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嘭地一声巨响在身后轰然炸开。
厚达几公分的铁门四分五裂,尘埃中的人身影修长,身侧长刀刀锋之上寒光凛凛,血液顺着握刀的手流到地面,滴滴汇聚在他身侧凝成小小一滩。
陆辞言掀起眼皮,诧异地盯着陆珉:“你怎么会在这儿?”
陆珉语塞,陆辞言又紧紧盯着温实,即使过了称得上久的几个春秋,要他将这个人彻底淡忘依旧很难,他冷冷道:“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不等陆珉开口,温实急忙扑上前:“你是s?”
"不是。"
他掏出一张照片,放在眼前比对:“我不会认错,你都长这么大了……”
他笑起来,陆辞言厌恶地退开:“你没死真是个奇迹。”
“在没有看到人类自由自在的活在阳光下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一瞬间,细碎的画面如走马灯似的在眼前不断闪过,刺入手臂的针管,扎进后腰的的针头,日复一日的苍白在脑海中炸开烟花,恍惚间他又成了那个拍着玻璃哭到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孩,躺在实验台上任凭人摆布。
与记忆截然相反的画面中,他记得有个人把自己从一地血污中抱起,陆辞言抬起眼,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
再次睁眼,是温实可憎可恶恶心作呕的面孔,难以抑制的怒火霎那间夺取他所有心神,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陆辞言……
陆辞言深深闭上眼,手起刀落。
砰的一声闷响。
时间刹那间安静了,只留下躁动的血液在冲刷着胀痛的太阳穴。
温实软趴趴倒在地上,血液流向地面,陆辞言盯着他脚底黑红的血液,莫名开始思考,怎么有人能连血液里都带着污秽。
“爸!”
一阵声嘶力竭的呼喊在身侧响起。
黑影迅速窜到身前,抱着胸口破了个大洞的温实不住呼喊。
“爸,是我啊,你怎么样了?”
温赫扭过头,恶狠狠地盯着陆辞言。
陆辞言此刻才看清他的脸,双目赤红,像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
“陆辞言,是你杀了他?”温赫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一切。
陆辞言垂下眼睫,眸光冰冷,直直望向生命正在流逝的温实:“是。”
温赫冲上来抓住陆辞言的领子,他冲着陆辞言嘶吼,哭腔藏在喉咙里:“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他,他只是个普通人!”
温实的手抓住温赫裤腿,温赫哭红着眼,却没有落下眼泪,转过身去安抚地把温实抱在自己怀里。
温实却没有看他,而是看着睥睨着自己的陆辞言。
释然地笑:“原来你现在有名字了……陆辞言,好名字,以前你就不爱……说话。”
说完,他闭上眼,情绪激动的红润还未从他脸上褪下,他含着笑,好似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温赫把头埋在他的脖颈,痛哭出声。
陆珉叹了口气,背过身去抹了把眼泪。
温赫腾地跳起来一拳砸向陆辞言,陆辞言侧身躲开,他扑上去又想再打,被陆珉拦腰抱住:“温赫你冷静一点!”
温赫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死了爹的又不是你!陆珉,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陆珉张开口,想要说什么,又无从说起。
崔嵬蹲在温实身侧。
默默出声:“他说他对不起陆辞言,你放弃吧。”
崔嵬特殊的异能让人无法怀疑,轻飘飘几句话就让局势跌落到谷底,温赫的动作瞬间凝滞了,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间,他干笑一声,盯着陆辞言的眸子。
“你是他捡回来的,你当然向着他。”
崔嵬蹙眉,辩解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
崔嵬深吸了口气,神色怅然,眉眼间带着挥之不去的惆怅,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似乎醒不过来。
江凛望着那扇窗户,陷入长久的沉默。
第106章
更多的崔嵬没有说出口,他上下摸索着从兜里抽出包烟,颤抖着把烟叼着,背过风冲着树点火。
咔哒咔哒咔哒响了几次,几缕烟雾才飘出来。
崔嵬缓缓蹲下,靠着树干,两手随意搭在膝盖上,头低得很深。
一根烟抽到一半,他才仰起头问江凛:“你抽吗?”
江凛抱着手臂,神色放空,闻言摇摇头,问:“之后呢?”
崔嵬吐出口烟圈,烟雾后他的神色迷茫了,嗫喏着唇:“之后医院塌了,陆辞言和温赫被压在废墟下,我们一面抗住污染物的包围,何书凭着一双手把陆辞言挖了出来。”
他在脸上胡乱比划了一下:“温赫当时被压在一块铁板下,他脸上的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其实一开始并不算深,但是没什么医疗水平,他也放任不管,所以成了现在你看到的那样。”
“也许是为了提醒自己记住点什么吧……”他怅然道。
“再之后,陆辞言清理污染区之后陷入某种癔症,他的……”崔嵬斟酌了一会儿,“记忆好像被重新塑造,他捏造了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并且只和他对话,刚清醒时,他表现的就像一个和监护人走丢的孩子,对所有人都警惕,带着尖锐的敌意。”
“他不记得我们,固执地要找他口中所说的那个人,索卡斯为了他能好好休息,只好给他打镇定剂。”
江凛也蹲下身,胸中的酸涩几乎将他淹没,苦水已经漫延到胸口,崔嵬再说几句,就能让他彻底淹死在这种难以逃脱又无能为力的苦海中。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哑声问。
崔嵬撇了他一眼,随后笑了:“黑色的眸子,会冲着他笑。”
“陆辞言是这么说的。”崔嵬抖抖烟灰,支着头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再多的,陆辞言并不愿意说。”
“后来他清醒了,又变回那种冷漠,冰冷的模样,温赫向局座要一个公道,局座依赖神谕,他这一点虽然为人诟病,但事实来看神谕对于人类没有恶意,它是一台精密庞大拥有超强演算能力的计算机,它的决策没有失误。”
“神谕调出以往关于陆辞言和温实的资料,在最终决策阶段表示陆辞言无罪,陆辞言对于人类有重大的意义。”
“局座动摇了,更何况他本来就偏爱陆辞言,或许是因为他还没滚下这个位置,有陆辞言一半的功劳吧。”
他没有再说话,沉默的迷雾在两人周遭漫延,日光灯往西侧滑,模拟出日落的黄光,橘黄的光束穿过树影,重重叠叠地,在江凛脸上投下讳莫如深的阴影,稀碎的光扫过他的鼻梁,眼窝,锋利冷厉的眉眼溺在暖黄的光亮中,笼在浅淡的光晕下,崔嵬猝然对上那双黑亮的眸子。
在日光下的眸子不是纯黑的,光线照进瞳孔中,晶莹的虹膜在光在剔透到可以看清瞳孔中细细密密的纹路。
他瞬间失神了。
“你呢,为什么我不能听到你内心的声音。”
江凛站起身,不咸不淡的开口:“可能因为我早就死了吧。”
“啊?”
崔嵬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张大嘴,嘴角撇向下,难以置信又怀疑自己的耳朵。
江凛摆摆手,示意崔嵬不用跟着。
*
陆辞言是被吻醒的。
江凛捉住他的手,阴沉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陆辞言。
陆辞言睡得迷迷糊糊把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还没收回来又被江凛抓在手里翻来覆去的亲。
陆辞言被他闹醒了,侧躺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江凛毛茸茸的脑袋。
没忍住伸出手揉了揉。
手感很好,又要揉。
“怎么办?”江凛喟叹了一声,捉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好喜欢你啊。”
陆辞言就这么望着他,他身上有种诡异的能让人平静下来的力量,深蓝的眸子掀不起风浪,沉溺在其中时,会让自身忘却身在何处。
这目光里多了点探究的东西,他盯着江凛的眼睛,沉黑的眸子,静默如深不见底的寒潭,偶尔却会泛起不知名的红光,这点光亮总让他陷入某场无法苏醒的梦境中。
可手心的皮肤那么软,那么热,简直让他生不出一星半点的怀疑。
陆辞言往里挪了挪,狭窄的病床被他空出来一块,他拍了拍,无声的邀请。
江凛蹭着他的脖颈,贴着刚从梦中苏醒的人温热的皮肤,手已经很诚实地环过陆辞言的腰,准确地将手掌放在那串刺青上。
把人往怀里挤了挤,恨不得把陆辞言整个人都挤到自己怀里,含糊不清地问他:“疼吗?”
陆辞言一僵,轻声回了一句:“好疼好疼啊,你哄哄我好不好。”
第二天。
s95区域的污染已经被清理,为了防止污染残留,通常需要派出侦察队对现场的污染情况进行进一步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