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今天也想弄死我 第50节
脸皮火辣辣地刺激着神经,宣告着一个不争的事实。
孟长盈打了他?
还打的脸?!
万俟枭脸色瞬间扭曲暴怒,喝道:“孟长盈!你胆敢对我动手!”
就在他要冲上去的一瞬间,胡狗儿直刀立时出鞘,唰地一声,当胸横在万俟枭面前。
“你敢!”
胡狗儿音量不高,但森冷沙哑嗓音威慑力十足,仿佛下一秒,手中刀兵便要斩下。
万俟枭的怒火在寒光闪闪的刀刃前冷却大半,可脸庞肌肉还因突如其来的疼痛微微抽搐。
万俟枭捂着脸,瞪视孟长盈。
“你竟敢如此侮辱本王,还让这杂胡拿刀对着本王?孟长盈你疯了!”
从打出一巴掌,到万俟枭发怒,再到胡狗儿横刀,孟长盈脚步都分毫未动,仍旧站在万俟枭一尺之内。
这会儿正接过月台递给来的丝帕,漫不经心地擦了擦泛红掌心,淡然掀起眼帘。
“不过赏你个巴掌,大呼小叫什么。”
孟长盈嗓音散漫。
万俟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转瞬间便反应过来,从前孟长盈再怎么与他打机锋,也不曾打他的脸。
今日有此举,莫不是发现了刺杀一事是他主使。
孟长盈看他眼珠乱转,似笑非笑道:“怎么,赏不得?”
万俟枭仔细瞟了眼孟长盈神色,完全看不出她心思,他心绪不安地下沉。
还是鲁莽了。孟长盈等着他自投罗网,他这不是赶来送死吗?
心思霎那间百转千回,万俟枭捂脸的手撤下来,勉强露出笑。
“你们汉人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微臣今日也算是领教了。”
方才是本王,现在是微臣。他向来能屈能伸。
孟长盈那点冷漠笑意淡去,抬手又是狠狠一巴掌打在他面上。
“是该领教。若不是北关二镇和督建长垣还要用你,此时落下的便不是巴掌,而是铡刀。”
万俟枭脸被打偏,僵硬维持着这个姿势,浑身血液都直冲向头顶。
他双手紧紧握拳,几乎要不管不顾地反击。
他是先帝最勇猛有力的弟弟,在战场上戎马半生。无论是塞北草原,还是关内大朔,从没有人敢如此侮辱于他。
理智和暴怒拉扯,让他面容狰狞,巴掌印更清晰地浮现出来。
孟长盈言罢,迈步转身,压根不在乎他的反应。
胡狗儿迎着万俟枭可怖的脸,分毫不退,手中长刀握得更紧。
手臂肌肉虽然还在发疼,但他心中畅快。这人本来就该去死。
“孟长盈——”万俟枭咬牙切齿,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粗粝挤出来,“你当真以为我怕了你吗!本王手中也有兵马,若惹恼了我,后果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孟长盈停住步子,侧过脸来,目光却轻飘飘落在窗外一枝绿,并不看万俟枭。
“这话话亦还敬于你。”她嗓音淡淡,“不同的是,我对付你,连兵马都无需动用。”
简短一句话如当头棒喝,把万俟枭从暴怒
边缘拉回来。
他立即回想起这五年来,他在孟长盈手中吃过的大大小小的亏。
甚至他还亲眼见过乌石兰烈覆灭,那动静简直就像是水潭上破裂的小小气泡,轻易到连挣扎都没有,无声无息地湮灭。
孟长盈这个人太邪乎,诡计多端,不得不防。
更重要的是,他真的能威胁到孟长盈吗?
冷静下来的万俟枭发自内心地问自己。皱眉时牵动脸上皮肉,他“嘶”地低低痛呼一声。
这孟长盈看着孱弱,打人还挺疼。
殿中水声突然响起,万俟枭回神一看。孟长盈正背对着他,在黄檀雕花木架上的铜盆里净手。
万俟枭:……
打了人还去洗手,甚至还当着他的面洗。
可恨!
可恨至极!
此时他突然觉得,万俟望最好真能南征大捷,把握实权,把孟长盈这个汉女拉下台最好。
到那时,孟长盈落到他手中,任他打骂教训也不能还手,那才真叫个痛快。
万俟枭脸上畅快的笑才隐隐浮出来。
孟长盈随意一抬手,慢悠悠地擦手。
“还不退下?”
万俟枭:“……”
他面色变了变,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脚步踏得极重,像在发泄胸中郁气。
刚走出紫薇殿,星展便急匆匆迎面而来,发梢还滴着水,应是才沐浴过。
万俟枭一惊,心道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他停住脚步,想着打探一二。
可没想到还未开口,眼神刚一对上,星展就仰头哈哈笑起来。
“王爷怎么受伤了,脸上两个红通通的巴掌印,明晃晃好显眼呢!”
万俟枭:“……”
原来是赶着来看他的笑话。
他真是跟长信宫犯冲,长信宫的每一个人都令他无比厌恶。
万俟枭眼中又燃起怒火,但表情却做不出来了。脸上还烫着,皮肉拉扯,似是有些肿了。
他低喝一声:“滚!”
骂完便以袖掩面,快步离去。
只可惜胡人衣裳多是窄袖,遮也遮不完全,反而更显出他捉襟见肘的狼狈。
“王爷慢走啊,当心看路,可别又摔一跟头!”
星展在他背后笑得愈发畅快,万俟枭被打脸的样子真是千载难逢,不枉她特意赶来观赏。
她正嘿嘿笑着,侧后方窗户忽然支开,月台探出身来,扬声道:“你一张嘴,整个长信宫都没个安静,笑得也忒大声了!”
星展吓了一跳,回头冲月台做了个鬼脸,几步跳到窗边。
“这么有意思的事,怎么不叫我!要不是我消息灵通,差点就错过了。”
星展振振有词。
月台扶额,无奈地捏捏星展脸蛋,又注意到她肩头被发梢水滴打湿的衣衫,板起脸训她。
“就你爱凑热闹,头发还水淋淋的。虽说到了春日,可春寒也厉害得很,你就不怕染了风寒?真是越大越不学好……”
月台嗓音动听,可一絮叨起来,星展就头皮发麻。
她揪住发尾连连后退,转身就往回跑,嘴里喊着:“知道啦,我这就回去绞干,别念了!”
她跑得飞快,手一撑就越过了矮墙,抄近道跑了个没影。
月台哭笑不得:“这丫头……”
殿中,胡狗儿收刀入鞘,正要安静退去。
孟长盈忽然开口道:“昨日我说的话,你可记下了。”
胡狗儿脚步顿时止住,敛眉道:“是,记下了。”
孟长盈不语,殿中安静片刻。
胡狗儿没忍住抬眼去瞧她,正撞上孟长盈落在他身上的眸光。
胡狗儿睫毛一颤,迅速移开眼,眼珠转动地有些慌乱。
但很快,他就收拾好所有外露的情绪,再度垂下眼睑,姿态规矩地无可挑剔。
孟长盈静观他的一系列动作,口中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最终化成一声叹息。
胡狗儿下巴紧紧绷着,那道白疤很粉。
他试探般地轻声问:“主子,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孟长盈坐在窗前,日光热乎乎地打在她面上,她眯了眯眼睛,朝胡狗儿招手。
胡狗儿脚步随之而动,停在她面前,随后温顺地半跪下来。
孟长盈抬起手,手指搭在他手臂肌肉上,捏了捏。
胡狗儿跪直的身躯不受控制地一僵,肌肉霎那间紧绷。但很快又尽力放松下来,任由孟长盈随意捏。弄。
他安静地垂着眼,凝视着孟长盈竹月色裙摆上的暗纹刺绣,像是在认真数上面的针脚。
只是耳根却慢慢地红了。
“疼吗?”孟长盈问。
“不疼。”胡狗儿用力摇头,嗓音沙哑:“一点也不。”
孟长盈手上动作停下来,按了按他的头顶,清泠泠的女声从上方传来。
“抬起头来。”
胡狗儿乖乖地仰面抬头,眼睛弧度仍旧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