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坠落停止了……
  在地面几个翻滚,鼻尖充斥着泥土与青草的味道,被当作肉垫的人发出一声忍痛的闷哼。
  陆辞言此刻才睁开眼,冰凉的雨砸在身上,自己的胸口已经被染红,江凛胸前的衣服也被染红。
  他想说点什么,触及到江凛冰冷的眸光,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合适。
  “你还要压着我多久?”
  陆辞言撑着他的胸膛坐起身,“抱歉……”
  “从我身上下来。”
  陆辞言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现在的姿势太过暧昧,手忙脚乱地站起身,伸出手想要拉江凛起身,对方却不客气地拍掉他的手。
  陆辞言:……
  陆辞言目光落到江凛的手上,果然看见对方骨节处的血迹,“江凛,你的手在流血,我给你包扎。”
  江凛并没有回答,额前黑发湿润,锋利的眉眼毫不遮掩地展示出来,此刻墨黑的眸子里沉静,却又幽深,薄唇抿紧,面容裹着一层坚冰。
  被这样的目光扫过的陆辞言竟然有些心底发毛,但更多的是被他这样的态度对待下的烦闷,“江凛,我做了什么惹你不满了吗?”
  他仰起头,很认真地开口,“你不能这样莫名其妙的冲人发火。”
  江凛:。。。。。。
  雨越下越大,然而在雨里对峙的两人丝毫没有躲雨的意思,只是沉默的对望着。
  半响。
  江凛终于在陆辞言面前败下阵来,他向前几步揪住陆辞言的后领,把人揪到图书馆大门前。
  “你放开我,江凛!”
  “……”
  陆辞言理理自己的衣领,生气地朝江凛吼,“你又发什么脾气!”
  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还好胸口的伤口不算大也不算深,这样的失血并没有让他头脑不清醒,相反,陆辞言觉得自己非常冷静。
  他还想和江凛讲道理。
  话还未说出口,整个人被江凛压在玻璃上。
  江凛的手挑起他的下巴,强迫他仰起头。
  深蓝色的眸子还有怒火,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凭什么自己要遭受这样莫名其妙的冷暴力。
  两人目光交,谁也不让谁。
  忽然,江凛靠近了,鼻尖之间只剩下一根手指的距离,于是这双眼底的委屈和怒火寸寸熄灭,被茫然取代。
  灼热的呼吸交缠,他甚至能闻到江凛身上淡淡的香根草的味道,带着雨后肌肤的微热,陆辞言预示到了什么,心跳漏了一拍,闪躲地移开目光,垂下眼帘不再和江凛对视。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明明只是几秒,却恍惚过了一个世纪。
  预想中场景没有发生,江凛松开手,退后几步,走到图书馆门口的玻璃门处。
  图书馆准则旁多了一条告示,写着馆内消杀,今日闭馆。
  但刚刚那声惨叫显然来自余罄书,不知道两人在阅览室遭遇了什么,但有祁文柏在,不至于两个人毫无抵抗之力。
  江凛垂眸看着玻璃门后落的锁,思考自己还能不能一拳把这玻璃击碎。
  他举起了拳头,左手骨节处已经血肉模糊,玻璃的碎片扎在血肉中,一动就细细密密地疼。
  并不剧烈,但是疼得很缠人。
  他换了一只手,活动活动手指,挥起拳头就要砸下去。
  “等等!江凛!”
  陆辞言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手心的血液染红江凛白衬衫袖口,留下一个浅红的掌印。
  “你的手不想要了吗?这是钢化玻璃!”
  陆辞言一脸谴责地看着他,十分不赞同。
  江凛冷淡地撇了他一眼,“松开。”
  血珠已经顺着伤口滚落,猩红血液在手腕绕了个圈,在滚落到地面之前,陆辞言撕开江凛的衣服,将血液擦在江凛胸口。
  用手指画了一个嘴角撇向下的哭脸。
  第36章
  江凛:“……”幼稚。
  陆辞言瘪瘪嘴,摩挲着指尖温热的触感,嘀嘀咕咕了句什么没有听清。
  江凛似乎听清了,“什么?”
  “没什么。”
  江凛明明听到他嘀嘀咕咕:又凶我……
  陆辞言迅速否定,“绕一圈,从阅览室窗户那儿进去。”
  图书馆和l形的教务楼保包围中,有一个方形场地,那个场地摆了许多张乒乓球桌。
  两人绕了一圈,走到窗前时,由外向内看去,阅览室内一片宁静祥和,除了没有人外,一切都和第一眼看到的阅览室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样的祥和只是表象。
  落地窗玻璃的强度比门口的钢化玻璃门强度低得多,江凛用陆辞言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外套,还带着新鲜血迹,裹在手上打碎玻璃。
  一拳打下去,巨幅的落地窗整扇碎裂,喀嚓喀嚓几声碎裂的声音炸开,玻璃碎片应声落地。
  两人踩着玻璃碎片走进阅览室。
  空空荡荡的室内加上高过5米的挑高,说话都有回声,甚至连老鼠啃噬的声音也消失了。
  似乎那一声惨叫不过是两人的错觉。
  江凛冲陆辞言示意,抬手指了指那些林立的书架,两人分头行动,在书架中穿梭。
  这些书架也没什么不同,甚至连江凛随手搭在书架顶上的那本书也好好地放在那儿,没有回到原位。
  他在书架的空隙之间看到一闪而过的黑影,那黑影与他步调一致,似乎是那个被拦在图书馆外的影子跟着他一起走进来。
  江凛并不理会,目光穿过狭窄的缝隙,看到陆辞言的身影。
  陆辞言似乎察觉到什么,扭过头,恰好与江凛的目光对视,不过一秒他又移开目光。
  带着点小孩子赌气般的幼稚,你不理我,那我也不要理你了。
  江凛轻轻笑了笑,这点笑意是浅淡的,如果不是熟悉他的人,很难在他的脸上感受到这点愉悦。
  浓云靠近了,天光昏暗,在江凛寻找间,暴雷轰隆隆地炸开,几道闪电扭曲地扯东,室内的灯光劈里啪啦尽数熄灭。
  室内的光线顿时暗沉,冷风从窗户灌进来,窗帘张牙舞爪地鼓动。
  嘭,嘭,嘭,嘭——
  规律又沉闷的闷响,夹杂着几声嘎吱嘎吱忽地传入耳朵。
  江凛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到自己脸上,一滴又一滴,粘腻又带着温热的腥臭。
  他拇指抹过脸上的血迹,在白皙的脸上拖出长长一道血痕,衬得红瞳更加妖异。
  风越来越大了,似乎迫不及待地将什么东西灌进物内,江凛再一次感受到那种到处充满人的感觉。
  陆辞言先开口了,“江凛!”
  江凛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看来今天这一场是怎么都逃不掉了。
  陆辞言的唇抿得很紧,深蓝眸子浓浓的担忧,但他仍然固执地站在江凛身前,警惕地望着空荡荡的四周,即使触目空无一物,那种被窥探被包围,像困兽一样被禁锢在铁笼里的感觉越来越浓。
  它来了。
  它是无形的,是强大的,所见不过是它刻意露出的虚影,用以迷惑,用以让人放松警惕,好让它在猎物无所察觉时将其吞吃入腹。
  江凛脑海里闪过规则片段,思考是触碰的哪一条规则吸引了它。
  三楼、还是未经允许进入闭馆的图书馆。
  没有武器,陆辞言孤零零地站在窗前,狂风卷起他的衣角,乌黑发丝拂过脸颊,冷白的脸呈现出瓷器一般的光滑细腻,深蓝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虚空,浑身绷紧,随时准备击杀可能出现的敌人。
  他身上那股青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不符合这个年纪,这张稚嫩的脸的坚毅和冷峻。
  他的手在身侧握成拳头,手腕和手心的纱布已经被取下,凝固的黑红血液横在如玉的肌肤之上。
  怎么看都刺眼。
  江凛微不可察地叹息,他走上前,贴到陆辞言身后,把人抱在自己怀中,后背贴着胸膛,他敏锐地察觉到陆辞言身体瞬间僵硬。
  江凛把头支在陆辞言肩头,用手捂住他的唇,沉声道:“如果你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待在我怀里就好了,哪儿也不去,不会说话也不会拒绝。”
  陆辞言脑海里轰得一声,炸得他忘记所有动作。
  江凛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心底闪过无数个疑问,但实际上在被抱在怀里的一瞬间,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怔愣半响,陆辞言抓住江凛的手,“你松开我,江凛!你在做什么?”
  江凛笑了,“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陆辞言更着急了,平生第一次有人对他做这样的举动,但他并不排斥,只是焦急又无措,很急很急,急得快要坚持不住央求江凛松开手的那种,“我知道,你先放开我!”
  “这是你养成的战斗方式吗?以往的污染区都是这样清理吗?通过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
  福至心灵,陆辞言终于知道江凛莫名其妙的脾气来自于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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