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阿亚比斯不是说你不喜欢他吗?”菲尔德在楼梯前回头。
  “我想与他谈清楚,您知道的,妈妈一直很在意这件事。”温莎尔说。
  “嗯。”菲尔德离开了。
  温莎尔坐在沙发中看向外面的窗户,白霜染上玻璃,让视线都变得斑驳。
  第二日
  穿着简单裙装的温莎尔脸色有些苍白的踏进咖啡厅,她棕色的头发挽起束在头顶。
  阿亚比斯坐在冬日阳光中看过来:“温莎尔小姐,您这样可不太像特意邀请我第二次相亲。”
  侍者端来咖啡,醇香的咖啡味道弥漫鼻尖,她端起来没放放糖便喝了口,直到那股苦涩滑进喉咙她才开口说:“我希望您能告诉您的父亲,您是因为看不上我才拒绝联姻的。”
  阿亚比斯的瞳孔在阳光下越发金黄,他歪歪头:“哦?这样美丽,家世不凡的温莎尔小姐我居然会那么不识好歹?”
  温莎尔面对阿亚比斯不太配合的态度感到厌烦,顺带对他俊美的脸庞也视若无睹:“你明明知道我们两个都对这件事情不满意。”
  “哼。”阿亚比斯轻笑一声,“是啊,那又怎样,你想让我当那个众矢之的的我可不傻,哈里斯夫人和瓦伦公爵盼望着最好明天就能办婚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要结婚,这时候提出我看不上温莎尔小姐,不但是家族之间不愉快,在教皇眼里我岂不是更加不知好歹?”
  “您也要为我的仕途着想啊。”
  温莎尔面无表情,从珍珠手提包中掏出一只古朴的小匣子放到桌面上。
  阿亚比斯挑眉,看向匣子的目光带点戏谑:“菲尔德的荣耀徽章?”
  “我会向父亲说明这一切,他会理解我的,需要您撒谎只是为了搪塞我的母亲,所以您不用担心会影响仕途。”温莎尔平静地说。
  阿亚比斯显然对她的那番话并不在意,他拿过徽章打量,那是菲尔德还年幼的时候打赢了一名战士被前任教皇授予的徽章,一直以来被菲尔德珍藏着,阿亚比斯早就觊觎很久。
  “你是怎么得到的?”阿亚比斯问。
  “偷的。”温莎尔说。
  阿亚比斯勾起嘴角:“合作愉快。”
  看着阿亚比斯那副满意的模样温莎尔放下心来,她点点头,将咖啡一饮而尽,擦擦嘴角就站起身准备离去。
  “这样看起来真不像一个贵族小姐啊。”阿亚比斯在身后感慨。
  温莎尔没回头:“金丝笼里的雀儿只有快死了才会被放飞天空。”
  阿亚比斯拎着那只半褪色的徽章定定看了许久,他看向温莎尔的背影,怎么以前没觉得菲尔德这个妹妹居然还是这样的女人。
  她脚下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嗒嗒作响,出来后坐上马车,马车刚启动时有些摇晃,车夫问她去哪。
  她在摇摆中说:“圣殿。”
  那枚徽章并不是她偷的,甚至就连菲尔德自己都快忘记了那枚徽章的存在,她用织好的围巾换了被随意扔在柜子上落灰的徽章,把它擦拭干净后给了阿亚比斯。
  他和她一样,在意的都是别人已经不在意的东西,抱着点可怜的回忆固执的想把它据为己有。
  阿亚比斯想要荣誉,她渴望被在意被爱。
  温莎尔见到弗吉尼亚的时候他还在心情姣好地擦拭一只珐琅瓶,温莎尔还没能平复在路上遇到平民乞讨的事实。
  “王廷最近的政策是不是太过激了?他们禁制教徒集会,甚至要求一些福利机构停止运行,强制要求人们在弥撒的时间去农耕。”
  温莎尔心有余悸地说:“教徒们已经跟王廷卫兵起了冲突,还有流浪汉们躺在大街上哭喊自己没有食物领取,过路的马车只能绕行..”
  弗吉尼亚神情淡漠,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温和地问:“我亲爱的温莎尔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
  温莎尔向教皇行了一个极其隆重的礼,她说:“妈妈希望我与瓦伦公爵的儿子结婚,这件事您知道吗?”
  “哦,阿亚比斯啊,他是个很出色的年轻人啊,也是不错的婚配对象。”弗吉尼亚笑的滴水不漏。
  温莎尔极轻地皱了下眉:“但是我不愿意嫁出去,我已经和阿亚比斯商议不进行联姻。”
  弗吉尼亚没有丝毫惊讶,反而平静说:“好啊,温莎尔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不要被你母亲束缚了,她不及你读过许多书。”
  “但是您难道不觉得跟瓦伦家族联姻也是很好的吗,瓦伦公爵能帮助家庭许多,也许只是我太过任性了呢。”
  弗吉尼亚转过身手掌摸了摸女儿的头顶:“温莎尔,我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你想做什么我有什么理由不支持?你小的时候说要练剑我也愿意给你找最出色的师傅,事实证明你确实比多德出色太多。”
  钟声在圣殿上山回荡起来,惊起远处的飞鸟。
  温莎尔仰起头看向父亲的脸,他却没有看她:“您真的是这样觉得吗?”
  弗吉尼亚没什么情绪的说“是啊。”
  可温莎尔分明觉得父亲根本不在意这一切,他这么说只是因为温莎尔的一切都打动不了他,他已经不需要女儿再去为他做什么,这个男人从不把赌注放在女儿身上。
  “嗯。”
  “啊——”
  温莎尔一惊,惶恐地四处望去。
  弗吉尼亚没有任何表情地摩挲手中的珐琅瓶,温莎尔隐隐觉得父亲变了,他之前的那些温和流于表面,现在却疏于伪装,那点冷漠全展现了出来。温莎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原本被钟声惊起的鸟忽然复飞,稀稀拉拉的飞向四周。
  那个声音像哀嚎像悲泣,是痛苦不堪的发泄,低低的,并不张扬,但足以让她听见并为之动容。
  “父亲..”温莎尔愣住,她想问那是什么?是人在哭泣吗?
  但弗吉尼亚分明也侧耳去听了,却什么表示也没有,他转过头来疑惑地看向女儿,似乎在问还有什么事情。
  温莎尔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说。
  长廊拐角走过来一个人,脚步声坚定地敲在大理石地板上。
  温莎尔被吸引看过去,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不敢置信出现在她面前的居然是年迈的曾祖父克里曼斯。
  他本来不利索的腿脚像是奇迹般地恢复了年轻,不再依靠拐杖和轮椅去行动,甚至就连他本来像枯萎了般的脸也似乎变了,那是温莎尔说不上来的变化。
  “温莎尔——”
  克里曼斯走过来扶着温莎尔的头揽进怀里,温莎尔发现那股令人作呕的老年气息也不再有了。
  “曾祖父..”温莎尔不经意间看到了父亲的脸,阴沉沉的,与曾祖父喜悦的神情完全不同。
  第80章 后山实验室“一头小兽跑进了陷阱里”……
  阿瑞斯后山
  白色厚重衣袍的人穿行在狭窄的走道间,仪器滴答声响起,被遮挡的只剩下一双眼睛的男人转过头。
  “上将,他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实验员睁着惊恐的目光低声说,他的声音里是同情怜悯是不忍。
  顺着他投去的目光,一个苍白的身体在冰冷的实验台上挣扎扭曲,他身上是数不清的红点,似蚊虫叮咬,却是针头插入的痕迹。那人口中塞着金属球,让他吐不出来咽不进去,只能发出无意识的呜咽声。
  煞白的脸连汗水也流不出来,黑色的瞳孔骤然紧缩又骤然涣散,灵魂在生与死的边际上流转。
  克罗夫特上将转过脸,声音冷硬不带感情:“不要把你那些没用的同情心留在这里,继续!”
  “可是,他的造血速度已经完全跟不上了啊——”实验员踌躇着没动。
  上将又忽然转过头凝视实验员,透过他那大而厚重口罩像看到了他的脸。实验员的额角渗出汗来,压力颇大的偏过头去。
  “诺里斯。”上将的声音像刑罚,敲在实验员脊骨上,“你知道离开实验室的代价,这是不需要我重申的对吗?”
  诺里斯几乎要被灼伤了一样,他连连弓腰点头,逃一样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拉下阀门,看着台上苍白的男孩身体因为这个动作痉挛起来。
  细细的透明橡胶管扎根在他胸口,里面涌动着红色血液向着机器器皿中流淌而去,在那里他的血液将被处理,最后送到哪去无人得知。
  只是这样的手段对付一个孩子——诺里斯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同伴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被克罗夫特上将训斥了?别担心,他只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知道,但是,”诺里斯的目光看向实验台。
  同伴的目光没有任何情绪,平静地说:“祝尧亚马蒂斯,教皇的孩子,教皇亲手将他送进这里,谁同情他都可以,我们不行,我们的任务就是听从教皇指挥,没人想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山洞里生活一辈子。”
  诺里斯当然知道,因为被动离开实验室的代价就是死亡,他们这些实验员为教皇工作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出去和家人重聚,而不是以尸体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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