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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今天也想弄死我 第20节

  可奇怪的是,此人却不躲,任由宫卫将刀架上他脖子。
  星展迅速走近,厉声道:“抬头!”
  那人应声抬头。一张阴郁死白的脸,眉毛漆黑,显出黑白分明地惨淡。眼睛很有规矩地垂着,下巴上一道白疤。
  看他衣着颜色,应当是宫中负责外围巡查的宿卫,职位低微。
  也是奇了,即便是犄角旮旯的皇宫宿卫,最起码的选拔标准也含有面貌端正这一条。
  这人面容有损,竟然也能入宫当差?
  星展眼神在他面上身上搜寻一番,诘问道:“叫什么名字?在哪片当值?”
  星展声色俱厉,又带着经年身居高位累计的官威。
  月台常笑她照猫画虎,没学来孟长盈的迫人气势。可即便如此,用来应付这些无足轻重的小卒也足够了。
  可这人却没吓住,静静垂着的睫毛都不曾抖动一下。
  他开口慢慢回答:“卑职胡狗儿,近日在朱雀门当差。”
  胡狗儿?
  星展紧绷面色险些破功,这是什么糟心名字?
  她们私下骂胡人,就管胡人叫胡狗。这可是骂人的话,正经人家怎么会起这种名字?
  只看他的脸,不像胡人,也不像汉人,兴许是个杂胡。
  这就有道理了。
  从前胡人看不起汉人,如今汉人瞧不上胡人。可不管以前现在,人群中最备受歧视的就是杂胡,胡人汉人都看不上。
  杂胡不允许冠胡人的姓氏。因此许多父亲是胡人的杂胡,只混叫个名,取个胡姓。
  杂胡也能入宫当差?
  星展皱眉,这人似乎疑点重重,“既然是宫门宿卫,不好好当差,却在御花园窥视圣颜,该当何罪!”
  胡狗儿不语。明明是低眉顺眼,却莫名阴恻恻的。
  “不说话?好,我有的是法子让你说话!”
  星展手腕一翻,短剑入手就要给他点教训。
  正这时,原本安静的湖心亭却突然骚动起来。星展顾不上再审胡狗儿,转身往湖心亭赶去,匆忙留下一句。
  “将他带走!”
  星展提弓赶至湖心亭,眼前好一番乱象。
  本该被监禁起来的乌石兰萝蜜不知为何,竟出现在此处,还一身随从打扮。
  她要往湖心亭中闯,被宿卫拦着。
  可那昆日的纨绔儿子可那昆敦站在一旁,面露土色,手足无措。
  想拦着些又顾及着乌石兰萝蜜的孕肚。不动手吧,又畏惧孟长盈的威势。
  一看就知道,这祸定然是他闯的。
  乌石兰萝蜜正挥舞着手臂想要闯入湖心亭,嘴里大喊着:
  “太后娘娘!萝蜜愿意请罪!”
  “你放过我阿爹阿娘吧!我求你了!”
  “我愿意一辈子为你祈福祝祷,太后娘娘!”
  她高声哀求着,嗓音沙哑,眼睛红肿,或许是哭了一夜。
  孟长盈手中还拿着笔,只凝眉看过来,面色平静冷淡。
  拉坦紧张地挡在孟长盈前面,像是生怕乌石兰萝蜜突然发疯冲进来。
  帷幔半开,月台正站在亭边,面带怒色,呵斥道:“拉开!把人拉开!像什么样子!”
  宿卫去拉乌石兰萝蜜,可乌石兰萝蜜不止是罪臣之女,更是金吾卫将军郁贺的妻子,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郁贺掌京师缴巡,多少也算是宿卫的半个上司。因此宿卫们都有些束手束脚。
  乌石兰萝蜜又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一时之间场面竟难以控制。
  星展扫视一圈,微微咬牙,收了短剑冲上去。避开乌石兰萝蜜的肚子,几下将她双手制住。
  乌石兰萝蜜还要挣扎,月台已快步走下来,亲自拿过宿卫手中的绳子,捆在乌石兰萝蜜手腕上。
  乌石兰萝蜜嘴里还在叫嚷,直接被星展用布巾塞住。
  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
  星展对上乌石兰萝蜜通红的眼睛,那里面恨意涌动。
  星展眉头狠狠一皱,忍住给她一拳的冲动,压低声音。
  “乌石兰萝蜜,你若还记得孟家三族、郁家阿姐的血仇,若还记得乌石兰部入关以来做的孽,你若还要脸,就安生些!我真怕等会郁奉礼都无颜面见主子!”
  乌石兰萝蜜高高肿起的眼睛一颤,落下泪珠,眸色灰暗,终于不再挣扎。
  亭子帷幔拉开,孟长盈站起身来,稍拢了下毛裘,掀起眼帘,静静看着乌石兰萝蜜。
  “妄入宫禁者,犯阑入,杖八十。”
  乌石兰萝蜜嗓子里“唔唔”两声,不知是在说什么。
  孟长盈向前两步,接着说:“你既怀有身孕,那便让郁奉礼代为受罚。传郁奉礼入宫。”
  星展叹了口气:“是。”
  乌石兰萝蜜嘴巴被塞住,眼睛瞪得很大,“呜呜呜”含糊不清地想说什么,却全然被堵在嘴里。
  可那昆敦见孟长盈看向自己,欲哭无泪,“娘娘,我真不知道她要闹这么大动静……”
  孟长盈淡声道:“宿卫虽失察,但由头在你身上,因你帮其遮掩,失阑杖四十,由你受过。”
  可那昆敦后退一步,脚下趔趄。若不是身边随从扶了一把,险些摔上一跤,却不敢申辩。
  可那昆日前几天还叮嘱过他,说了一大堆时运局势之类。他听也听不懂,但好歹知道他爹正贸着劲争权夺利呢。
  他就算帮不上忙,也不能拖后腿。
  可乌石兰萝蜜来找他,哭得可怜兮兮,衣衫破烂,几乎一点也不像他曾倾慕过的燕骄郡主。
  虽说乌石兰烈和可那昆日关系微妙,可他和乌石兰萝蜜梨是真的要好,是从小陪伴到大的青梅竹马。
  他小时候一直以为乌石兰萝蜜长大会嫁给他,直到郁贺出
  现。
  眼看着曾经的心上人家破人亡,走投无路。
  他实在不忍心。可就这么一个不忍心,把自己和老爹带沟里了。
  星展传令回来,看乌石兰萝蜜在寒风中瑟缩着,小腹在宽大衣裳下显出隐约凸起。
  她握紧拳头,犹豫片刻,还是板着脸解下锦边冬袍,扔到乌石兰萝蜜身上。
  乌石兰萝蜜茫然被盖住。旁边宿卫摸不着头脑,试探地看向星展。
  那锦边冬袍快要滑落在地,星展别过脸,粗声粗气道:“还不给她披上!要是郁家老夫人的曾孙儿出了什么差错,看她放不放过你们!”
  得了准话,宿卫才敢伸手把那袍子披在乌石兰萝蜜肩上。
  乌石兰萝蜜嗅着袍子上的浅浅香气,鼻子越发地酸。
  她好恨,却不知该恨谁。
  星展的小动作哪里逃得过孟长盈的眼睛。
  孟长盈沉默片刻,嘴唇微抿,又看向月台。月台避开眼神,向来温柔浅笑的脸庞蒙着一层冷意。
  “主子既心软,不必问我。月台都听主子的。”
  星展扭头往亭中看,和同样疑惑的可那昆敦对视一眼。
  谁?
  谁问她了?
  第16章 冰壶他以为,只有他想死。
  孟长盈开口道:“星展,把她带到炉火旁。”
  星展闻言眼中复杂,胡汉血海深仇,可多年相互融合间,这血海深仇里又多了些别的。
  就像乌石兰萝蜜肚子里的孩子,无法言说。
  这些撕不开割不掉的东西,拿又拿不住,扔又扔不下。
  郁贺如此,别人也是如此。
  孟长盈站在亭边,遥遥望看着远处湖面。
  星展将乌石兰萝蜜安顿好,刚走到孟长盈身边,就发现了一个人的存在。
  方才情况紧急,宿卫直接押着胡狗儿跟着她过来,没人顾得上他,他也就安静跪在冷硬石砖上,竟然丝毫不惹人注意。
  直到孟长盈站到亭边,他才抬起头来,黑漆漆的眼睛静默望着孟长盈,安静地像是一株砖缝里的野草。
  孟长盈眉心微动,侧目看向跪在亭子下方的胡狗儿。
  胡狗儿浑身一抖,猛然垂下眼睑,只是睫翼轻微地颤着。
  左耳耳畔一只粗糙的八棱银珠,当中穿过一条草色丝绦,随风轻摇。
  “这是谁?”孟长盈问。
  月台目露谴责,怎么什么人都往主子面前带。
  星展悻悻挠头,答道:“这是方才巡查时,在侧案草丛里抓着的宫门宿卫,叫胡狗儿,不知怎地玩忽职守溜到这里,我便暂且将人拿住。”
  月台显然也被这名字震了一震,道:“看来这些年宫中宿卫选拔是愈发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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