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猫是猫,狗是狗,你是你。”
“你现在不是纪律委员了,忘掉你的规则,遵守作为学生的你的规则。”
清冽的嗓音带着难以言说的魅力。
躁动的火焰熄灭。
诡异地,耳剂躁动的声响逐渐归于平静,刷刷作响的灌木,呼啸的风慢慢消失。
头顶乌云散开,云端缝隙之中,太阳吝啬地投下一束光芒。
看不见的尘埃在飞舞。
祁文柏目光呆滞地跪在地面,僵硬地坐直身体,脸上耳侧火辣辣的疼。
伸手一碰,刺痛之下,鲜红的血液仍在流淌。
他仰起头,看到背光站在自己面前的江凛。
身后的光让他看不清面前人的面庞,自己身在他的笼罩之下,以一种屈辱的姿势,跪在他面前。
祁文柏喃喃自语,“规则之内……”
他手脚并用地站起身,快速地扫视过周围那些灌木,空中,树木繁茂的树冠中,那些声音来的方向。
但什么都没有,灌木只是普通的灌木,树冠中也空无一物。
江凛嘴角挂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俯视着这个刚从污染中苏醒的人。
“不用感谢我。”
江凛将染血的校牌收进口袋,“各取所需罢了。”
江凛转身离开。
“等等!陆辞言,你的异能是什么?”
身后的人还不死心。
第四节课的上课铃已经拉响,只有45分钟,图书馆会开馆,开馆之后江凛可以寻找独舞的线索。
鉴于他对祁文柏耐心已经耗尽。
“你已经失去筹码,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
第27章
啪嗒——
屏幕熄灭,监控的画面闪烁几下后消失,陆辞言拍了拍黑屏的电脑,企图让它恢复正常。
保安走进来,“同学,那个电脑太老了,你插上电重启就好。”
陆辞言没看他,只是遵循他的话,蹲下身找到插座,插上电后重启。
电脑果然恢复正常,屏幕中的画面再次出现。
江凛看着屏幕,不知在翻找什么,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自己这边。
他回眸撇了眼门口的保安,黑保安制服,红色校牌。
和守则上说的一致。
这保安消瘦得不行,站在那儿就像往地上竖了根竹竿,风一吹就要倒地上。
陆辞言将他打量一番,这人明显极度疲惫,眼底青黑几乎扩散到面中,连那双因为瘦而突出的眼睛也疲倦到睁不开。
陆辞言冷冷开口,“我走了。”
保安没说什么,也没问为什么陆辞言要来这里,似乎对超出他认知的一切习以为常。
他只是僵直地走到椅子边坐下,无神的眼盯着监控,沉默了许久才将眸子转向陆辞言,“你拿走了我写的纸条?”
陆辞言将纸条掏出来,“是这个吗?”
他盯着纸条不过一秒,胸口剧烈起伏,蹭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过了一会儿,呼吸平复了,他从手臂中抬起头,血丝遍布通红的眼又惊又恐,他的牙关在颤抖。
“我不该来,你也不该来,你发现了它,它会缠着你,我已经被它缠上了……逃不掉的。”
他喃喃自语,“没有人逃得掉,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他突然站起身,抢过陆辞言手中的纸条,举到眼前笑出眼泪,“坟墓……将我的血与骨,做你往生的桥梁。在轮回中,在轮回中,吾与汝葬身于此。灼灼野火,将我的血与泪,做你起舞的燃料。烧不尽啊,烧不尽啊,我为此高歌。献祭我的灵魂,我的躯体,与你的瞳孔直接面对。谁能高呼,谁能高呼,高呼破碎的肢体,与碾碎的脊梁。在彷徨与苦痛中,绝望的人们,迎来诞生于此处的羔羊。羔羊啊羔羊,谁能看清你脆弱的脊骨,委身迷途黑暗中——”
他的声音逐渐激昂,用尽了生命去高歌,高歌在彷徨与苦痛中,诞生于此处的羔羊。
突然他的嘴角流出鲜血,声带似乎被无形的手掐断,戛然而止时,整个人被由内而外的充气,眼球突出,嘭地一声,那眼睛滚落在地。
留两个黑洞的血窟窿。
他咽了口血水,从被割断的喉管中,艰难的挤出几个字,“快逃啊,羔羊……”
接着,小小的保安亭塞不下充气浮肿的人,他的皮肤变得透明,薄如塑料薄膜的皮肤下,血红的脏器,爆裂的血管清晰可见。
他空洞的头对着陆辞言,喉咙中血液滚动的咕噜声混在在一起,“快逃啊,羔羊……”
陆辞言将纱布解开,只是凝固的伤口已经结痂,被他强行撕开的伤口并不能挤出足够的鲜血。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名保安在自己面前高歌,又被这股奇异的力量拉向死亡。
在爆炸的瞬间,陆辞言迅速旋身翻出窗户,掩在窗下,他的手撑过窗台,保安亭上留下一道血液的掌印。
预想中爆炸的声响并没有传来,他只是静静地死亡,似乎一切声音都被收走,连死前也不被允许再次讴歌。
一切声音停止了。
陆辞言垂眸看着自己再度破开的伤口,鲜血此刻才从手掌中流出。
一滴。
一滴。
一滴。
从掌心指缝间滑过黏腻的猩红,濡湿他的袖口,和脚下沾满保安血与肉的土地。
陆辞言没由来地想,如果是江凛,他会怎么做?
陆辞言站起身,往屋内看去,血液和碎肉糊满墙壁,椅子上凭空出现个黑色保安制服的人,从一堆碎肉中捡起沾血的校牌戴在胸前。
他似乎才注意到陆辞言,诧异地问,“同学,上课时间,你怎么在这里?”
陆辞言没回答,他把正在流血的手揣进宽大校服的口袋中,这是一个防备的姿势。抬起略微有些沉重的脚步,去找江凛。
此刻正是课间,校园里零零落落地有几个学生,陆辞言路过医务室时,校医正在医务室门口浇花,花坛中种着不知名的植物,不过这个花坛中的植物和其他的植物显然不同。
它的根茎粗壮,上面长满倒刺。
校医看到他,微微皱眉,“小同学,伤口怎么又崩开了?”
陆辞言低下头看自己的校服,在两个口袋前的白色布料已经被染红。
陆辞言的手不自觉地蜷缩,他摇摇头,“没事。”
校医放下手中花洒,走到他身前拍拍他的肩膀,颇为怜爱,“才十六岁的孩子,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让爸爸妈妈看到,不得心疼死了。”
陆辞言一阵恍惚。
他低声道,“十六岁……”
黑如鸦羽的长睫颤动几下,浓而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小片青灰阴影。
他的脸上闪过片刻的迷茫,苍白面容下,掩藏着的脆弱正在被剥开,再由这双血淋淋的手亲手送到别人面前。
他抬起头看校医,没由来地说了一句,“我没有爸爸妈妈。”
校医叹了口气,怜爱地摸摸他的头,推着他的后背将人带向自己,两人贴近到了超出陌生人的距离,“没事,没关系,来我给你包扎。”
陆辞言跟着校医的力道,抬脚走进医务室。
“陆辞言!”
少女清亮的声音在耳边乍然响起。
“江凛让我来找你,你好点儿了吗?”
掌心刺痛,陆辞言的脑海瞬间清明,涣散的眸子聚焦在眼前,落在校医室几个大字上。
他状若自然地离开校医的包围圈,“我该走了。”
校医笑了笑,“手在流血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
沃昭拉过他,古灵精怪的脸上难得的认真,“即使是面对规则之外的东西,也不能放松警惕。”
陆辞言淡淡嗯了声。
又说,“谢谢。”
沃昭看他面色依旧苍白,安慰道:“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深究,这一切和你没关系,陆辞言。”
“我们只是旁观者,戏剧自己会上演,观众就算不是你,不是我,还有其他人。”
“更何况……”
她住了口,杏眼里闪过难以捕捉的情绪。
陆辞言眸色暗淡,垂眸不知在思索什么,对她的欲言又止并没有在意。
天色骤然暗沉,灰扑扑的浓云裹挟着冷意往另一头聚拢,席卷而过的风卷起地面落叶,在脚边打着旋上升。
陆辞言抬眸看了眼乌云的方向,淡淡说了句,“我该走了,江凛在等我。”
他转眸看向沃昭,“你要一起吗?”
沃昭摇头,短而蓬松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俏皮地弹了弹,“我回去上课了。”
沃昭走后,陆辞言看着自己还在流血的手犯难,他能察觉到,江凛似乎并不喜欢自己的这种作战方式,至于为什么对方的话总是只说一半,陆辞言归结于江凛没有异能,所以不愿意多提。
于是他找了个花坛坐下,拿出之前被自己解开的纱布,又一圈一圈缠上去,左手缠得很好,右手的纱布一看就知道是解开后又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