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今天也想弄死我 第70节
合舞剑的衣裳,却反而别有意趣,更显身姿之巍峨,剑招之霹雳。
只不过万俟望的舞剑,并无分毫宴会取乐的脂粉气,只有豪迈狂狷的强横气势,像是北地原野上席卷而来的烈风。
比起用剑,他更适合用刀。
孟长盈目光跟着他来回,眼底不禁流露出欣赏,抑或是那点被压住难以冒头的向往。
万俟望和她都被身处漠朔皇宫,庭院深深。
可很奇特的是,孟长盈总能在万俟望身上嗅到自由的味道,虚无缥缈,但却扣人心弦。
最后一招,万俟望旋身出剑,大袖衣摆随风鼓动。
剑尖如寒星射落,栖在孟长盈面前。
“叮叮”一声清亮脆响。
剑尖停得极稳,挑起一条四色丝绦缠着的白玉双卯佩,在黯淡夜色中,明亮温润如一轮月色清辉。
“厌胜双卯——”
“辟恶除患,禳解求福!”
万俟望胸膛起伏,呼出热气,嗓音沙哑,带着微微的喘息。
孟长盈眼睛缓慢地眨了下,眼神从那方白玉双卯佩,移到万俟望神采飞扬的脸上。
她歪了下头,几乎像是只迷茫不解的山雀。
她问:“什么?”
万俟望剑尖微抖,白玉双卯佩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叮咚声。
四股赤青白黄交缠的丝绦穗子如水波动,流光溢彩。
孟长盈下意识伸出手,剑尖随她而动,白玉双卯佩稳稳落入孟长盈掌心,沉甸甸的。
穗子微凉,玉佩触手生温。
万俟望随手挽了个剑花收剑,大步朝孟长盈走来。
正这时,风起水荡,船身悠悠一斜。
孟长盈两只手捧着双卯佩,身形一个不稳,眼看就要摔倒。
腰间突然揽上一条手臂,将她紧密压入怀中。宽阔结实的胸膛温度火热,让人几乎心惊。
孟长盈眼睫一颤,抬眸便看见近在咫尺的张扬笑颜,眉目如苍茫俊朗的山峦,年轻而峻拔。
万俟望没有松开她,只是垂首凝着她。
呼吸可闻间,他的眼睛像是水洗过的琥珀,灿然生辉。
“松松手。”他说。
难得看到孟长盈这幅模样,她眼里终年不化的冰雪似乎荡然无存,乌黑眼珠清润地望着人,甚至有点可爱。
可她把白玉双卯佩抓得太紧,玉质的长边缘硌红了她指尖。
万俟望不得不腾出手,点点她手背。
“快松开些。”
孟长盈恍然回神,低头摊开掌心,白玉双卯佩静静躺着,温润玉色和四彩丝绦竟极和谐。
“怎么突然傻了,”万俟望发觉她不太寻常的表现,笑着调侃道:“难道是太喜欢了?”
“这……双卯佩是你制的?”孟长盈默然片刻,轻声问。
第57章 入眼“你更喜欢我湿着?”
万俟望一抬下巴,多了些傲气自得,笑意浸润着比日光还耀眼的光泽。
“自然是我亲手做的。”
孟长盈轻抿唇,低头细细去看那只双卯佩。
温润莹亮、小巧可爱的两只玉卯,一寸见方,却打磨得很精细。
而且,上面稍显粗放的刻字,能看出是万俟望的手笔。
厌胜双卯,是前朝时汉人的习俗。
双卯分为刚卯和严卯,需在正月卯日卯时制作,一年只这一次,才能以刚严正气压卯之邪气,所谓“金刀之利,皆不得行*”。
除夕子时,万俟望还在云城。那时他千里夜奔,也不过只能同孟长盈待上两三个时辰。
或许只有远在云城的孟长盈知道,那时他们有多忙乱。
可就在这种晨兴夜寐的时候,万俟望竟还抽出时间,亲手在正月卯日卯时制了这对双卯佩,用来贺大半年之后孟长盈的生辰。
可是,他本不必这么做。
这是件不着急的事,只是一个生辰礼而已。
孟长盈不自觉捏紧双卯佩,垂下的睫羽如墨,叫人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
万俟望见她久久不动,终于松开她,低头去瞧她的面色。
“雪奴儿?”
孟长盈抬眸,轻轻应了一声:“嗯。”
万俟望不知怎的,忽然在她平常的语气中觉出一种不同来。
这种感觉很难叙述,但却实实在在地让他通体舒畅,莫名欢喜。
遥遥月下,十里荷塘。
船边一支荷花探出来,层叠如美人袖,在轻风中飘下小船儿似的嫩粉花瓣。
万俟望袖袍一挥,折下那支荷,反手插入鬓发。朝孟长盈勾唇一笑,张扬又肆意。
清丽荷花与他浓墨重彩的一张脸相得益彰,丝毫不显得女气。反而有种惊心动魄的冲击感,犹如猛虎嗅蔷薇。
花瓣带露,摇曳间水珠滴落,顺着万俟望眉骨蜿蜒而下,微微沾湿他眼尾的浓黑长睫。
他向前一步,挑眉道:“你瞧瞧,如此可还入眼?”
不知是在说白玉双卯佩,还是在说簪花的他。
孟长盈抬手,一点点拭去他面上湿润的水痕。
两点微凉指腹落在滚烫面庞上,缓慢爬过的细微痒意,叫万俟望下颌紧绷。
“有些歪了。”孟长盈将那朵盛开的荷调正。
层层叠叠花瓣间藏着的水珠纷纷落下,像是夏夜里一场小小的急雨。
万俟望丝毫未躲,只眯了眯眼,任由水珠打湿他的脸,再打湿孟长盈的指尖。
“你更喜欢我湿着?”
他眼底兴味浓厚,压低的嗓音带着危险磁性,进攻感十足。
孟长盈眸光微动,随手拉住他一缕微卷散发,嗓音带着漫不经心的上扬。
“还算入眼。”
万俟望随着她的动作,歪了下头,“那真是,荣幸之至。”
耳畔绿宝金珠也随之摇动,抓人视线。
万俟望注意到孟长盈飘过去的眼神。他知道她在看什么。
万俟望喉结滚动,肩背肌肉不受控制地绷起,诱哄般的哑声道:“金珠,也湿了。”
“也擦一擦。”他嗓音压得很低。
孟长盈眼波一转,月华似的目光淌过他发红的眼尾。
她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叫人烧红似的窘迫,在那双清明如水晶的眼睛面前,仿佛人心的任何幽深晦暗都藏不住。
可在万俟望一瞬不移的盯视中,孟长盈的湿润指尖,还是抚上了那只乱摇的绿宝金珠。
捏住的那一刻,万俟望喉咙间滚出一声似喟叹似呜咽的喘息。
孟长盈揉揉那颗圆润的绿宝珠,松开手。
“最后一次。”
“什么最后一次?”
万俟望嗓音还带着低哑,眼珠紧紧跟着她转动,像是第一回 闻到肉味儿的狼崽子。
孟长盈没有回答,只是坐回长案边。
她垂首理了理双卯佩上的四色丝绦,再将它仔细挂在腰间。
万俟望瞥见她小心的动作,心中涌出难以言喻的满足,瞬间压过方才那句让人不适的话。
他嘴角笑意渐浓,仰头饮尽一杯酒,明知故问一般。
“你很喜欢我送的双卯佩?”
孟长盈抬目看他,嘴角牵起,点了下头。
“喜欢。”
夜色轻微拂起衣袖,也轻柔拂过万俟望的心。
又得了一句喜欢。
不知不觉间,孟长盈似乎对他说了许多句喜欢。
万俟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又饮尽一杯酒。
今日这酒是为孟长盈备的,清甜果酒,喝不醉人。可万俟望却觉得飘忽,从心头到手掌都燥热难耐,似是醉了。
他俯身趴到案上,小麦色手掌拉住孟长盈散开的霁青衣袖。
那截雪白手腕上的碧玉镯一晃,撞上她腰间的双卯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