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既然已经杀了一个,再杀一个也无所谓。
  顺手的事。
  -
  “言言,看这个是什么?”
  “当当当!小脑斧!”
  柔软温馨的房间内,从天花板垂下长长的轻纱,笼罩在正中央大床的四周。
  床头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借着水晶灯的光,把手比在灯前,做出一连串并不复杂的手势。
  就连投影到墙壁上的手影也一样地拙劣。
  柔软的大床上,脸庞柔软的孩子整个身体都陷进被子里,亮片般的深蓝色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墙面的影子。
  忽地,他眨了眨眼睛,又深深闭上。
  “看!小兔叽!”
  陆珉有心逗他,也不管陆辞言一张脸绷得多紧,他敢打赌,如果不是因为现在陆辞言是个小孩子,身体软软的打不过自己。
  现在绝对已经先给他一脚。
  但陆珉却是玩得很开心,狠不得掐掐陆辞言那张脸,但触及对方寒潭般的目光,硬生生止住了手。
  一巴掌拍在被子上。
  重重地叹了口气,“唉!”
  陆辞言不得不睁眼看他,明知道对方有话想说,还要故意做这个样子来吸引自己注意。
  陆辞言目光平静地盯着陆珉,就是不开口问。
  见状,陆珉站起身,在床前背着手,溜达了两圈,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陆辞言:“…………”
  “你说。”
  少年人的声音也是软软的,可能是因为刚睡醒,还带着点鼻音。
  陆珉怜爱地摸着陆辞言的头发,被对方一巴掌拍开。
  “你知不知道你顶着这么一张可爱的脸,装出这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很搞笑。”
  陆辞言:“…………”
  “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个,那说完就滚吧。”
  陆珉往单人沙发上一坐,双腿大大咧咧地翘起,邪笑道:“那可不是。”
  “江凛特地让我来这里守着你,我可是一步都不敢离开。”
  陆辞言拉过被子,把自己卷吧卷吧,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心口疼得非常厉害,在陆珉没来之前,他掀开自己的衣服仔细看了许久,白皙细腻的皮肤没有什么异样,甚至连红肿都没有,可就是非常剧烈地疼。
  好在这股疼痛在慢慢消散,到了现在,虽然还有细微的疼痛,但只要好好躺着不乱动,已经比刚醒来时好了不少。
  他闷声回答:“守着我做什么?还担心我现在这个样子能把他绑回安全局?”
  陆珉换了条腿,漫不经心:“谁知道呢,也许吧。”
  “……”
  陆辞言抬起自己小但没多少肉的小手,认真地思考了自己凭借这副身体,清理污染区并把江凛绑起来的可能。
  什么叫也许吧!
  陆珉见他这模样,直起身无比正色:“关心他做什么,指挥官不用担心,我可是始终都在你这边的。”
  太过庄重的语气,如果不是陆辞言看到他眸底一闪而过的戏谑,恐怕真的要相信他。
  “需要我提醒你有意放走江凛,骗我江凛死了,我带着人追过来,在污染区失联的事情吗?”
  陆珉撇嘴,不悦道:“他就这么重要吗?比你自己还要重要?”
  陆辞言瓷白如玉的脸上蓦地扯出一抹笑:“我重要吗?”
  “我至始至终,不都是局座的傀儡吗?”
  他语气平静,幼稚的童声说着无比残忍沉重的话语,听的人头皮发麻。
  “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不是吗?”
  陆辞言望垂到半空的水晶灯,细碎的水晶吊坠折射的光点,迷幻而繁复,竟然让他开始恍惚。
  “如果有一天,我的血液流尽,我能获得自由吗?”
  陆珉喉结滚动……
  叩叩叩——
  闷闷的敲门声把他想说的话都堵进喉咙。
  -
  第74章
  “言言。”
  来人走近。
  “宴会快开始了,这是我特地为你举办的宴会,你喜欢吗?”
  索卡斯做到床头,细心地触碰陆辞言凌乱发丝下的脸,少年人的脸庞温热,在被子里裹了许久,瓷白的脸上泛着温润的红。
  陆辞言没躲开,这双手冰凉的温度非常有效地中和了他体内的燥热,他下意识地用脸颊蹭蹭冰凉的指尖,睁开眼睛时,面前高大的身影竟然有几分熟悉。
  索卡斯轻笑一声,摩挲着他温热的脸颊,凑近了低语:“你也很喜欢,对吗?”
  他说:“这一切,都是为你准备的,你会喜欢的,对吗?”
  宽厚有力的手掌圈过陆辞言的胳膊,把他从床上抱起,少年人的身量并不高,此刻就这么乖乖地趴在索卡斯的肩头,闭着眼不语。
  陆珉察觉到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气氛,自己正在遭到对方若有似无的排斥。
  这股尖锐的排斥与初见时不同,感觉就好像……换了个人。
  不过他细细扫过索卡斯全身,并没有什么异样,于是也跟在两人身后下了楼梯。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像这样,乖乖地趴在我的肩上,但实际上怕到身体在颤抖。”
  “言言,”索卡斯轻轻拍着他的背,“你现在也在颤抖,你在怕什么?”
  陆辞言睁开眼:“没有……”
  “疼……”
  极其微弱的闷哼从他嗓子里挤出来,他又十分小声地说了声疼,好似所有的力气都被疼痛夺去。
  索卡斯单手托着他,拿出方手帕仔仔细细地擦过陆辞言额角的冷汗。
  轻声开口:“为什么疼呢?”
  陆辞言脸色惨白,从被子里积攒的温度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抓着索卡斯的西装,胸前平整的无一丝褶皱的布料被攥在手心,松开手时,湿润的汗水与杂乱无章的揉痕一齐留在西装上。
  不过这并没有有损索卡斯优雅的姿态,甚至没有丝毫的狼狈。
  他耐心地问:“为什么疼呢?”
  陆辞言将手掌放在胸口,掌心之下,小小的身体心跳却十分剧烈,激动到好似要跳出他的胸口。
  好似把人撕裂的疼就来自这里,但他没有看到一丁点儿伤口。
  在剧痛的侵袭下,脑海中的思绪乱成无解的乱麻,眼前闪过无数个片段,在无数个濒死的瞬间,血液从伤口流出的速度在减缓,躯体的温度和血液一起抽离,再之后……他的身体爬满黑红的符文,失去控制的血液将他吞噬。
  诡异地,他竟然有解脱的快感。
  就这样死去吧。
  什么都不用负责了,陆辞言。
  陆辞言眼前一黑,将额头抵在索卡斯脖颈处细微地喘息。
  -
  人影消失在拐角,追上去之后空荡荡的走廊却看不到半分有人涉足的痕迹。
  两侧挂着家族历代家主的画像,无一例外的威严,勇猛。
  走到正中最大的一幅时。
  江凛注意到画像里的人和索卡斯十分相似,要说不同的地方,便是对方没有索卡斯身上那股子养尊处优的贵族味,骑在扬起前蹄的白马上,高举着剑,目光凶狠地顶着前方,妥妥的野心家形象。
  “奥莱利伯爵。”
  还不等他细究,老管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恭敬地站在他的侧后方,一手搭在腹前,一手背在身后,十分恭敬的姿态。
  江凛平静地望着他的脸。
  “索卡斯伯爵,前厅的宴会已经开始,公爵听闻您不远万里来到王都,十分想与您见一面。”
  江凛点头,笑道:“有劳管家,是我失礼了。”
  他嘴上说着失礼,却没有一丝要走的意思。
  江凛抱着手臂,拖着下巴仰头看这幅巨大的油画,有了上一个污染区的经验,江凛下意识地怀疑这幅画背后藏着什么秘密。
  老管家走到他身后,与他一同望着画像上的先辈。
  言简意赅道:“这是索卡斯一世,伟大的先祖,在马背上打下王国辽阔的疆土。”
  江凛了然,王朝更迭不过第二代,莱茵索卡斯是国王的胞弟,在城堡里有这么一副画像并不奇怪。
  江凛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并没有过多言语,离开时,余光扫过巨幅画像内索卡斯一世身后,竟然捕捉到某张与自己十分相似的面孔
  -
  围绕着巨大吊灯的旋转楼梯上,身形高大的男人臂弯中坐着一个小孩,孩子看起来睡得很熟,不过依旧按照贵族的礼仪,穿着米白色的小西装,领口打了个浅蓝色蝴蝶结领带,下身白色短款西裤,露出穿着白色棉质小腿袜的圆润小腿,还能看到袜夹勒紧小腿的勒痕,
  他靠在大人的侧颈中,紧闭着眼,神色恹恹,看起来不算活泼。
  一时间,竟然没有其他声音,所有人目光紧紧盯着那个闲庭信步般的男人,以及他怀里的孩子。
  江凛看到索卡斯身后,陆珉漫不经意的脸,神色稍缓,至少对方真的对陆辞言寸步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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