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却随时会破裂消散,消失得没有痕迹。
  唯一称得上好消息的,是一直没有传出侦探社被缉拿归案,接受审判的消息。
  像‘天人五衰’这种把罪行面向大众直播出来的恶劣行径,是不会如太宰治那样,证据确凿后直接被火速羁押然后秘密判决,直接投入看管严密的监狱里永不超生的。
  也就是说,他们还在努力,为了不让侦探社以这样无理的方式,背负污名永远消失。
  也为了给这个即将被阴谋冲击颠覆的国度甚至世界,争取一线生机。
  思及此处,就越发觉得这个由虚构化成现实,漂浮在空中的建筑物,还有享用着它尽情狂欢的人们,实在是可笑荒唐到了极点。
  雾夕在房间里浏览网页消息混过了一两个小时,才推开房门和‘兄长’去餐厅吃早餐。
  她咬了两口三明治,再用叉子叉起枚沾着沙拉樱桃放进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翠西的话。
  翠西是个有手段有情商的女人,唯一的触点是脾气不好,或者说干脆些说,她脾气和品性都很差。
  她尝试忍耐但没忍住,冷笑着说:“这间赌场简直快围着你转了,你怎么还这副别人都欠了你的模样?”
  雾夕横了她一眼,不接她的话茬,只对旁边的侍者说:“三明治里的酱料太多了,吃着腻。还有水果,放这么多沙拉让人咽都咽不下去。”
  翠西都快要翻白眼了,昨天的水果是苹果和桃,被切成丁端上来,她说不好吃又单调,今天才换成拌沙拉的莓果和樱桃,看成色多半是让飞机连夜送来的,费了这通周张也就算了,连句好也落不到。
  “我无聊,”
  雾夕环顾了圈左右,揪着手指头眉头也颦起来,“在家里无聊,在这里也无聊,不管在哪里,到最后都是无聊。”
  在那个瞬间,翠西在她清亮的睛中看到焦急和难过,虽然她认为这是错觉,可也不由揪起心来,柔声安慰。
  “下午你就不无聊了,你不是说喜欢艾梅拉吗?经理已经给她发邀请函了,听说她为此改变行程,最晚夜里她就会来了。”
  翠西的人脉复杂,经常会知道些明星政要的八卦趣闻,而且准备度很高。
  天际赌场虽然只存在短短几天,还没到一星期,却一出现就有了诺大的名头,而且短短几天就成了宾客云集的乐园,被达官贵人们趋之若鹫。
  西格玛这个赌场负责人,在这里几乎就是国王了,有荒谬却被承认的权力和地位。
  可聚集在这里的客人,没人知道这个精妙绝伦的国外之国,云上乐园。
  实质上是个巨大的,意图颠覆世界的阴谋中的一环。
  而当那个阴谋实现,所有的财富、安逸,享乐大概都会沦为泡影——真是再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了。
  第122章
  艾梅拉的现场演唱水准很不错,比录播或者唱片都更惊艳些。
  而且她也不出意料地青睐维娜,不光给她签名,还挽着她的肩膀同她合照,并且给了她自己的私人联络号码,要不是行程安排的紧,西格玛毫不怀疑她会乐意留在赌场陪维娜玩几天。
  ……然后多半会被这脾气阴晴不定的女孩气走,发誓永远不再见她。
  就像今天第二天上午收拾行礼愤愤然离去的翠西一样。
  据西格玛观察,看到仰慕的明星,并同她合照留影并没有使维娜开怀,她的笑容浮于表面,眼底还是无趣。
  倒是和翠西撕破脸皮般激烈争执,被她指着鼻子说‘我以后再也不会见你’之后,她那无所谓的高傲微笑很有几分真切。
  西格玛认为,她那任性古怪的脾气,就是由过分多的溺爱、纵容浇灌生出的,她视这些关爱与眷念于无物,任意把它们丢弃在脚下,用的着的时候拿来垫脚,用不着了一脚踢开,从不顾惜也不用顾惜。
  走了一个翠西,还有洛特先生、珍妮小姐,以及一些相对来说更不起眼些的先生小姐等着向她献殷勤。
  因此她倒是认为争吵、仇恨,尖刻地伤害别人甚至被别人指责反倒是更有趣味的事了。
  多可怕的女孩啊。
  从来不被爱也不被接纳,自来到这世上以来,就不断被伤害被利用的西格玛是和她完全相反的人。
  只要别人愿意给他一点儿尊重、理解,或者其他什么确定的,不会被轻易剥夺的安全感,他就愿意为此全力以赴,感激涕淋。
  他这样的人,如果同一位同样处境堪怜,自悲苦中长大的女孩在一起,一定能得到幸福的人生吧?
  可为什么,他偏偏没有爱上那样的女孩,甚至在遇到维娜之前,从来没考虑过和某位女性携手相伴,一心只想经营好这间赌场呢?
  难道他的一生,注定被魔鬼玩弄与支配,才教他遇到维娜这么糟的女孩,还爱她爱到无法自拔。
  看不到时心心念念,能见到时忐忑不安,非得时时刻刻被她折磨?
  西格玛不知道要如何挣脱这种不幸,他无法抗拒,无能为力。
  “你问我要不要留在天际赌场?”
  维娜抬起下巴,狐疑地打量西格玛。
  她生得娇小纤细,却从不会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挺拔高挑穿高跟鞋。
  因此站在西格玛身边足比他矮上一个脑袋,偏偏气势十足,就算这种抬头望向他的动作都做出居高临下的意味。
  与她相反,西格玛真是低眉敛目,温顺谦卑极了。
  有时适度的放低姿态,反而更利于观察、掌握局势,这是费奥多尔的拿手好戏,不过西格玛之所以这副姿态,倒不是想学他。
  而是试图用此掩饰心虚和怯懦,要不是那双眼睛总不敢直视面前的女孩,反而躲闪着望向旁边,也许能显得更像样些。
  “我希望您留下来。”
  西格玛不去看维娜的眼睛,从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那样艰涩,就好像有什么在切割着他的血肉或者外壳,迫使他露出完整柔软的内里,可他是自愿做这种事的,也只好忍耐这种痛苦。
  还竭力让话语显得流畅动听,好增强说服力。
  “如您所见,天际赌场是个独立于国家之外,或者干脆些说,根本是凌驾于国界之上的世外桃源,聚集有财富、权利,还有保护它们的独立武装,而我是这里实际上的掌控者和负责人。”
  “只要您愿意,我保证您留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比之前更自由快乐,不管您想要什么,我都会竭尽全力向您奉上。”
  西格玛吐出最后一个字眼,立刻闭上嘴一言不发了。
  他认为这就是让他难堪痛苦的原因,他非得把底牌、底线亮出来,以此乞求她的眷顾和留恋,除此之外根本无计可施。
  他在给她践踏他,予取予求着利用他的权利。
  “我才不要。”那是傲慢的,不加思索的拒绝。
  西格玛猛地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望向她,“你真的知道自己在拒绝什么吗?”
  维娜斜睨着他,“我知道啊,一个开赌场的经理人,请我在赌场留下,还许诺给我,自以为是的王后位置,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吧。”
  她知道,她当然什么都知道!
  西格玛手搭在领口,觉得喘不过气来,喃喃着说:“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维娜觉得他有点奇怪,但不放在心上,她只顾着嘲笑他。
  “欸,你真以为天际赌场是你的国度,你就是这里的国王吗,这可真可笑啊。”
  她在原地转了个圈,裙摆划出优美的弧度,散漫地,挑剔地打量着这里。
  “这是个笼子,很精致小巧,倒也称得上华丽。不过笼子就是笼子,考虑到它毕竟是飘在所有人头顶上的,称它为气球也许更合适?”
  维娜嘲弄着望向西格玛,想看他被惹怒或羞辱的模样,可他却苍白着脸,面无表情。
  她觉得无趣,哼了一声,“这里偶尔用来观瞻一下也不算无聊,等待待烦了就会走的,而且也不会再来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西格玛怔怔地转过身,望向她头也不回,消失在廊道尽头的背影,终于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了。
  ——原来他不是害怕维娜难以取悦,会在他没办法让她满意后像丢垃圾似地丢弃他。
  而是害怕他哪怕捧上一切,她都不屑一顾,不肯为此多停留片刻!
  “我不是早有预料了吗……”
  他并不意外,只失魂落魄地自语,“我好像就在等着被她拒绝一样。”
  可为什么还那么难过呢?
  西格玛回到办公室,那后面连着他的起居室。
  他不把赌场经理这个位置当成工作,那对他的意义远不止于此。
  那是他的生活、家,存在意义,他乐意为此捧上全部的精力和热情。
  办公室的桌子上堆叠着客人们填写的资料表,每当独处时,他除了睡觉外都在阅读背诵这些,以便更好地经营赌场,扩大它的名声和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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