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我很强的! 第92节
九九没有看他。
最后,卢梦卿、小庄、木棉与朱宣协同其余人一起将棺椁抬上了马车,载着温氏去往新居。
也是他们协同九九一起,重又将温氏安葬。
事情办完,九九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松快了,当下吐一口气,很麻利地结了账,末了,又叫其余人:“走,喝酒去!”
朱宣叫他们往定国公府去:“我出门的时候,就叫厨房备了酒菜,几位务必赏脸。”
九九等人皆非拘泥规矩之人,自然痛快应下。
如此一路过去,但见高甍崔嵬,处处耀睛夺目。
九九转着看了几眼,忽的想起昨夜之事,不由得问了出来:“有件事情,如若能说的话,希望你替我们解答一二,不方便的话,不说也没什么……”
朱宣在自己家里,显然比在外边随意,当下问了句:“什么?”
九九便问他:“我听说皇朝四柱家中都有些神异之处,是真的吗?”
朱宣显而易见地一怔。
他沉吟几瞬,而后点了点头:“不错。”
九九问他:“可以说吗?”
“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
朱宣有点不好意思:“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听完之后,最好还是不要广而宣之。”
众人俱都承诺:“这是自然!”
朱宣在短暂斟酌了一下言辞之后,告诉他们:“皇朝四柱当中排名第一的镇国公府聂氏,族中男女异常高大,生来便有勇力,这只是他们先天就具备的天赋之一——他们是蚩尤的后代。”
众人齐齐惊呼:“什么?!”
朱宣很肯定地告诉他们:“是的,初代镇国公,出自蚩尤的后代族群,额头生角,有四只眼睛、六条手臂。”
九九等人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朱宣则继续道:“皇朝四柱当中排行第二的安国公府梁氏,则传承了高皇帝之前先古时代的道脉。”
“初代安国公是当时一脉道派的嫡系弟子,后来还俗,追随高皇帝征战天下,开创了安国公府世系。”
九九不由得道:“跟镇国公府比起来,好像不怎么传奇呀。”
朱宣却苦笑道:“可实际上,安国公府虽然排行四柱第二,却是四柱家族当中最受尊崇的一家。”
卢梦卿奇道:“为什么?”
朱宣静默了几瞬,叹息道:“因为他们是纯粹的人。”
卢梦卿若有所思,而后告诉九九:“这……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佐证,一直以来,皇室与安国公府通婚都很频繁。”
他说:“梁氏前后出过几位皇后,更不乏有公主出降,亦或者梁家的女儿做了王妃,倒是镇国公府聂氏,好像从没有女儿进宫,亦或者与皇室联姻。”
朱宣笑了一下,那种绝丽的脸孔上透着一点戚然,一抹讽刺:“聂氏和朱氏,从没有跟皇室联姻过。”
“虽然我们的先祖都曾经与高皇帝并肩作战,立下了赫赫战功,但是皇室始终不愿与我们两家通婚——因为我们的身体里带着异族的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
宫城,静室。
新沏的春茶袅袅地吐着幽芳的气息,然而主宾二人,却都无暇去品。
一道稍显沉郁的声音,被送到了皇帝面前。
她说:“定国公府的事情拖延得够久了,陛下能搁置一日,两日,难道能永久地将它搁置下去吗?”
年轻的皇帝脸颊瘦削,神情桀骜,双眸浓黑中带着残忍。
他的瞳孔里跳跃着面前这一团深紫色的影子。
“对于这件事情,朕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定国公夫人的死,跟朕没有关系,她是自杀的,难道也要归罪到朕的身上来?!”
复又冷笑道:“相反,朱宣语出不敬,意图弑君,朕放他出宫,没有追究他的罪责,已经给足了朱氏颜面!”
他站起身来,在室内来回踱步,眸光凶戾:“这是中朝的失职!”
“定国公在东边盘桓,不肯受令归京,不止如此,他甚至于公然与华胥逆贼往来——这无异于谋反!”
“中朝在做什么?在静观其变!就是因为你们从头到尾都毫无作为,所以才放纵了他,让他猖狂至今!”
坐在他对面的那位紫衣学士很平静地看着他,说:“陛下,您该知道,定国公府对于皇朝的意义,绝对不仅仅是一位国公。”
“而定国公夫人之所以会自尽,本质上也是因为您的威逼,在这件事情上,您是负有绝对责任的。”
她声音里带了一抹叹息,一抹质询:“兔死狐悲,唇亡齿寒,如若中朝下场,是否可以杀掉定国公暂且不论,镇国公府对此会作何观想?那三家与两府情状相同的侯府,又该作何观想呢?”
……
“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定国公府的人会姓朱?”
朱宣这么问。
九九怔了一下,而后迟疑着说:“可能是因为你们的先祖就姓朱吧……”
朱宣因她这回答莞尔一笑,而后他将笑容敛起,轻叹口气:“这并不是一个姓氏,而是一个种族。”
朱宣告诉她:“我们是神兽朱雀的后裔,这才是所谓定国公府世代都出美人的原因——因为我们本就非人,但凡沾染一点朱雀血脉,都不会丑陋的。”
……
内庭静室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中朝学士很平和地将事态阐述给皇帝听:“但凡定国公府有罪责在身,但凡您没有用‘人畜有别’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种话来侮辱定国公夫人,事情都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您不仅仅是在敌视和侮辱定国公府,也是在敌视和侮辱国朝治下的所有非人生灵,如若定国公府无罪,只因为种族不同,就被中朝覆灭,这些生灵会作何观想?”
“还有东都……”
说着,她转过头去,看向了某几个方位:“自高皇帝起,嘲风、狴犴、獬豸、貔貅等神兽就在为皇朝效力,他们也见证了定国公夫人的死,您有没有想过,他们对您的话作何观想呢?”
皇帝冷冷道:“你未免危言耸听了吧!”
那位紫衣学士遂问他:“定国公夫人死后,世子第一时间用朱雀哀鸣将母亲的死讯告知了定国公,按理说,嘲风是可以阻止他的,为什么三太子没有这么做呢?”
皇帝脸色一白,脸颊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也包藏祸心!”
那位紫衣学士沉默了很久。
皇帝在这种沉默中生出了几分不安,他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位紫衣学士看着他,起身行了一礼:“陛下,为大局计,请您逊位吧。”
……
从静室里离开之后,那位紫衣学士仰起脸来,看了看天。
而后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一路回到中朝,裴熙春问她:“杨学士,如何?”
被他唤作杨学士的女子微微摇头:“冥顽不灵。”
裴熙春也跟着叹了口气,而后说起正事来:“昨天夜里,东都城外短暂地出现了神降的气息,是太元夫人。”
杨学士隐藏在冠帽之下的眉宇皱了一下:“近来,无极活动的动作愈发重了,且我始终觉得……”
她回头看向自己才刚刚走出来的九重宫阙:“陛下身边的那个李崇山,只怕同无极有些牵扯。”
裴熙春说:“好在有惊无险。”
杨学士对这句话的感触更深一些。
她由衷地道:“是该好好谢谢九九小娘子。”
……
九九办完迁坟的事儿,早已经过了午后,再去定国公府吃完饭,闲话完,时辰就更晚了。
朱宣留客,九九连连摆手:“我还有事得办呢!”
她说:“明天去京兆府递状纸,我要查一查我阿耶跟我阿母的案子!”
朱宣由衷地说:“你真是过得好充实啊!”
九九哈哈哈哈哈,笑完之后又说:“你们家烤的羊肉真好吃,我要带一些走!”
想了想,又说:“香料好贵呢,有的话我也带一些走!”
还说:“那个酸酸甜甜的果干儿也好吃,我也想带一些走!”
朱宣也笑了,叫人去备下,又问她住在哪里。
九九就跟他说了。
“那不算近啊。”朱宣就叫人去牵几匹马来给他。
九九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当下说:“你还是找辆车送我们吧,我们没有草料喂马,也没有地方给它们住。”
朱宣“噢”了一声,叫人去安排,又送他们出去,分别之前,笑眯眯道:“跟你们说话真叫人高兴!”
九九吃饱喝足了,也觉得高兴:“有空过去玩~”
朱宣说:“好!”
……
九九等人坐着马车,带着大包小包回去,上演了一场王者归来。
进了门,还没见到人,就先闻到了茶香。
九九不懂行,但是卢梦卿懂。
他吸了吸鼻子,有些惊喜:“真是好茶!”
到院子里一看,天井里摆了五张躺椅——不知道为什么,又多了三张。
跟前两张一模一样,俱都是精雕细琢,油光水滑。
水生躺在其中一张上,石桌上摆着一只精致的小茶壶,还有配套的五只茶盏。
九九过去摸了摸茶壶,拎起来先给那四个人倒了茶,最后才给自己倒。
她凑头去嗅了嗅,由衷道:“真的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