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屋内的两人一猫都已躺下，时间才过九点多，两个人都没有什么睡意, 只是睁着眼睛, 都没有说话, 屋内只有饺子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嗡嗡嗡。
黎阳的手机忽然响了, 黎阳坐了起来, 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有些漏音，叶云州听到电话那边一个女孩的声音，女孩似乎和黎阳很熟悉的样子。
这通电话，大多是对方在讲, 黎阳都在附和着女孩。
“好，我有好好吃饭。”
“你寄过来的东西都收到了，分了一半给校长。”
“还有一个多月就放暑假，到时候我去昆明找你。”
黎阳的声音里都带着笑意，十分温柔，叶云州在折叠床上艰难地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了头，想要把黎阳的声音都隔绝出去。
“好，不早了，你早点睡，平常多注意身体。”
黎阳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放在了书桌上，看到叶云州用毛毯盖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吵着你了。”
毛毯下传来叶云州有些闷闷的声音：“没有吵着我，睡吧。”
早上六点半黎阳就醒了，黎阳躺在床上，眼睛还闭着，就伸出手熟练地往床下摸，手心都是毛茸茸的触感，黎阳胡乱地摸了几把，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黎阳一睁眼就看到叶云州带着笑意的眼睛，黎阳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坐了起来：“你怎么醒得这么早，也不叫我一声。”
折叠床睡得叶云州很不舒服，手脚都放不开，叶云州几乎一晚上都没有怎么睡，只好闭着眼睛养神。
五点多天就亮了，叶云州坐了起来，静静地看着黎阳。
以前黎阳的睡姿很拘束很老实，向右侧躺着对背着自己，一晚上几乎都不换一个姿势。
现在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睡得跟小孩一样，在床上睡成了对角线，被子被踢到床尾，衣服也有些乱，露出了平坦白皙的小腹。
叶云州在看到黎阳小腹上的伤痕时，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冷了起来，这道伤痕提醒着叶云州两年前他对黎阳的伤害。
叶云州觉得现在的黎阳比以前好多了，更有生气，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是这一切，都是在离开自己之后才会有的改变。
“看你睡得香，就没有叫你。”
叶云州收回了视线，坐在折叠床上，把毛毯折得整整齐齐，放在了一边。
黎阳从床上下来，去衣柜里拿了要穿的衣服，忽然觉得有些尴尬，指了指外面：“我换件衣服，你要不.......”
叶云州点了点头：“好，你换，我先出去。”
早晨的山里十分安静，偶尔有几声鸟叫，对面的山上都是雾气，空气十分湿润。
过了几分钟，黎阳换了衣服出来，白色短袖搭配着浅卡其色裤子，整个人显得十分有活力，跟当初叶云州遇到黎阳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有什么问题。”黎阳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还以为有哪里不合适。
叶云州摇了摇头：“没有，没有什么问题。”
校长也起来了，校长妻子在厨房里忙活着，黎阳也去帮忙，厨房的门开着，叶云州看着黎阳穿着粉红色的围裙忙来忙去。
“过来吃饭了。”
几个人坐在一起，叶云州面前摆了一碗鸡汤米线，黎阳把筷子递给叶云州：“我们这里没有面包牛奶这些，你就将就一下吧。”
鸡汤滚烫，黎阳吃得头上都出了汗，脸色也有些发红，朵朵端着一个小碗在黎阳身边蹭过来蹭过去，校长妻子故作生气地说了她一句，多多丝毫不怕地躲在黎阳身后。
黎阳吃完里面，把躲在自己身后的朵朵拉了出来：“朵朵，快点吃，不然今天晚上就没有故事讲了。”
在黎阳的催促下，朵朵很快就吃完了碗里的米线，喝光了汤，还把空着的碗邀功一般地递给黎阳看。
黎阳摸了摸朵朵的头：“我们朵朵真棒，都吃光了。”
黎阳夹着嗓子，叶云州没有忍住笑了出来，黎阳转过头看了一眼叶云州，叶云州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吃完早饭，黎阳去厨房帮着洗碗，朵朵在逗着饺子玩，叶云州站在走廊里，想象着黎阳这两年的生活。
远离城市，远离所有的恩怨和仇恨，每天和山里的孩子们在一起，吃着简单的三餐，过着平淡又幸福的生活，这样的生活，是黎阳花了二十四年得来不易的生活。
“叶总，乡长给我打电话，说路通了，可以走了。”
叶云州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黎阳洗完碗从厨房里出来，一边擦手一边问：“怎么了？”
“说是路通了，可以走了。”
黎阳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好呀，好事。”
陈光和叶云州把行李收拾好提到了学校门口的大树下，车停在学校附近的马路边，校长和陈光两个人去取车。
叶云州和黎阳坐在大树下的长椅上，连着下了几天的雨终于放晴了，阳光从树叶的缝隙落了下来，在两人的身上落下了七零八落的光斑。
叶云州装作不经意地看了黎阳一眼，朵朵正在缠着黎阳玩闹，黎阳从包里掏出一块糖递给朵朵，朵朵拆开了糖纸，嘴里含着糖果胀鼓鼓的，黎阳用手戳了戳她的脸颊：“好了，自己去玩吧。”
校门口有一块草地，草地里长着稀稀疏疏的野花，朵朵自顾自地在草地里摘花玩。
“你以后什么打算？”叶云州忽然开口问道。
黎阳双手往后撑着木椅，抬起头看着湛蓝得如同油画一样的天空，整个人都处于非常放松自在的状态。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叶云州点了点头，以黎阳的能力，在一个村小当老师实在是太屈才了，而且黎阳那么喜欢法律，若是没有走法律这条路，以后肯定会遗憾的。
不过现在叶云州现在也没有任何立场和身份去参与黎阳的人生，能和黎阳坐在一起吃饭，对于叶云州而言，已经是上天格外的恩赐了。
“你呢？现在公司忙不忙？”
叶云州看着黎阳笑了笑：“还是那个样子，每天就是公司和家里两点一线。”
两人说完这句话，就没有什么话可说，空气里开始弥漫着尴尬。
“小阳哥哥，给你。”
朵朵拿着一束野花打破了两人的尴尬，野花还沾着露水，有红有白，大小不一。
黎阳接过野花低下头冲着朵朵说：“谢谢朵朵。”
朵朵用手捂着嘴，眼珠转动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黎阳。
黎阳一看就知道朵朵在打什么主意，故意不主动问她。
朵朵的眼珠转了好几圈，实在是憋不住了，往前扑到黎阳怀里，有些扭捏地说：“小阳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再给我一个糖吃好不好？”
黎阳早就看出了朵朵的馋嘴，故意逗着她说：“那要看你这个秘密有没有趣了？要是足够有趣，我就在给你吃一个糖。”
“肯定很有趣的，小阳哥哥，你把耳朵靠过来。”
黎阳俯下身子，朵朵用手捂着嘴边，说话之前还看了一眼叶云州，看得叶云州有些莫名其妙。
朵朵的声音很小，在黎阳耳朵边说完之后，一脸得意地看着黎阳：“小阳哥哥，是不是很有趣？”
黎阳转过头也看了一眼叶云州，然后从包里掏出一个糖递给朵朵：“朵朵讲的秘密很有趣，谢谢朵朵告诉我。”
朵朵拿着糖，剥开糖纸送入嘴里，然后坐在黎阳身边，一边吃一边晃悠着双腿。
“叶总，车在外面，现在可以走了。”陈光和校长从外面走了进来。
叶云州站了起来，舔了一下嘴唇，明显感觉到自己喉咙有些发干，连声音都有些沙哑：“那黎阳，我......我就先走了。”
黎阳点了点头：“好，一路顺风。”
陈光和校长两人拿着行李往外走，叶云州走在后面，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过身来：“黎阳，我们还能是朋友吗？”
黎阳没有说话，叶云州深吸了一口气，避开了黎阳的视线，以往直挺的肩膀都塌了下来。
“没关系，没事的。”叶云州小声地对黎阳说了一句，也像是再对自己说一下。
叶云州转过身去，黎阳忽然开口叫住了他：“叶云州。”
叶云州回过头，黎阳把刚才朵朵摘的那一束野花递到他面前：“叶云州，这束花送给你。”
其实黎阳还想说另外一句话，叶云州，我们之间的路，你朝着我走了九十九步，最后一步，就让我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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