧愕然回头看,只见到黑衣人向他挥了挥手,而另一边,菲尔德提着剑的身影出现,祝尧看到他的嘴巴动了一下,似乎在喊他。
但是声音瞬间被巨大的爆炸声掩盖,祝尧的手触到怀表冰冷的外壳,他整个人也被爆炸的冲击拍到塔尖,堪堪挂在房檐,手中怀表指针正指向九。
随着爆炸的烟雾散去,原本站立的屋顶早已塌陷,碎石与木头零散崩塌,只有这片塔尖未被波及。火焰腾起,干燥的木头在燃烧,雨水洒下,火焰被熄灭发出黑烟。
贼与菲尔德同时消失不见。祝尧瞬间明白,那人最开始待在塔尖正是为了等待炸药爆炸,这里是他留下唯一的安全地带,大量的炸药埋在顶层。
等到炸药被引燃,趁着人群惊慌时,他可以趁乱潜进去,达到他想完成的目标。
只是,为什么他会将自己推过来?
雨陡然停歇,火还在燃烧,古堡中的墙面是易燃物,并且每个房屋里都放着大量珍宝,那些东西烧起来损失不可估量。
祝尧往下一看,宴会厅中的人都惊慌地跑了出来,黑压压一片,看起来没有伤亡,弗吉尼亚收起伞往屋顶看。
明知道对方看不清自己,祝尧还是往后退了一步。
他将怀表收起来,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房顶。
***
“太可怕了!这个刺客也太嚣张了!”哈里斯夫人惊惧的声音在一楼响起。
多德说:“刺客逃脱了。”
“不是说菲尔德上去了吗?”哈里斯夫人忽然贴近多德问:“爆炸时菲尔德在屋顶,听说他受伤了,严重吗?”
多德摇头:“我只看到他一身血,但是行动自如,怕都是小伤。”
哈里斯夫人嘟囔:“那刺客真是废物,谁知道他闹这么大动静到底是为了什么。”
“怕是又让菲尔德在你父亲面前出尽风头了。”
从回来后一直沉默的温莎尔突然开口:“只有他上去要与刺客搏斗,他不出风头难道是多德吗?我可没忘记爆炸时多德只顾得上抱头鼠窜。”
多德忽然红了脸,他哽了声,低声说:“我是……神父嘛……”
哈里斯夫人也说:“只懂武力和莽撞有什么用,等多德当上教皇,自然有骑士和卫兵保护他,他只需要发号施令就可以了。”
温莎尔咄咄逼人:“您看看贵族里有哪个孩子如多德一般娇弱,遇到危险他甚至连挥剑的力气都没有,您的放纵溺爱对他只会是伤害。”
哈里斯夫人不服气:“那又如何。我与米希尔聊天时,她的女儿十六岁就嫁给了她所在城市的市长,即使她的儿子是个连提裤子都费劲的胖子依然当上了当地的高官。只有你固执叛逆不接受我的好意。”
这些天哈里斯夫人和温莎尔就婚姻问题的矛盾越来越盛,哈里斯夫人逐渐觉得女儿脱离掌控,温莎尔觉得母亲越来越不可理喻。
温莎尔冷笑,十六岁少女嫁给五十岁的老男人居然值得作为炫耀的资本,真是荒诞。
“就是因为您这种想法,父亲才会更加重视菲尔德!”
哈里斯夫人说:“多德已经很努力了,他现在在信徒中有一定影响力……”
温莎尔打断她:“您知道是因为什么,道格拉斯主教是您的弟弟,他没理由不推举多德。”
多德夹在母亲和姐姐之间显得无助极了,他谁也不想得罪,周旋着说:“我会努力的,至少刚刚在父亲面前我也出了力,他还称赞我呢,可比只会在楼上睡觉的家伙强。”
他是指安抚吓坏了的家族的人,为他们安排住所。
温莎尔和哈里斯夫人都冷静下来,最后哈里斯夫人总结道:“放在以前,你这样忤逆的女儿要被马鞭抽死。”
温莎尔披上衣服向门外走去。
只会在楼上睡觉的祝尧打着哈欠离开栏杆,推开自己的房门陷进软床,他脸上挂着一道淤青,金色怀表放在床头。
温莎尔闷头向事发地走去,骑士团长奥古斯特出现在城堡前,看了她一眼没有过问。
温莎尔穿过地上散落的焦黑木头,走到菲尔德面前。
菲尔德帅气的发型被火烧的有些卷曲,脸上是黑灰,胳膊上血淋淋一片,垂头坐在花坛中。
感受到有人过来,他抬起头,金色的眼睛轻轻看过去。
温莎尔低声问:“曾祖父还好吗?”
“他没事。”
“嗯。”
许久两人都没有对话,对两人来说,虽然有着兄妹关系但是从小到大接触的并不多,菲尔德一直是可靠的哥哥形象,但是温莎尔和多德并不依赖他,甚至在哈里斯夫人的影响下一直疏远着他。但是菲尔德一直没有表露过自己的不满,温莎尔有时会想,菲尔德对于他们的不亲近其实也是轻松的吧,不用虚与委蛇的应付关系。
“祝尧在房间里吗?”菲尔德忽然问。
温莎尔愣了一下,旋即说:“啊,对,我们回去的时候他房间的灯亮着。”
“那就好。”菲尔德又开始沉默。
菲尔德总是这样,话少得可怜,他们都还小时,菲尔德就沉默地立在这个家庭之外,每天说的话不超过五句,大部分还是跟佣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