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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今天也想弄死我 第6节

  万俟望在长信宫一般吃不饱,回宫还要再吃一顿,但每次依旧吃得兴起。
  对于孟长盈,他总觉得新鲜,什么都新鲜。只这一点,就足够让他血热。
  孟长盈吃得少且慢,万俟望也跟着她慢慢吃。吃一口看一眼孟长盈,把人当下饭菜似的。
  他在考虑孟长盈方才的话。
  孟长盈从不说废话。每句话都携着该有的分量,值得他掂量一二。
  看她如今的态度,莫不是要灭了乌石兰烈?
  孟家这宿仇,说来也是该办了。
  但这样大的动作,漠朔九部和万俟枭岂能答应。北关四镇利益关联之下,他们可是如亲兄弟一样密不可分。
  孟长盈慢吞吞地吃着切成小块的胡饼,眉心微蹙,又喝了两口热汤,似乎是嫌胡饼太硬。
  嫌弃却不说,只小口小口地接着吃,吃得比猫儿还少。
  万俟望轻咂,垂眸笑笑,也拿起巴掌大的圆胡饼,一口咬下去。
  若是孟长盈真有本事让万俟枭松口,大树一倒,能瓜分的果子可不少。
  不管是镇兵还是部落兵,都是块香肉。
  孟长盈决不会让别人沾手四镇兵。北关乃是重镇,拿到手里岂有吐出来的道理。
  乌石兰部兵他倒是可以盘算盘算,若能攥住也有些用处。
  他手里的人着实太少,除了些根基浅的愣头青能做事,其余的漠朔旧贵和汉臣士族,哪个都看不上他这个新帝。
  想到这,万俟望抬眼望她。孟长盈这会胡饼也不吃了,面前一碗热乎的鸡丝水引饼。
  热汽打得她雪白面颊晕红,唇珠也红,像是最近时兴的醉红妆,据说是南边汉人传过来的。
  万俟望本来觉得,这劳什子醉红妆,男男女女脸蛋猴子红屁股似的,汉人就爱这个?有什么看头。
  也或许他是个粗人,理会不得妩媚江南风情事。
  可这醉红往孟长盈面上一扑,月华冷玉铸就的玉尊美人像颤颤睁开眼,活色生香。
  他还真琢磨出一点月色温软的撩人意味。
  万俟望看了好一会,想到如今扑朔迷离的局势,那点撩人又变得可恨。
  冬来还没到最冷的时节,孟长盈已病了两场。
  这样弱的身子,怎还撑着不死?
  第4章 时机你若要杀,那便杀
  万俟望恶狠狠想着,可心里却知道,如今朝堂全赖孟长盈平衡胡人汉臣。
  若她一死,泰山即崩。他现在还压不住万俟枭和漠朔九部。
  一顿饭吃到最后百味杂陈,不知吃了些什么下肚。
  前些日子因乌石兰部的阻拦,灵前即位一事推后许多。而今万俟望方才即位,第一件事便是册立孟长盈的太后之位,以及先帝诸位太妃。
  百官集于堂下,仪式从正阳门到明堂。华冠礼服,降舆叩礼。
  箫韶九成,凤管鸾笙。至尊至贵,无上荣华。
  可孟长盈只觉得倦怠,更觉得可笑。
  大朔朝堂最致力于推行汉化的孟家女,君子、诗礼、古训、门风日日挂在嘴边。
  谁又知道她少时是个最乖张淘气的顽主儿。因着病弱身躯,更被家里纵得无法无天,无一日是循规蹈矩的。
  再看眼前,只叹世事当真无常。
  册立典礼从天光破晓持续到日暮,礼乐即便停下,孟长盈耳中也嗡嗡作响。似乎还有人钻在里面吹拉弹唱,惹人心烦。
  直到除去沉重的头冠礼服,才觉得人活了过来。
  肩舆候在堂下,孟长盈挥挥手让其退下,带人慢慢往回走。
  宫灯光线柔和,照得青玉砖石幽幽,鼻端吸入的空气冷而清新,让人神思清明。
  一行人转了个弯,旁边小湖冻上薄薄一层冰壳。
  湖边树影下一方小亭很是热闹,几盏漂亮宫灯花团锦簇,把那方天地照得流光溢彩。
  当中一个胡人姑娘礼服散乱半敞,露出里面的左衽胡裙,耳下两只金铃铛花叶坠子随她动作摇动着。
  她盘腿坐在桌上,正欢快唱着塞北部落歌。歌声清脆悠扬,因着胡语的晦涩,歌声中还多了一分神秘。
  孟长盈停住脚步,静静听了一会,开口道:“这是郁奉礼的夫人。”
  月台手执灯笼,盯着那姑娘,“正是她,先帝亲封的燕骄郡主,乌石兰烈最宠爱的掌上明珠——乌石兰萝蜜。”
  说话间,亭中婢女有所发觉。乌石兰萝蜜毫不怯
  场,跳下桌子胡乱拢着衣服,小跑着过来见礼。
  “萝蜜见过太后娘娘!”
  礼行得不太规矩,眼珠子圆溜溜地转,像匹压不住跳脱性子的小马。
  她认得孟长盈,却难得不受乌石兰部落歧视汉人的影响,眼里尽是天真烂漫的好奇。
  孟长盈道:“起来吧。”
  乌石兰萝蜜站起来,眼睛还是直盯着孟长盈,在她脸上身上打量,几乎惹得月台要说句“放肆”。
  “娘娘,你长得可真美,是我见过第二好看的汉人。”
  这话若是出自万俟望之口,孟长盈一个眼神都不会分给他,只觉得他日子莫不是太闲。
  但这会,她竟接过话头,反问道:“那第一好看的是谁?”
  乌石兰萝蜜羞涩起来,那股子孩子般的直率奔放,化成少女的甜蜜心事,声音也黏糊。
  “第一好看的自然是我夫君郁贺。他是金吾卫大将军,汉人里面顶顶厉害的男人,娘娘肯定也知道他吧?”
  小姑娘的语气骄傲,却不惹人讨厌。仿佛只是在晴天把自己宝贝拿出来晒晒太阳,叫过路人也知道她的快乐。
  孟长盈颔首,心平气和。
  “知道的,年纪轻轻便执掌京师缴巡,郁奉礼确是汉人年青一辈中的佼佼者。”
  乌石兰萝蜜得到认可,立时眉眼花朵似的笑绽开。
  “可不是,娘娘真有眼光。乌石兰部那些男人个个都睁眼瞎一样,嘴里对阿贺放不出几句好屁,真是讨人嫌!”
  说着,她捏起拳头,似乎是要冲出去把谁打一顿的架势。
  身旁汉人婢女小声劝道:“夫人注意些,月份还浅呢。”
  这话一说,乌石兰萝蜜娇蛮模样瞬间收起,手足无措地摸摸肚子,又懊恼地去拍自己的脑袋。
  “呀,我又给忘了!”
  孟长盈目光凝在她平坦的小腹,片刻之后,才问:“你有了身孕,郁奉礼可知此事?”
  “他还不知道呢!”
  乌石兰萝蜜两只手都托着小腹,只是小腹还未隆起,这模样滑稽得倒像是吃撑了。
  “我正准备找个好时候告诉他,这样的大喜事,他肯定会很开心的!”
  孟长盈掩在大氅下的手指微微一动,触着手炉毛套上的刺绣,轻声道:“你方才唱的歌很动人,再唱一遍可好?”
  乌石兰萝蜜笑得见牙不见眼,高高兴兴地说好。
  她把孟长盈请到亭子里的火炉前,自己又盘腿坐上石桌,摇头晃脑地唱起来。长长的金铃铛花叶坠子摇动叮咛作响,伴着歌声很是好听。
  孟长盈静静坐在她面前,不知在想什么。
  一首歌渐近尾声,背后忽地传来脚步声,急匆匆的。
  “蜜儿!”
  乌石兰萝蜜的歌声停住。
  她看见来人欢喜地就要往下跳,却直接被人揽过腰肢护着轻放下,闹了个红脸。
  “阿贺,你做什么呀!”
  来人翻滚披风下,一身海蓝毛领锦袍,腰挂紫绶,配金纹宝剑。
  正是执金吾将军郁贺。
  与五大三粗的漠朔将领不同,他身形颀长,容仪俊美端华,眉宇又自含三分清愁。
  如此资容,毫不负他享誉云城的美男子之名。
  郁贺顾不得回应乌石兰萝蜜,转身披风一展落下,向孟长盈行礼。
  “微臣郁贺参见太后娘娘,内子无状,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在他身后,万俟枭自夜色中缓步走来。一身金银宝石铛铛作响,奢侈繁丽。
  看样子,两人是同行而至。郁贺为了接住乌石兰萝蜜,才先行飞奔过来。
  看他小心仔细的样子不难分辨,他应是知道乌石兰萝蜜怀有身孕。
  “起来吧。”孟长盈道。
  郁贺顿了下,才站起身。他身量高,垂首稍退后两步,才让孟长盈不至于仰头去看他。
  孟长盈嗓音平淡:“奉礼为何这般紧张?”
  郁贺身后,乌石兰萝蜜探出头,又被他不着痕迹地挡了回去。宽大披风一遮,几乎叫人看不到他身后的妻子。
  “微臣惶恐,内子不懂规矩,只怕冲撞太后娘娘……”
  万俟枭这会踏入亭中,来回看了看,笑得讥嘲。
  “你当真不知道他怕什么?奉礼可是乌石兰部的女婿,自然是怕你迁怒他的小妻子。”
  隔着万俟枭,孟长盈只能看见郁奉礼半边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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