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施荀有邻国人的血脉,如果让施荀当太子,就进一步证明邻国人在本国是有地位的,将来邻国人可能就会做一些对本国人不利的事。”
何逸钧问道:“为什么皇后是邻国人?”
施清奉道:“建国后,邻国国王认为我国国力薄弱,于是发起了战争,谁知败的是他们。皇后为求和平促进两国之间的友谊,自愿嫁给了圣上,得到了邻国国王的恩准。时隔多年,友谊碎裂。”
“皇后嫁过来之后,有人在后宫发现皇后在教施荀学邻国国语,怀疑皇后并不遵守承诺。”
“那份承诺便是‘做我国的国人,不讲邻国国语,只学我国国语’,大概是这样。”
“直到立太子那一天,圣上还想着立非长非嫡的子嗣,可那天刚好来了一封信。”
“信是由邻国国王亲自撰写的,上面写着,圣上应该要恪守嫡长子继承制。”
“不然他们就会在我国国内到处
说圣上不公不法,又在他们国内到处说我国国人不公不法。”
“圣上这才明白邻国国王的真正目的,为了和平不再打仗,圣上就立施荀为太子了。”
“很快,太子失踪的消息也传到了邻国,邻国人因为这件事开始憎恶我国。”
“圣上就解释说有人想篡夺帝位,不想有指定的人去继承它,太子才会被杀,并说这件事与圣上无关。”
至于前太子失踪的事情与谁有关,在何逸钧心中已经有明确的答案了。
一定与圣上有关。
何逸钧认为圣上为了让自己的人品公正,恪守嫡长子继承制,只能立施荀为太子。
但是施荀又是混血之子,所以不能让施荀当太子。
于是圣上就把施荀弄失踪了。
这样,圣上不仅恪守律法,又能顺利让自己喜欢的儿子当上太子。
何逸钧认为他这个猜想是对的。
但是他并不想跟施清奉说,因为他害怕施清奉发现他认为圣上在自导自演,施清奉就会去告诉圣上从而活擒他。
他还要杀圣上为郁家和郑爷报仇,不能那么快让施清奉知道他当他的明卫是有意近之。
但是何逸钧觉得施荀没有死,可能是因为中书令之死这件事与施荀有关。
甚至他还觉得施荀现在也在皇城,只是不想遇见他。
施清奉看见何逸钧好像在思考什么,就笑着问道:“想他了?”
声音轻飘飘,听得人耳朵毛毛的。
何逸钧反应过来,面色惊诧:“啊?什么?想谁?”
施清奉道:“施荀。”
何逸钧道:“怎么可能,我只是有些念旧小时候有人找我玩的时光,没有施荀就没人跟我玩了,而且你又不来……”
最后三个字说出口时,声音很低。
施清奉微微笑,话中有话:“就是不来找你,也没见你来找我。”
何逸钧没再说话,瞥头去了,好像还有点不开心的样子。
当然他是知道的,施清奉不来找他可能是因为什么事,但这段日子他确实把施清奉遗忘了很多,连性格都给遗忘掉了。
如今回想起来,恍如隔世。
……
第48章
也不知施戎在殿中跟圣上说什么, 总之很久才从殿中出来,这让众人在殿外等了他许久。
他出来时身边的两个太监已经换成了两个重臣,并说,典礼正常举行, 不改期, 不更时。
然而这又是一番漫长枯燥的等待。
等得寅时都过去了、双腿都站麻了, 才等来一声声如雷灌耳的钟鸣,响彻八方。
这就是象征典礼开始的钟声了。
此时, 刚从东山头冒出来的红日却被钟声吓退到了密云中去了。
渐渐地, 天际飘来越来越浓的密云, 将整座京师都压在底下,伴随着的是一阵阵凉风,好像快要下雨了,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会有个“吉日”的说法。
外来的客人要在钟声之后排列成两列长如河流的队伍, 排列在过道两侧, 而这两侧之间的道路就是车队要经过的道路了。
而这个车队呢,就是陪伴太子升辂的车队了。
在大家都站好之后, 远远的人流那头就开始响起了豪迈的奏乐声。
乐声一起, 就证明车队开始从人流的那头, 往人流的另一头走过去了。
人群的另一头是大殿,也就是授予绶与玺的地方,即册命太子的地方,所以整个过程都要保特肃穆庄严。
整座皇城好像一方神圣的天地相连之祭坛。
大巾小巾站在一起, 谁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车队的到来。
奏乐声朝他们这儿靠近,一点点地靠近,越来越近。
何逸钧已经迫不及待了——想见见车队的样子, 是有多宏伟?
于是他一直听着这奏乐,观察声音离他们还有多远。
渐渐地,他发现有点不太对动,皱起眉头。
因为声音没有再往他们这边过来了,仿佛停在了原地。
可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半路中止是遇到什么事了么?
何逸钧左顾右盼,发现周围人的神色还是跟之前一般的,仿佛就只有他一个人发现这个奇怪之点而已。
施清奉还在他前边站着,没注意到他的动作。
何逸钧下定决心,要独自去车队那边看看什么情况了。
这次就不叫上大三巾了吧,因为这只是自己想去,总不能干什么都要叫上别人跟自己去吧。
于是何逸钧就自己悄悄从人流后方走了过去。
排在后面的卫兵看见他溜走了,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当作看不到。
到了响起乐声的地方之后,何逸钧果然看见两道人流之间夹着的一支浩浩荡荡的车队。
车队是由十余匹骏马排列而成的,最前排的那匹拉着的轿子是最华丽的,是最大的,远观好像是用金与玉来做成的。
轿子旁边还站着与马车同步而行的十余名卫兵以及官员,队伍最后面的则是乐队。
而他们却在这里停住不前了,众人都往他们那儿看去。
何逸钧只好站在人流最后一排观察情况。
但是他身高有些矮,前面又有那么多人,他要踮起脚尖才能看清情况。
然后他看见在车队前面居然还站着一个穿着华服的女人。
女人面向轿子,身边有几位宫女,想必这位女人就是皇后了。
皇后在阻拦马的去路。
宫女们左一个右一个地扶着皇后,轻轻将皇后往人流方向扯,纷纷劝道:
“娘娘,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这里有好多人,都在看着我们,您身子娇贵,不适合来到现场拦截他们,不如另外想办法取消这次的典礼。”
“是啊娘娘,我们也不是想跟您对着干,我们也是在为您好,您这么站在这也不是办法,这里也没有我们的事儿,如果圣上知道我们在这里闹,肯定会不悦的。”
“您就听一次我们的吧,让他们尽快到正殿,别让他们耽误时间了,圣上……啊,娘娘您怎么了?”
皇后就在这时忽然倒在了地上,双臂撑着身子,一幅颓废了的模样。
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以为皇后是得了什么病才倒下的。
宫女们刚想上前扶皇后起来,却听皇后硬着口气道:“本宫不回去,死也要将他们拦在这儿,谁也别想扶本宫回去,谁敢扶,我就让谁好看。”
原来皇后是自己倒下的。
倒在这个位置,马车也过不去。
于是施戎在车内小声呼唤了一下卫兵,卫兵点点头,把车头方向扭了扭。
皇后知道他们想绕过自己,于是趁众人不注意时连忙爬起来,在车头前面的空位躺了下去。
在众人的惊呼中,卫兵勒住马,才没使马蹄踏在皇后身上。
宫女们又开始劝着皇后,扶皇后起来的宫女都被皇后扇了一掌。
施戎从车舆中下来,问道:“我当太子是圣上的选择,而不是依靠我的花言巧语,您又为什么执意要拦我?”
皇后对着万里乌云的天穹哭喊,心里已经哀痛欲绝,说出的话也变得断断续续:
“一定是你杀了我的儿,你为了当上太子,什么阴事都能做得出来,杀嫡杀长,竟然也能得到圣上的信任,你是个什么东西,就是因为赋了一首破诗,关心了一下山水村的居民,圣上就这样不怀疑你。”
施戎道:“我没有杀他,他是自己死的。”
皇后道:“不可能,就是你杀的!你杀的!”
施戎这时一眼瞥到了人流之中的何逸钧。
何逸钧正伸长脖子看着他。
施戎道:“怎么又是你,出来,拜托你一件事。”
何逸钧知道是什么事了,但还是道:“说。”
施戎:……
没礼貌。
施戎道:“今早我救了你,这次就由你来劝劝皇后娘娘,我已经劝不动了。”
何逸钧一脸语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