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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今天也想弄死我 第58节

  孟长盈眼睛缓慢一眨,似乎是才认出面前的人。
  “你怎么回来了?”
  万俟望神色微凝,终于松开孟长盈。
  他一身风尘仆仆,披风兜帽上积着一层薄雪。他后退两步,边解披风边答道:“自然是赶回来陪你过新年。”
  话音未落,万俟望就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红漆盒,双手呈给孟长盈,歪头一笑。
  “看看喜不喜欢?”
  孟长盈顿了下,才接过漆盒。
  一打开,里面竟是一支精巧的嵌宝掐丝金桃枝,光彩夺目。
  花萼是珊瑚座,花瓣是嫩粉碧玺,花蕊掐了细长金丝。薄薄桃叶穿了孔,一动就颤出迷蒙金光。
  奢华秀丽,又不失精致,拿在手中把玩正好。
  桃木辟邪,护佑平安。
  新年时,百姓会在门上悬挂桃符。这原是中原人的习俗。
  去年除夕万俟望在云城,将皇宫布置得如花似锦,传统的汉人新年气息极其浓郁,热闹非凡。
  今年他不在,孟长盈也不没人特意布置。孟长盈性情冷淡,不在意这些节日。
  一切从简,似乎也没有不好。
  尤其这嵌宝桃枝,又是金又是玉。
  依汉人的眼光来看,俗了。
  孟长盈在心中如是说。
  可这桃枝拿在手中沉甸甸的,惹眼又招摇,就像眼前笑容肆意的万俟望,令人忍不住侧目。
  “喜欢吗?”他问。
  “不错。”孟长盈答。
  万俟望哼笑一声,拿过桃枝来,在手里轻巧转了一圈,又垂目去看孟长盈冷白如玉的小脸。
  “明明喜欢,怎么只说不错?”
  “这样可不好。”
  第47章 浮浪“怎
  么要命怎么罚”
  桃枝本就堪堪五寸,拿在万俟望大手中,更显小巧可爱。
  灯火照耀下,流光溢彩极漂亮,像是胡人集市里哄小孩的玩具。
  孟长盈长睫微微一动,移开目光,不语。
  安静氛围中,屋外“咔嚓”一声,是积雪压断了梅树枝桠。雪花还在扑簌簌地落,北风卷雪砸在屋顶和窗棂,声音密集。
  好大的一场雪。
  这应当是孟长盈来云城这几年里,下得最大的一场雪。
  这样大的一场雪,万俟望是怎么赶回来的呢?
  从气候适宜的京洛夜行到风雪交加的云城,何止北上千里。
  孟长盈心思一动,眼尾扫到万俟望随手抛开的滚边披风。
  披风厚密的毛领子层层打了绺,上半部分都湿透了,下半边泥沾着雪,糊得看不出原本的金贵刺绣。
  披风是湿透了,可万俟望额上却还有热汗。
  一张俊脸被冷风吹得通红,唇上燥得直起爆皮,耳畔那枚绿宝金珠上还蒙着薄薄冰霜。
  “娘娘看什么呢?”
  绿宝金珠一晃,万俟望的笑也跟着晃入孟长盈眼帘。
  “不止是不错,”孟长盈忽地抬眼,眸光乌黑清亮,“我喜欢这份礼物。”
  万俟望一怔,眼瞳微震,随即垂眸笑了。
  这还是他第一回 听孟长盈说喜欢。
  这两个字在她口中说出来,倒是十分动听。
  这一趟,也算值了。
  “喜欢就好。”
  万俟望转身随意坐下,将桃枝摆在孟长盈书案上。
  那黄檀书案上,原本只有笔墨纸砚和灯台,素净得不像是宫中之物。
  可这嵌宝掐丝金桃枝往上一放,本该不搭的。可简单到刻板的书案却兀然显出红尘滚滚的烟火气,似乎也别有一番意趣。
  “除夕还有许多公务?”
  万俟望注意到案上的高高摞起的公文,皱了皱眉。
  孟长盈也坐下,斟了杯花茶,放到万俟望面前。
  “算不得什么,且先喝口茶。”
  万俟望这一路没个休息,水袋早就空了,接了茶杯,直接仰头一口喝下。
  杯子才放下,孟长盈又挽袖为他倒上一杯。
  万俟望抬目瞧了眼孟长盈,笑了下,又一口喝下。
  孟长盈再倒一杯,万俟望再喝一杯。
  直到连喝了五杯,万俟望才用手掌遮了杯口,摆手道:“能让娘娘亲手为我斟茶,就算喝上三壶也无妨。只是这会儿我腹中空空,水喝多了太晃荡。”
  说着,他还当着孟长盈的面,拍拍自己的结实腰腹。
  “……”
  出去一趟,说话都没个正经样子了。
  “来人,摆膳。”孟长盈吩咐道。
  隐在暗处的宫人立刻应声而去,小厨房本就时时备着各类吃食,很快就摆满一桌。
  多是牛羊肉类,一看就是特意为万俟望准备的。
  孟长盈也没用饭,正好同他一块吃些。
  “都这么晚了,你竟还没用过饭?”
  万俟望左右看了看,只看到呼呼大睡的星展,疑问道:“莫非月台今日不当差?”
  不然,她怎会不看着让孟长盈按时用膳?
  孟长盈细嚼慢咽,好一会,才开口道:“食不言。你才离宫半年,礼仪就一塌糊涂。”
  万俟望动作一顿,挑了挑眉,好久都没听到孟长盈训他了。
  突然来一句,感觉竟还不错。
  “娘娘,子时一过,我便要动身回京洛了。若还‘食不言’,我同你都说不上几句话了。”
  万俟望说得轻易,孟长盈玉箸顿住,微讶道:“已经戌时了,你只待两个时辰就要动身吗?”
  万俟望正吃着,含混答了句:“京洛无人照看,最多只能挤出这几个时辰了。”
  孟长盈自然也知道。京洛与云城朝堂之局势,她一清二楚。
  政局,人心。
  皆可把玩,尽在掌握。
  可万俟望的所作所为,却叫她看不明白。
  “……为何?”
  万俟望闻言,奇怪看她一眼:“为何什么?”
  孟长盈搁下碗筷,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为何夜行回宫,夜奔千里就只为这两个时辰?”
  她实在不明白。
  万俟望定定凝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
  那是一双清明冷冽的眼睛,望进去就像跌进冬夜无人的寒谭,冰冷彻骨,深不见底。
  可他偏偏想试个深浅。
  万俟望轻轻一笑:“只为两个时辰。”
  孟长盈手撑着长案,俯身凑近了些,更近距离地注视着万俟望的脸,想要看清他面上每一处的细微波动。
  “两个时辰可以做什么?”
  面对孟长盈的审视,万俟望姿态放松,垂目而笑,似乎毫不介意被孟长盈看穿一切。
  甚至,他期待被孟长盈抽出底牌。
  “雪奴儿看出什么了?”他问。
  孟长盈眉心微不可察地一皱,嗓音微冷:“别这么叫我。”
  “娘娘看出什么了?”万俟望从善如流,乖觉地改口。
  两人静静对视。片刻后,孟长盈倏然抬手,碰了下万俟望垂落的浓黑眼睫。
  “你的眼睛很红。”她说。
  万俟望睫羽一抖,却没有后退,而是抬眼看她浅色瞳孔在灯火之下影绰如柔缓水波,睫毛在她皙白指尖上轻轻扫过。
  微微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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