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抬起头，正如多琳所预料的，她对上一片蔚蓝之海，波澜不惊，任何事物都不能在其中掀起惊天风浪。
“韦恩先生，您放心吧。他可能就是一只贪玩的大鹅，等到玩累了，就不会再打扰您了。”多琳笑得甜美，语调温柔，安慰着被耶耶欺负的韦恩先生。
但想到韦恩先生有可能因为“嘎嘎”声而将头埋进被子，她不得不转过身，捂住嘴，不让克制不住的笑声放肆地溢散出来。
布鲁斯看着双肩颤抖的多琳，有些困惑，他当然知道对方在偷笑，只是因为什么？
不过，在他面前，她这样的表现还是第一次。
变得更轻松自如了，也许是一个好迹象。
既然得到了承诺，布鲁斯也不再多耽误，用卡刷出去六位数后，他的目光扫向整整齐齐的五十多个袋子，弯腰，轻松地提起了一半。
夏装本就单薄轻飘，要不是实在拎不下了，他可以不用跑两趟。
“韦恩先生，剩下的我来帮您拿啊，乔乔乌乌，帮我看一下店吧，我送这位客人下去。”换好衣服的双胞胎正好往这边走，多琳眼前一亮，赶紧招手让人进来。
乔乔想要接过多琳手里的东西，却被一句撒娇似的“不要小看我的力气”打消了念头，乖乖地和乌乌一起站到收银台后面。
“如果等下还有客人进来，就写‘营业时间过了，明天再来。’我过一会就回来啦。”多琳的手没有那么大，她拜托乔乔帮忙，跟搭积木一样托起一堆衣服，还不忘叮嘱两人一句。
乔乔乌乌点头，从头到尾都没有给身高超过180cm，存在感极强的布鲁斯一个眼神。
对于他们而言，他本来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客人。
多琳早已探查过商场的地形，她走在韦恩先生右前方，熟练地将人带到电梯口。
用弯曲的食指指节顶了一下“下行”按钮，她往后退了几步，静静地等待着电梯从十楼下来。
之前还是韦恩先生带着她乘电梯，现在她都能将一切安排好，不让他操心了。
电梯门打开，有男有女，八、九个人占了大半空间。
多琳有些犹豫地回头看了一眼，如果是挤一挤还是可以进去的，但是她
“如果你也不着急的话，我们可以等下一次。”布鲁斯的目光不经意地略过多琳的双腿，用着商量的语气，却步子一迈，率先按下另一部电梯的下行键。
灰扑扑的按钮亮起，多琳觉得自己心里某一个地方也被韦恩先生的食指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戳了一下，本就柔软，这下更是连带着周边都塌陷了。
这部电梯只有一个人，他们一前一后进去，直到接近出口，都没有人说话。
沃利商场也装配了旋转门，多琳想到自己曾经跟着转了两圈才出来，下意识地往侧头向旁边的男人望去：“我再也不会”
再也不会被困在里面了，韦恩先生，
这是自己可以说的话吗？
“导购”可以和“客人”说这样的话吗？
最欢快的乐章戛然而止，多琳将所有的期盼和骄傲紧紧锁住，咬住牙关，若无其事地转头，只是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被放大了，就连高跟鞋有节奏的嗒嗒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布鲁斯跟了上去，和多琳维持着不算远的距离，注意力高度集中。
依照她这个突然加快的速度和摇晃的身形，要是真崴一次也不奇怪。
从第一次见面，她总是将自己包裹得严密，只露出脖子、脸部和手部的皮肤
似乎被白玉一般莹润的光泽刺了眼，布鲁斯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不期然地回忆起米勒说过的话。
如果实验成功的话，多琳会带有被动的魅惑效果，皮肤都能散发着刺激雄性荷尔蒙的香气，而这来源于一种神奇的亚马逊雨林植物爱洛丝花的基因。
但是就目前的相处来看，他并没有感受到这一点，微型气体检测仪也显示一切正常。
只是，一个被认定死亡的人能够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里面必定有一些秘密。
而他需要进行确认和掌握，保证没有不可预料的情况发生。
布鲁斯带着多琳来到兰博基尼旁边，打开车门，将东西随意地堆到后座。
涉及到专业领域，多琳面对韦恩先生朝她伸出的手，摇了摇头：“这样放衣服，会皱的。皱了，就不好看了。收到衣服的人，可能不会开心。”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些衣服他的历任女伴没有一个穿过这牌子。
而且，本来就是为了让多琳多赚钱，他也不准备送给谁。
布鲁斯沉默了一会，一句“没关系”打着旋都没说出来，最终他接过了多琳的袋子，让她进去整理那乱糟糟的一团。
多琳先确定里面的衣服没有歪斜，然后将袋子都立起来，一个接一个贴好，朝韦恩先生自然地伸出手，接过一批又一批。
她做得很认真，一丝不苟，仿佛在完成什么神圣庄严的任务。
布鲁斯也很配合，顶着傍晚时分的闷热，在车子外配合她，不一会鬓角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等到多琳全心全意地投入完成一切之后，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她感觉自己耽误了不少时间，有些不安地转身，清楚地看到有一滴汗从韦恩先生的额角缓缓往下落，经过太阳穴，被热气蒸腾的面颊和起伏的轮廓，逐渐消失。
“整理好了吗？辛苦你了，多琳小姐。我，不怎么擅长这些事。”布鲁斯将领带扯得松了些，弯下腰，对着坐在后座上的多琳，带着点歉意地说道。
多琳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一股激烈的情绪在胸腔里撞来撞去，仿佛最凶猛的狮子在疯狂追逐着她的猎物。
第一次在花园里见到穿着袍子的男人，她就有类似的感觉，为了确认面前的人是真的韦恩先生，不管不顾地伸出了手。
她在电视上看了快两年的韦恩先生，一次、两次、三次
一共是二百六十七次。
有时候她会买一点东西，但更多的时候，她只是找一个好的位置，默不作声地看着。
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踏出那一步，她终于认识了他，不再是别人口中的“布鲁斯”或者“布鲁西”，而是“韦恩先生”，不再是隔着扁平的屏幕，而是触手可及的距离。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导购帮客人尽心尽力地收拾好东西，履行了职责，接下来就该退场了。
如果觉得她做得好，客人下一次还会像今天这样路过吗？
多琳本来就坐得靠近车门，她稍微动一动腿，就能轻易地跨出去。
她也这样做了。
一只细跟高跟鞋踩在灰色地面上，光裸的脚背露了出来，上面有淡青色的枝蔓，不明显，只有似有若无的几缕，纤细的脚踝以上就是毫无杂质的雪白，和颈部、手部和面部是同样的颜色。
布鲁斯一怔，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即绅士地退到一边，视线刻意避开了下方。
过了几秒，另一只高跟鞋也落了下来，发出了很轻微的“嗒”声，就像踩在晶莹剔透的冰面上，清粼粼，轻灵灵。
多琳弯着腰，从车里出来，站直身体，很稳当，没有一丝动摇。
“抱歉，让您久等了，韦恩先生。”她镇定地看着她的客人，也许又不是他，而是他背后靠近地平线附近的太阳，橙红色的云席卷一切，瑰丽异常。
布鲁斯觉得对面的女孩好像有些不一样，像是一只破开了粗陋的蛹，自由自在展开双翅的蝶。
多琳两步走到了离韦恩先生很近的距离，脚尖近乎抵着脚尖。
她握住了男人的手腕，将它贴在自己的脸上。
就像很多年之前，她绝望地躺在沼泽里，竭尽全力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星星”。
“韦恩先生，我明白了。无论如何，我都喜欢你。所以，所以，如果你讨厌我追求你的话，就打我吧，也许，这样我就清醒了，退缩了”
第34章
你怎么还不抱我呀
多琳知道自己的力气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可以变得很大, 甚至能徒手掰酒瓶子，就像上次面对邻居弟弟那样, 所以她有很小心地掌握着力道，用自己的手指半握住韦恩先生带着热意的腕间。
其实，她是笃定韦恩先生不会打她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为了得到一个可以追求的许可，她用了不好的方法。
她变坏了
多琳紧张到呼吸都忘了，更不敢看韦恩先生，在说完那句话后就闭着眼，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失去了视力的干扰, 周遭的动静变得愈发清晰。有手指蜷起, 擦过脸颊的窸窸窣窣声，还有似有似无的轻浅呼吸，顺着耳畔，绕到了她的后面。
变得这样敏锐, 她一定可以听清楚韦恩先生的话，不会再怀疑。
即便做好了再次被拒绝的准备, 多琳的眼皮依旧颤动得厉害，纤长细密的睫毛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