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65章
雾夕眼前浮现速水良子还没脱离药效时的状态。
茶色的眼中浑噩一片,人是醒着的,但比昏睡过去还可怕。
昏睡着的人处于危险的境地,最糟糕的可能是沦为不会动的玩具。
可那时的她却像个掌握了方法,就可以自由输入指令操纵的工具。
雾夕觉得自己不介意在正常环境中体验被‘催眠’的感觉,略微受点皮肉之苦也在容忍范围内。
但那种在药物作用下完全丧失自主意识变成玩偶的事……
完全超出她的底线和接受范围。
将心比心一下,三游亭善所犯下的,就是这样无法饶恕的罪行。
“教授,无论如何我还是相当尊敬您的。”
她试图软化三游亭善,“我只是想回去好好想清楚而已,不会把在这里遇到的事说出去的。”
三游亭善和颜悦色道:“我知道你只是暂时没想通而已,但是你迟早会明白的,我只是帮你省略那个过程,避免你内耗痛苦还有节外生枝的可能性。”
他看起来很诚恳。
雾夕甚至认为他的确是在替她着想的,起码他自己这样认为。
只能说教授不愧是教授,脱离善恶不谈,总之是自成一套逻辑,在他的思想里完美自洽了。
三游亭善不会对自己的决定和所做的事有一丝愧疚,因此就算有魔鬼契约的好感加成,也很难动摇他。
她觉得有些为难,不到万不得已,她真不想动手。
如此想着,雾夕决定尽力再演会儿。
“教授,请你不要这样,”
她清丽的脸上露出担忧和害怕,皱起的眉头看得人心也跟着揪起。
别说一心想让她成为助手,一起完成伟大事业的三游亭善了。
就连他身后站着的两个打手也心生怜惜。
“抱歉我让您失望了,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重新布置作业也没关系,我一定会好好完成的。”
这样说着,她从椅子上站起身,颤颤巍巍地向门边退去。
三游亭善不觉得她有反抗或者逃离的可能,不过他也不想事情变得难看。
他试图安抚她。
“没你想像中那么可怕,很快就会过去的。与其一直纠结于无益的道德良心,不如坦诚面对自己,你既然有心钻研这门学问,还学得更深入,当然是渴望操纵别人心灵的快感,我想做的只是让你更诚实些面对真正的自己。”
雾夕简直想翻白眼了。
自以为是的家伙真可怕。
她不否认自己有那么一点想操纵别人的恶趣味。
可她完全不觉得像三游亭善那样,用药物把别人变成任自己摆布的傀儡和工具有什么乐趣可言。
如果说操纵人心有它的趣味所在。
那当然是看着他们清醒地,为自己心中最深的渴望挣扎、动摇的模样才有趣。
人性幽微,每个人心里都有些恶趣味在,要诚实地面对它,但不能被它操纵污染。
引导它同时也导向对他人有利的方向才是正解。
雾夕想到至今为止‘攻略’成功的人们。
她指出森鸥外并非无心,只是压抑着试图忽略它存在,并因此做出错误选择。
她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太宰治,沉浸于黑暗中的他无法用正确的方式爱,不能得到救赎。
她告诉中岛敦畏惧心中恶兽并且一味禁锢它只会让它变得更暴躁不可控。
她做这些事是为也盈余没错。
可当看到他们直面本心,哪怕只是些微改变,但因此变得更坚强闪亮,那种成就感也是难以形容的。
相比之下,三游亭善的趣味和追求真是太恶劣下品了。
亏她之前还期待过他的催眠术呢。
如果他真有本事,就算是个恶人,雾夕也会对他保持基本的尊敬,会在可能范围内让他体面一点。
结果居然是用药物控制肆意操纵玩弄别人。
也许这种制药技术在医学上是有价值的。
但她真的很失望啊!
想玩这种脏套路,她的盈余能兑换出更多更有趣的道具呢,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也会试试看的。
三游亭善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见雾夕抗拒态度明显,一副说不通的样子,立刻向身后的打手使了个眼色。
“你们制住她,小心点别留下显眼的痕迹。”
真狗啊。
雾夕心里暗骂,一副害怕得不行的模样,缩靠在门上用不起眼的动作试图扭开房门。
却发现门把闻丝不动——显然是被反锁了。
果然不能期待对手失智出现低级操作。
她在心里啧了一声,看样子只能动手了。
雾夕原本打算,起码在学校这段时间把文弱温柔女学生人设操到底呢。
现在得想想到时候怎么向警方解释下她一个弱女子为何能放倒三个大男人的彪悍事迹了。
……也没什么难的,大不了让伯父来警局接她。
就在这里,她惊喜地发现背靠的木门上传来一阵绵密的震动,似乎是有一群人跑过来似得。
她不由有些放松,接着身后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三游亭善皱起眉,冲着门外大喝一声,“是谁?”
“不管是谁,我今天不接待客人,请回去吧!”
说着又冲身边的打手使了个眼色。
雾夕手拧着门把用力推搡几下,口中不停:“救命,救救我!”
打手冲她扑过去,她连忙放手跑开,试图周旋一下拖延时间。
门外的人也没辜负她的期望,看三游亭善不愿意开门,直接上脚踹了,两三下功夫便破门而入。
三游亭善和打手还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打算把这个不听劝的不速之客控制住教训一顿,却见门外鱼贯而入一群穿着警服,手持枪支的警员。
“不许动,原地蹲下抱头!”
有个打手见势不妙,从怀中抽出枪就要冲挡在门口的警员射击。
结果被门外射来的一发子弹射中,摇晃两下便栽倒在地上。
雾夕望向门外,既惊喜又担心。
“佐佐城教授,你终于来了……”
出头鸟被一枪放倒。
另一个打手和四体不勤的三游亭善失去反抗意识,立刻被警员制服。
一身素雅裙装,却持着枪的佐佐城信子从门外走到雾夕身边扶住她。
雾夕扫了眼扑倒在地上看不清伤口情况的打手,担忧道:“他该不会是死了吧?”
佐佐城信子道:“不用担心,我既不是警员也没有持枪许可,这是麻/醉/枪。”
雾夕这才松了口气,和她一起让到旁边,看着警员们把教授和打手一起控制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凭什么这样对我?”
三游亭善无力反抗,嘴上倒是不歇,“我认识警察局长,没有搜捕令你们不会这样对我!”
佐佐城信子道:“三游教授,你不用说了。我当然是有证据才能带着警察逮捕你。”
“你们有什么证据!”
她从雾夕领口取下一枚小巧的窃听器。
“我一早就向警局说明情况,并且在监控这里发生的事件了。”
昨天佐佐城信子替雾夕解了围,顺便又劝了她一次。
看她执意要参加三游亭善的课程,就建议她戴上了窃听器以防万一。
雾夕纠结过后同意了。
三游亭善瞪向雾夕,“原来你早就打算背叛我了!”
雾夕惶然道:“教授,如果你不犯罪就不用担心被逮捕了……我只是在佐佐城教授的建议下做一点预防措施而已,没想到您真的……”
她说不下去了,佐佐城信子安抚着把她笼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脊背。
警察带走了打手和三游亭善,作为事件的亲历者,雾夕也在佐佐城信子的陪同下去警局做了笔录。
不久之后,她那几个和三游亭善来往甚密的学长学姐也被传唤到警局,有些应该只是简单的问询就能回去,有些大概免不了要吃点官司了。
两小时之后,日影西斜。
雾夕和佐佐城信子离开了警局,坐到了路边不远的甜品店里。
“真是太可怕了,”
手捧着温热的奶茶,雾夕一脸惊魂未定,“原本只是在佐佐城教授您的建议下,带着窃听器以防万一……我心里还很愧疚,觉得对不起三游教授呢。”
佐佐城信子温柔地说:“不用担心,都已经过去了,雾夕同学你真是相当勇敢,帮了大忙。”
她还是心有余悸,苍白着脸说:“三游教授的恶行,一定会被严惩吧?那些学长学姐,多半是被他蛊惑……没准也是被他用药控制了,希望不要太受牵连。”
佐佐城信子道:“不用担心,我会协助警方调查取证,绝对不会冤枉无辜的学生。”
可她又说:“不过如果是明知道三游教授的恶行,却还是决定包庇甚至参与其中的,那也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