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比如侦探社、特务科,还有那些形形色色在她生活中留下色彩的人们。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她本就如此。
天际赌场的经理,穷凶极恶的犯罪组织天人五衰的一员西格玛。
是个汲汲营营的庸碌之辈,诚恳敬业的蠢货。
以上,是总结了这些天的见闻,再对比天际赌场存在的意义和使命并且得知他为了追捕两只猎犬,在客人中下达悬赏,玩起了‘大逃杀’的套路后,雾夕得出的结论。
他这样的人,能赢过猎犬的可能小之又小。
就算战场在他的‘王国’,这个占尽优势,没办法给猎犬提供任何支持的空中要塞。
她在被邀请和他一起喝下午茶时,多少带着些居高临下,想看笑话的恶意。
不过西格玛这个人,撇去他身上沾染的事、立场不谈,其实并不讨厌,要不是这样的处境,雾夕也许还会觉得他有些可爱。
这种感觉,在这次交谈变得愈发明显。
“维娜,你也知道了吧?赌场里发生了些事情,弄得有点难看。”
他这样说的时候,清俊的脸上带着些颓唐,没有之前强撑着的凛冽高傲,在雾夕看来倒有些顺眼了。
雾夕挑眉看他,“怎么,你搞不定?”
她嘲笑他,“也对,毕竟是国家机构,这里虽说不被普世法律束缚,可到底也不是无根之木,起码得顾忌点影响才对,你要封锁赌场了吗?”
“唯独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这句话他倒是说得很肯定。
然后犹豫了一下,问:“你要不要先回家去,过几天再来呢?”
雾夕不可思议,“你居然赶我走?”
西格玛冷汗都出来了,举起手作投降状,“绝,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他僵笑着观察了会儿,见雾夕不像是要掀桌子,只盯着他不说话,才继续道:“我是想,这几天可能会乱糟糟的,发生些不堪入目的事情,要是让你难过……不开心就不好了,不如等赌场排除问题,恢复平静再请你来吧。”
排除问题?
天际赌场的存在本身就是个巨大的问题,她还等着看这个问题如何被猎犬或者侦探社解决呢。
雾夕冷笑一声:“才不要,我最喜欢看热闹了。”
然后盯着西格玛的眼睛说:“而且我说过,等我失去兴趣离开这里,就不会再回来了。”
这是真话,可这样说出来,就是恶意满满要锥他的心了。
他很清楚这点,却依旧被刺痛,心跳都停了半拍,脸上的神情也一时间凝滞起来。
雾夕皱了下眉头,发现自己没法像之前那样因此感到快意。
因为这个发现,她不免更郁闷了。
西格玛从喉管里发出声类似于小动物受伤害时的呜鸣,雾夕冷淡地望着他,心想,这个人奇怪就奇怪在这里。
做着赌场这种营生,不,天际赌场的性质比一般赌场恶劣十倍、百倍,他偏偏对这里倾注心血甚至信念,还期待她这样的过客也‘爱上’这种地方。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舌头,“你不要,一赌气就说这么绝情的话。”
雾夕啧了一声没说话,他简直有点感激。
过了会儿,西格玛整理好心情,微笑着望向她,“维娜,我们认识这么久。”
也没多久,还没到一星期。
“好像一直没有好好聊过天,你愿意听我说几句话吗?就像普通朋友那样。”
雾夕真有点可怜他了,“你说吧,反正很无聊,就当是听故事好了。”
西格玛讲述了他的身世,或者说当赌场经理之前的事。
这种自述往往会隅于自恋或者自伤,对听众来说并不友好,不过他的讲述并不在此列。
比起他经历的苦难、波折,迷惑,他讲述的语气和措辞,都显得过分客观克制了。
凭心而论,这是个离奇的,带着传奇色彩的故事。
如果西格玛说的都是真的,那他简直就是个突然被丢到这个世界的异度来客了。
雾夕也可以说是个异度空间的客人,可她又比他强得多,她有从前的记忆,在这个世界长大的‘雾夕’记忆她也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往昔的记忆才是一个意识中的归处与家。
西格玛最值得同情的地方,不在于他总被利用、强迫,而在于他没有过去的记忆,也不清楚自己的‘来源’。
他是空白的,懵懂的,像个初生却不被庇护的生灵般。
因此被那些在各种机缘巧合下拾取他的人随意涂画,任意支配。
第124章
“您觉得我很可笑吧?”
他低着头,脸上的笑容惨淡虚弱,“维娜小姐虽然年轻,而且单纯。”
说不定还肤浅轻浮。
“可是每当被您凝望,总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她生了双过分明亮清澈的眼睛,让西格玛又爱又怕。
另一个让他有被看穿感觉的人是费奥多尔,但他的眼睛是冰冷幽彻的,西格玛打心底里没办法同他亲近。
就算他看起来亲切谦逊,说话做事都一副替别人着想的模样。
可维娜是有温度的,虽然她一点都不温柔而且喜欢刺伤别人。
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向她伸手,那种渴望简直就像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一样。
雾夕:“你的确挺可笑的。”
西格玛有点想哭,盯着她问:“您离开这里之后,一定会很快忘记我吧?”
虽然在心爱的女孩面前,留下的都是拙劣可笑的印象,但他还是希望她起码能记住自己。
雾夕看了他一眼,立刻移开视线。
她觉得现在的西格玛简直像路边的小狗,那种湿漉漉的可怜眼神真是有过之无而不及。
她沉默了会儿,“不过你也不是一无是处。”
说完她有点后悔,可对着了那惊喜的,简直像被点亮似的脸,又不好把话咽回去,只得继续道:“起码你还算真诚,不管怎么说,为了某件事竭力奋斗,不顾一切的姿态,就算不那么好看……可也不难看。”
“是吗,是这样吗?”
西格玛吸了下鼻子,有些激动地说:“维娜小姐,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我觉得这个问题只有您能回答我,只有您能给我信服的答案。”
他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了,雾夕也不好拒绝,于是道:“你问吧。”
“谢谢您,我真的非常感激。”西格玛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在被他碰到的刹那,雾夕的脑子里像被人丢进炸弹似的,各种画面和记忆纷涌而上,晕眩了好一会儿。
她觉得自己被西格玛暗算了,勉强撑着桌子站起来,旋转的视线里却看到西格玛颓然趴在桌上,俨然一副失去意识的模样。
他们总不会是中毒了吧?
难不成是大仓烨子为了搞定天际赌场,在水源或者空气里投毒了?
哈,怎么可能?
他们是军警又不是恐怖分子!
这眩晕迷糊持续了好一会儿,终于好了些。
雾夕也理清了发生什么。
她的不适源于被突然贯入脑海的大量信息,那是西格玛的记忆,从他初见费奥多尔被邀请加入天人五衰开始,一切和这个组织有关的事。
信息量太大,她暂且放下,开始思索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接着意识到了西格玛的异能是什么。
原来他就是那个刺伤了种田长官,然后利用从他那里得到的情报窍取了书页的异能者。
他的异能通过接触发动,可以强制交换他最想获知情报和别人最想获知情报。
雾夕还是有点晕,她又坐回椅了上。
她从西格玛那里得到的情报,是有关于天人五衰的一切。
那么西格玛从她那里获知的,是什么呢?
“原来是这样……”
她想起来了,西格玛想从她这里得知的,是如何才能被为她所爱,或者说成为她那样辉目闪亮,理所当然为众人喜爱的存在。
这个问题很抽象,其实是没有答案的。
可异能的本质类似于规则,一旦被触发就必将实现,不管有多不讲道理。
既然没有答案,那就把有关系的信息都给你,你自己去看,自己去找吧。
在这不讲道理的异能触发下,至今为止对雾夕而言值得珍惜的,关于亲友们的记忆和信息,都被灌入了西格玛的脑中。
这种信息量导致他一时间接受无能,昏厥过去。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雾夕望着失去意识的西格玛,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最爱也最珍惜的人是谁?
当然是她自己!
就算背着这倒霉催的魔鬼借贷,不被真正喜爱就会倒大霉,举步维艰,她有‘享受’借贷的时候也从来不问自己凭什么,从不纠结。
她当然值得,或者说,值得不值得本就是个谬论,爱只凭只否愿意,没有值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