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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今天也想弄死我 第78节

  德福身体伏得更低,手一抖信件险些落地。
  “奴才不敢,奴才只含糊过去,说北阳王许是为万俟丹珠而来……”
  德福说完,犹豫了下,还是接着禀报:“太仆卿大人说娘娘身体好些了,今晨有阳光时,还出来转了半圈呢。”
  话音落下,头顶上什么动静都没有,翻页声音也消失,就仿佛这偌大殿中只有他一个人低头跪在这。
  德福一动不敢动,寒气入体的时节,汗水顺着皮肤滑落。
  良久,手上一轻。
  万俟望取走了德福手中的信。
  德福紧张情绪一松,无声地出了口气。
  下一瞬,一道森然嗓音响起:“谁准许你窥探上意?”
  德福呼吸骤停,一时间脑海中涌出无数应答言语。他嘴唇抖动,最后还是选了最笨的法子。
  “奴才知错,是奴才自作主张,奴才再也不敢了!求陛下饶恕!”
  德福说完就砰砰砰磕头,万俟望抬脚踹翻德福。
  他近来又瘦了些,骨骼硬朗立体,完全脱去少年人的神采意气,像是封入匣中的一柄见血宝剑。
  虽不见其锐利剑锋,但谁都知晓,一旦出鞘,必是神兵。
  德福倒在地上,不敢妄动。
  万俟望垂目,神色冷峻:“罚俸半年。”
  德福一怔,反应过来后眼中飞快掠过一丝喜意。
  在他眼中,这已然算不得罚。爬到大太监的位置,哪里会在意这小小的半年俸禄。
  他迅速翻身跪好,高呼:“谢主隆恩。”
  “出去。”
  万俟望捏着信转身,德福赶紧爬起来,快步走出房间,还贴心为万俟望关上了门。
  到了夜里,德福刚下值,宫人端着一盘金锭迎面过来,说是陛下赏的。
  德福讶然,谢恩收下后,心头欢喜。
  富贵险中求,看来这差他是办到陛下心坎里了。
  九月。
  万俟枭入京,却不得召见,在驿馆空耗半月。
  半月后,在他情绪险些爆发之前,万俟望召他入宫,刀兵尽去,亲卫不许随从。
  孟长盈得到消息时,正在喝苦药。
  药水乌黑难闻,她喝得面不改色,在听到万俟枭被万俟望冷待后,甚至露出了浅笑。
  星展捏着鼻子,离得远远的,不可置信道:“主子,这么苦的药,你怎么喝着喝着还笑了?”
  孟长盈回神,口中苦涩蔓延。她蹙眉,一口喝尽苦药,月台适时递来蜜饯。
  “主子,快含着压压味道。”
  孟长盈抿进去一枚甘甜蜜饯,口中甜苦滋味复杂交织。
  她眯了眯眼,慢悠悠站起身。
  “主子这是要去哪?”
  孟长盈嘴角弧度意味深长:“痛打落水狗。”
  第63章 裂棋他的傻侄子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万俟枭面容阴沉,一身漠朔传统皮袍,脸上朱砂纹鲜艳夺目,走动间头上宝石金饰哗哗作响,引来不少隐晦目光。
  如今宫中所有人,包括臣子宫人都身着汉袍,束发戴冠。
  万俟枭身处其中,竟觉出一种荒诞的割裂感。
  明明这是胡人的天下,明明皇位上坐的是胡人,明明周围那些向他投来异样目光的大臣也是胡人。
  可他们一个个却将汉人那一套奉为圭臬,用曾经汉人看胡人的目光来看他。
  何其可笑。
  更遑论如今手掌权力的万俟望,对他不假辞色,再没有当初在云城的谨慎退让。
  这一切都清楚地让他明白,大朔的天已经变了。
  突然,背后一道久违的熟悉嗓音泠然响起。
  “王爷,别来无恙。”
  万俟枭脚步骤停,迅速回头。
  孟长盈长身玉立,比之从前愈发清癯,苍白面庞上似笑非笑,瞧着竟像是特意在等他。
  万俟枭心头一跳,脑海中回想起孟长盈离京前同他说的那一番话。虽然他当时摸不透孟长盈的意思,但也确确实实吃了些好
  处。
  只是如今境况愈发艰难。他不得不怀疑,那番话明面上为他好,其实又是在给他下套,为的就是今日他的狼狈。
  思及此,万俟枭眼中警惕之色渐深,先是左右看了看,才迈步朝孟长盈走去。
  刚走到孟长盈面前,孟长盈直接转身离去。
  万俟枭一时愣住,不解其意,“你……”
  孟长盈侧过脸,轮廓秀丽如山水,淡淡道:“跟上。”
  “你!”
  她态度如此轻慢,叫受了许多冷待的万俟枭瞬间应激,正要怒斥。
  月台温和岔开他的话,解释道:“王爷,此处不宜详谈,还请移步。”
  详谈?
  万俟枭此时警惕之心仍高高提起,但他生来就胆色过人。
  遮在迷雾中若隐若现的东西,或是毒药,或是奖励,天然就能勾起他骨子的探索欲望。
  他只短暂思考了下,便抬脚跟了过去。
  孟长盈领人到了湖心亭。
  秋日残阳如血,冷风时而卷过,不似北地那般凶猛呼啸,但凉意直渗入体,丝缕如细针。
  两人对坐,中间摆着一局残棋。
  万俟枭只低头看了一眼,就挪开目光。他不懂这黑白游戏,也不感兴趣。
  孟长盈却捏起黑子,“啪嗒”一声落在棋盘平直纵横的交叉点上。
  “王爷,近来日子不好过?”
  她的话好生直接,万俟枭听了虽然难堪,反而因为她不绕弯子,心头稍稍松了口气。
  “听闻娘娘近来闲得很,小皇帝却风光无二,怪不得还有心思摆弄这劳什子棋子。”
  孟长盈指节轻叩在棋盘边缘,丝毫不恼,泰然自若地问:“你瞧,这棋局如何?”
  万俟枭又看一眼那黑白子,什么都看不懂,不知这人怎么又开始绕弯子。
  他话里压着不耐:“管他如何,和我有什么干系。你找我来只为了说闲话?”
  孟长盈似笑非笑,挽袖又落一子,自顾自地开口。
  “黑子看似被逼到一隅之地,生气断绝。可只要兵行险招,却能挣得另一番天地,甚至推倒棋局胜过白子,也未可知。”
  说到最后,孟长盈缓缓抬目,乌黑的眸幽幽直视万俟枭,冷淡嗓音听起来莫名蛊人。
  “我管你什么断不断绝,你……”
  万俟枭听她说了一长串,忍无可忍狠声就要骂回去。
  可脑海里忽地灵光一闪,孟长盈的话语似水一般又流过他心头,叫他琢磨出一点别的意味来。
  被逼到一隅之地的可不就是他吗?
  虽还没到生气断绝的地步,但万俟望已经有了改镇为州、编户为民的打算。
  若真到了那一天,北关四镇彻彻底底成为苦寒鄙薄的边关苦地,中低层漠朔贵族跌为毫无特权的百姓,那他的北关军就真要乱了。
  “……推倒棋局……胜过白子?!”
  万俟枭重复着,眼睛陡然亮起来,急急追问,“这是什么意思,如何兵行险招?”
  孟长盈没有作答,只气定神闲接着下棋。黑白棋子你来我往厮杀,无声战场中硝烟弥漫,敌我难分。
  万俟枭勉强按捺住焦躁心情,压下嘴边的脏话。
  汉人真是装模作样,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费那功夫做什么,真是急死人了。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孟长盈又不理会他,万俟枭的目光终于还是投入棋盘。
  虽说看不太明白,但对抗局势他还是能看懂的。
  只见方才还龟缩方寸之地的黑子,已然逃脱危机,甚至迅速扭转局势,与白子分庭抗礼,缓慢占据棋盘的半壁江山。
  万俟枭本来坐得远,这会已经越凑越近,脸都快贴上棋盘。
  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黑子的崛起之路,心中无名火焰甚至也跟着一同高涨沸腾。
  直到黑白子对半分治,孟长盈才停了手。
  见万俟枭还痴迷看着那半边黑子,她唇角微牵,随手抛出手中剩下的一枚黑子。
  万俟枭身手敏捷,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就已经反手抓住,砸在掌心一点冰凉。
  他低头一看,才发觉正是棋盘上反败为胜的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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