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我很强的! 第61节
木棉还真是不认识。
倒是小庄在旁边拧干抹布,听了就问:“姓左?那岂不是邢国公府的人?听说他们家的人都生得很好看……”
再一错眼,就见西边两间正房门帘后边人影一晃,竹帘被从内挑开,显露出一个年轻郎君的面庞。
轩然霞举,十分颜色。
因这令人心惊的美貌,小庄短暂地失神了一下,反应过来,还当他是觉得自己几人在这儿说话太吵,当下赶忙行礼道:“真是对不住,搅扰到您了……”
水生微笑着摇了摇头,很和气地说:“你太客气了,只是正常的说话而已,并不吵。”
又笑吟吟地问九九:“九九,你晚上不回来吃饭了吗?”
小庄听得心下一动,眼神一偏,先去瞄了眼卢梦卿。
就见他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深有种后娘养的孩子半夜饿得睡不着却发现父亲正在给原配生的孩子喂大鱼大肉还说孩子你慢点吃全都是你的似的……
小庄隐约明白了一点什么,当下默默地低下了头。
木棉拍打被褥的动作幅度逐渐降了下来,狐疑地看看九九,再看看水生,脸色忽的警惕起来。
九九无知无觉:“晚上不回来吃了!”
又赶忙跟水生介绍:“这是小庄,这是木棉,还有一位……”
她左右看看,叫道:“猫到哪里去了?!”
猫猫大王带着一身草籽,不知道从哪儿钻了过来。
九九蹲下来替它拂掉背上的草叶儿,又跟水生说:“这是我们可爱的猫猫大王!”
水生挨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最后叮嘱她说:“可别回来得太晚,到宵禁的时候,我就锁门了。”
九九很老实地点了点头:“好的,好的!”
……
邢国公府。
这天午后,邢国公下值回府,先问夫人:“水都备好了?”
邢国公夫人严装以待,坐在罗汉床上瞧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向后指了指。
邢国公就知道是准备好了,一边火急火燎地脱掉外袍,一边往浴房那边儿去,同时还在抱怨:“谁能想到今天散得这么晚啊!”
邢国公夫人没好气道:“叫你早点把胡子给修了,你懒得动弹,这下子可倒好,火烧屁股了吧?”
再瞧一眼房里的座钟,催促他说:“赶紧的吧,亲家这么大的喜事,咱们去晚了算怎么回事?”
邢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是中山侯府庾家的女儿,三个多月之前,那边的世孙夫人顺利生产,诞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儿。
这是庾家第四代里的头两个孩子,又是极其少见的双胞胎,喜上加喜,中山侯府很隆重地在准备这事儿。
因为两个孩子落地的时候都不大,庾家人欢喜之余,不免也有点担忧,是以洗三和满月都只是至亲之间庆贺了一下,并没有大办,现下两个孩子满了百日,也算是初步立住了,这才决定好好热闹一场,加以庆贺。
今日并非休沐,是以行宴的时辰便定在了晚上,只是邢国公府是中山侯府的正经姻亲,哪能真的踩着时间去?
是以邢国公夫人催着丈夫赶紧的。
邢国公风风火火地去洗了个澡,又叫了早就请到家里的匠人来修胡子,修到一半儿忽的想起一事,又问夫人:“小五回来了没有?”
邢国公夫人说:“我吩咐下去了,等他回来,就叫过来,到时候跟咱们一起过去。”
这边正说着呢,外边传来掀帘子的声音,使女来回话,说:“五爷来了。”
再一眨眼,左文敬大步从外边进来,叫了声:“嫂嫂。”
他人虽年轻,辈分却大,所以府里的人叫他“五爷”,而“五郎”这称呼,早就归属于他的侄孙辈了。
左文敬跟邢国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后者是原配夫人所出,前者是继室夫人所出,兄弟二人差了将近四十岁,是以这会儿邢国公夫妇都已经两鬓斑白,他却还风华正茂。
名份上是幼弟,可因为年纪差得太多,邢国公夫人把他当小儿子看待。
这会儿看他已经换掉官服,穿戴齐整,一副要出门的架势,她脸上的笑容都跟着慈爱起来了。
“你做事比你哥哥麻利多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的,身后边儿总跟夹着条尾巴似的,不利索。”
邢国公半躺着被修胡子,还忍不住反驳了一句:“你少损我两句会怎么样啊?”
左文敬摸了摸鼻子,稍有点不自在地说:“嫂嫂,庾家那边,我只怕是去不了了……”
邢国公夫人听得一怔,下意识道:“不是说今晚上不值夜吗?”
金吾卫负责巡检京师,每晚都得有一位四品及以上的官员在公廨值守。
先前说起去庾家赴宴这事儿,左文敬也拿不准那晚上能不能有空,所以也没把话给说死了。
可是不久之前邢国公夫人才刚问了日子,知道他今晚不值守,所以才叫一起去的。
左文敬说:“有点事要办。”
邢国公夫人更迷糊了:“那你还把官服换了?”
她以为是金吾卫公廨那边有事。
反倒是邢国公反应地更快,一挺脖子,扭过头来,害得修胡子的匠人惊了一下,险些划伤他的脸。
邢国公目光如炬,眼神在弟弟身上一扫,而后伸手点了点他,语气肯定,兴奋地说:“肯定是约了小娘子!”
邢国公夫人也给惊了一下,而后不由得高兴起来,问左文敬:“真的吗?”
左文敬迟疑了一下,还没说话,那边邢国公就已经哈哈笑了起来:“肯定是真的,不然依照他的性子,早就该反驳了!”
匠人微笑着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回去。
邢国公美滋滋地拍着腿,说:“哎呀,你终于开窍了啊小五!我等这天真是等太久太久了,你大哥我连重孙都有了,你还孤零零一个人呢!”
“你赶紧闭上嘴吧,少说两句!”
邢国公夫人不耐烦听他说话,先怼了一句让丈夫安静点,又迅速扭头去看左文敬。
她脸上纹路层层愉悦地折叠着,笑眯眯地问左文敬:“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说?”
邢国公又想往那边儿伸脖子了。
左文敬见状,实在有些无奈:“你们想得太多了,还没影的事情……”
邢国公哈哈笑了起来:“他才刚约上人家小娘子!”
左文敬:“……”
邢国公夫人责备丈夫:“不准笑话小五,他脸皮薄,你这样他就不好意思说了!”
左文敬:“……”
邢国公夫人转过头来,笑眯眯地问他:“是哪一家的小娘子啊,我见过没有?”
左文敬说:“都是还没影的事情……”
邢国公忍不住揶揄道:“他怕追不上人家,我们以后笑话他,提前找补呢!”
左文敬:“……”
左文敬真想走了。
邢国公夫人真是烦死自己丈夫了:“老东西,你不说话会死啊?真想毒哑你!”
又说左文敬:“别理他,就是说一说,有什么不行的?是哪家的小娘子?”
左文敬说:“是个很好很有趣的人,并不是高门出身。”
邢国公在那儿咂摸起来:“不是勋贵出身的?这也没什么。”
他很豁达:“虽说勋贵多半内部婚嫁,但与官宦人家结亲的也不少嘛!”
左文敬说:“倒也算是官宦人家出身,只是她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了。”
邢国公夫人听了就说:“咱们家也不需要缔结多强的姻亲,只要人好,你又中意,怎么着都成。”
只是她同时也叮嘱说:“人家小娘子家里边没有长辈,你以后就别约人家晚上出去了。这回已经定了,那也就算了,记得不要耽误得太晚……”
又道:“到时候把人家好好地送回去,也别送到大门口,差不多到街口那儿就行,婚事又没有定下,叫人家的左邻右舍看见,说不定会说不好听的话呢。”
左文敬郑重应了:“是。”
邢国公夫人又问:“小娘子多大啦?”
左文敬说:“十五岁。”
邢国公又忍不住支着身体来:“这么小啊?!”
邢国公夫人狠狠剜了他一眼。
邢国公悻悻地躺了回去。
邢国公夫人又问:“性情怎么样,好吗?”
左文敬说到此处,不由得笑了起来:“是个很活泼、很可爱的小娘子,跟我从前见过的人都不一样,很顽固,但也顽固得可爱……”
邢国公夫妇俩默不作声地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神当中看出来一点“哦~”的意思。
邢国公心想: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我这傻弟弟从前总不开窍,忽然间一下子就想开啦?!
左文敬又说:“东都城里,有些人可能对她的过往有些非议,但我知道她是一个很好的人,这就够了……”
邢国公听得微怔:“嗯?”
他问:“什么叫‘有些非议’,为什么会有非议呢?”
这一回邢国公夫人没有打断他,因为这也是她想知道的。
左文敬微微皱眉:“这些其实不重要,很多人就是人云亦云,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邢国公察觉出不对劲儿来了,当下胡子也不修了,支棱起身体来:“所以小五,你觉得那个小娘子有什么地方会人产生非议?”
邢国公夫人也紧盯着他,没说话。
“……”左文敬以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她这个人就是很英迈爽朗、敢作敢当的,犯了事情也能坦然地承担责任。”
邢国公:“……”
邢国公夫人:“……”
邢国公语气飘忽地问:“她没有坐过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