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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了我很强的! 第7节

  九九扭头就走!
  什么啊!
  九九想:他八成是个疯子!
  “真是胡说八道!”
  九九愤愤地说:“像我这么老实本分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去坐牢?!”
  简直荒唐透顶!
  九九走得很快,听见卢梦卿在后边叫她也不理,反而加快步子,一溜烟似的跑了。
  ……
  第二天东都城里最大的新闻,就是户部林侍郎的夫人撞鬼了。
  昨天夜里,左文敬顾不得通禀,带着人一路找到正房那边去的时候,林夫人已经人事不知了。
  再没过多久,就发起烧来。
  陪房匆忙使人去请大夫,又去请林侍郎来,大夫要看诊的时候,几个人都按不住林夫人。
  她脸色惨白,眼瞳赤红:“不是我,不是我!是你自己短命,来找我做什么?!”
  忽然间又痛哭起来:“是你自己不争气!我哪知道你身体那么弱,随随便便就得了疫病!是你自己命薄,凭什么怪我!”
  陪房听得胆战心惊,有意去堵林夫人的嘴,偏她发狂时力气大得惊人,居然也不能如愿。
  左文敬默不作声。
  林侍郎脸色铁青。
  心头存了多年的疑惑解开,他多多少少也有些释然,又觉得讽刺。
  最后,他短促地笑了一下,转而看向左文敬这位不速之客:“中郎将,可否借一步说话?”
  左文敬无意介入林家的阴私,当下彬彬有礼道:“客随主便。”
  两人往书房去叙话,林侍郎难免要问起今夜左文敬不请自来的缘由。
  左文敬斟酌几瞬,而后将能说的说与他听:“今夜我照例带人巡查,途中遇见一可疑之人,言谈之时,提及贵府夫人,心有不安,专程前来,不想也已经晚了……”
  林侍郎听得微微皱眉。
  左文敬倒也没有隐瞒,起身向他抱拳行礼,歉然道:“今次的事情,其实也是文敬大意了,那异人是跟随我到此……”
  他省略掉那些古怪的、不能为人所知的细节,简略地解释了几句。
  林侍郎风度极佳:“中郎将漏夜来此,本也是一番好意,我哪里能怪您?再则,我家府邸所在,本也非绝密之事,那异人既有心前来,即便不是今夜,明日也就到了,早晚而已。”
  林侍郎是正四品户部侍郎,左文敬是从四品金吾卫中郎将,二人分属文武,林侍郎对于后者,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管辖权。
  更不必说金吾卫作为十六卫当中风头最盛的几卫之一,向来都是勋贵子弟的自留地。
  而左文敬的“左”,是邢国公府左氏的左,他是当代邢国公的幼弟,才二十来岁,就几乎齐平了林侍郎几十年的努力,这样的人物,他哪里愿意与之交恶?
  林侍郎向他行了个平辈礼,顺势与左文敬结交:“中郎将原本不必管这事的,专程登门,实在是令人感念,今次内子卧病,不便宴客,改日待她痊愈,我再行设宴相邀,只请中郎将不要嫌弃陋室寒鄙。”
  左文敬赶忙还礼,客气寒暄了几句,便以职责在身为由,告辞离去了。
  ……
  左文敬催马折返回先前遇见那红衣小娘子的地方,相隔甚远,便望见彼处有一片浓郁的紫。
  那是朝堂当中,独属于中朝的禁色。
  某位紫衣学士下场了。
  左文敬翻身下马,近前去行了一礼。
  那位中朝学士身着紫袍,头上佩戴了一顶饰有黑纱的冠帽,这让他的面容仿佛也笼罩在了一层黑雾之下,难以分辩。
  他看了一眼地上尤且没有散尽的黑血,声音轻不可闻:“是月鬼啊……”
  虽然看不见他的面容,但是左文敬敏锐地觉察到,对方好像皱了下眉。
  因为就在下一瞬,左文敬看见那位紫衣学士抬起头来,看向了天际那轮明月,自语一般,喃喃着问了句:“你也没有看清楚她的形容吗?”
  他好像笑了一笑:“很有意思。”
  转而低下头来,看向左文敬:“中郎将,来跟我说一说你见到的这位小娘子吧。”
  左文敬思忖了几瞬之后,缓缓开口:“她,身量很高,看起来也很结实,穿一身石榴裙。因为一直在屋檐下的缘故,我没有看清她的面容,只是……”
  那位紫衣学士很耐心地等待着,并没有开口催促。
  如是过了一会儿,左文敬才道:“她的眼睛很亮,是一双偏圆的杏眼。”
  紫衣学士若有所思。
  左文敬静默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敢问学士,所谓的月鬼……”
  他将视线短暂地投注到地上,旋即又转到面前人身上去了。
  那位紫衣学士很平淡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就是只会在月光下出没,吸取有灵魂魄的恶鬼。”
  “有灵之人可遇不可求,以此为食的月鬼当然自然更加稀少,但物极必反,是以月鬼一旦成型,往往异常强大,譬如今天这只,甚至在月光之下,躲过了中朝的眼睛。”
  说到最后,他已经不再是给左文敬解惑,而是稍显困惑的自语:“东都城里,什么时候又来了新客?是南派的人么,何以入城不报……”
  左文敬心里的疑惑还有很多,然而这位紫衣学士却已经没有再开口的兴致了。
  他拂了拂衣袖,清风徐来,满地污血随之消失无踪。
  左文敬再回过神来,那一抹浓紫,已然消失不见了。
  ……
  第二日清晨。
  万府,远香堂。
  喜儿去厨房提热水。
  木棉在底下领着几个小丫鬟准备娘子今天要穿的衣裙。
  昨夜叱咤风云的神秘人九九在挨骂。
  于妈妈提着她昨晚盖的被子,拎起来,气势汹汹地问她:“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九九看着海棠花被面上沾染的白色奶油,两手揪在一起,心虚地扭头去看窗外:“……”
  于妈妈严厉地叫她:“转过来,不准看窗外!”
  九九老老实实地扭头回来,嘴唇嗫嚅了一会儿,终于小小声地道:“于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第6章
  万府。
  纪氏夫人用早饭的时候,听陪房低声来回,说林家昨晚上出事了,林夫人撞了邪,闹得人仰马翻,连金吾卫都去了。
  纪氏夫人听得筷子一滞,眉头蹙起:“怎么回事?”
  万小娘子坐在一边,好奇又有点害怕地问:“真是撞鬼了吗?!”
  纪氏夫人稍显严厉地瞪了她一眼:“小孩子家家,别乱说话。”
  母女俩一起瞧着陪房。
  陪房就把勘知来的消息细细说了:“只听说林夫人在房里撞见了什么脏东西,还触碰到了,当时就迷了心智,几个人都按不住——或许也有夸大其词的成分,毕竟除了林家人,谁也不知道当时究竟是怎么个情况不是?”
  “不过,”她一双眉毛皱得紧紧的:“林家慌里慌张地使人去请大夫,这却是真的!”
  陪房说:“那时候都宵禁了,林家动静一大,左邻右舍可不就听见了?”
  又说:“起初找了同在坊内的大夫,瞧了瞧,却是无计可施,那边没法子,就叫当值的金吾卫陪同着,往崇仁坊去请孙太医,叫这么一折腾,不免将事情闹得更大了……”
  纪氏夫人听她言辞,就知道事情不小,林夫人昨天才刚往万家来做客,又是她的表姐妹——虽说大家族里边表姐妹没有八十个,也有二十个,但林夫人的夫婿是户部侍郎,颇得天子信重,两家又同在东都为官,交际得更多些,这表姐妹倒比亲姐妹走动得更多了。
  这会儿林夫人的情状不佳,纪氏夫人不好冒昧登门,人家还生着病,哪有气力待客?
  当下叫人去库房取了些探病的珍奇补物,叫陪房亲自去送:“你去走一趟,瞧瞧是否严重,告诉那边,等她稍好一些,我再去看望。”
  陪房应声而去。
  万小娘子用象牙筷戳着面前那盏燕窝,嘴角微翘,轻巧地哼了一声:“姨母昨天不是还去见了那个傻子吗?我看啊,她是叫那傻子给魇着了!”
  纪氏夫人瞧了她一眼,微微摇头,倒是没有训斥女儿,只说:“这话别叫你阿耶听见,不然,他要不高兴的。”
  万小娘子噘着嘴,懒洋洋地应了声:“知道了。”
  ……
  远香堂里,九九也在吃面。
  是三虾面。
  万家祖籍南方,家里的厨子多做南方膳食,如今正值盛夏,鱼虾丰产,正是吃三虾面的好时节。
  小厨房的人送了早膳过来,另还配了几样爽口的小菜,较之府上别处,实在简陋,只是对九九来说,已经心满意足了。
  一副竹筷接到手里,她低头开始吃面,吃了几口,不知怎么,竟觉得稍显寡淡,好像缺了什么似的。
  九九停了筷子,神情犹豫,对着面前的汤碗看了会儿,忽然间问于妈妈:“于妈妈,有没有那个热热的东西吃?”
  于妈妈怔了一下,而后道:“娘子想喝热饮吗?”
  九九摇头,想了想,又试着说:“就是那个吃了嘴巴里热热的东西!”
  于妈妈会意过来,哑然失笑,而后道:“娘子说的是茱萸,花椒,还是辣椒?”
  九九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因而高兴起来:“辣椒!”
  于妈妈就叫人往小厨房去取些辣椒酱来,同时也纳闷不已:“从前不知道九九娘子喜欢吃辣呀……”
  再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戚然。
  有谁会在乎一个傻子喜欢吃什么呢!
  倒是说了一句:“道惠小娘子也喜欢吃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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