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天,酒吧里的人们是异教徒吗?狄更斯斟酌着用词,他感觉那些人与其说是异教徒不如说是疯子。
  艾利克忍不住嗤笑一声,他的神情变了,优雅矜持之下一种狄更斯所熟悉的狂热在翻涌。
  异教徒?哦,亲爱的,我们并不是异教徒,我们侍奉着我们伟大的主人,那些隐藏在群星之中的伟大存在。
  艾利克十分激动的张开手臂,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主的崇拜和虔诚。
  祂们是最为伟大神秘的存在,比那些所谓的神都要伟大,祂们的力量,智慧远远超越世间人们所知的一切。
  亲爱的,你应该能明白的吧。你也应该感受过了吧。艾利克停止了有些神经质的赞颂,微微侧头看向僵坐在沙发中的狄更斯。
  他的眼睛中布满了可怖的红血丝,那些红色的东西像虫子一样趴在白色的球体上。
  充血的眼球时不时抽动两下,那种感觉让狄更斯想起了濒死的鱼。
  狄更斯有些僵硬的咽了咽口水,但是他明白艾利克在说什么,他早就猜到了。
  回到家中那美妙的,几乎不会干涸的灵感,那些从未有过的舒畅,如同喷泉一般不断涌出的文字。
  艾利克诡异的笑着,那只是最微不足道的,加入我们,成为我们的一员,金钱,灵感,健康,青春还是永生。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此时充满了异样的蛊惑。就像是那些神秘书本中记录的女妖,诱惑着人们深陷沼泽。
  只要你想要,都能得到。艾利克弯下腰,极具压迫感的身形笼罩在狄更斯身前。
  狄更斯就像一只被困在角落的兔子一般,僵硬的往椅子里缩了缩,但是毫无作用。
  为什么是我?狄更斯咽了咽口水,他直觉此时的艾利克很危险,那双眼睛里扭曲着诡异的光,像是一只发现猎物的野兽。
  艾利克轻笑一声,缓缓直起身。
  脱离压制的狄更斯微微松了口气,湛蓝色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凝重,他总感觉艾利克的目的并不简单。
  听起来像是吸引新人加入他们的信仰,但是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透着诡异。
  似乎有什么他不曾察觉的事在他身上发生了。
  因为你很有天赋不是吗。艾利克是似而非的说了一句,热切而露骨的神色在眨眼间消失。
  他恢复了之前的优雅矜贵,坐在狄更斯对面,依旧是那个优雅的贵族,似乎刚刚癫狂激动的一面只是狄更斯的错觉。
  艾利克冲着狄更斯伸出手,目光真挚温和,加入我们,成为我们的一员,你可以拥有你想拥有的一切。
  狄更斯抿了抿嘴,迅速站起身往外走去,等我在考虑一下,我答应了玛丽太太要带熏肉回去,先走了。
  艾利克很有风度的站起身送狄更斯离开,目送身形单薄的青年离开,艾利克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管家缝补好胸前的伤口,换了一身衣服走到了艾利克的身后。
  他离开了。管家站在阴影里,冰冷僵硬的像一具石雕,寂静无声的直到他主动开口艾利克才意识到他的存在。
  艾利克神情一肃,有些紧张的转过身看着管家,是的。很抱歉,我
  管家走出阴影,面色苍白,甚至有些青白,像一具死尸一样。
  没事的,只要他还在这里,仪式一周之后举行,到时候他只要参加就好了,最终的接过是最重要的,其余的
  管家看着延伸出去的路,灰白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并不重要。
  艾利克心中松了口气,只要没有影响就好。他原本以为狄更斯在经历那些之后会欣然同意,但是今天发生的一切出乎了他的预料。
  连那本书都无法控制狄更斯
  管家默不作声的走到书架边上,将那本古朴的书从架子上抽了出来,抽出丝质的手绢珍惜的擦了擦。
  看着书面上的模糊不清的文字,管家污浊的眼睛里浮现出些许不明显的情绪波动。
  冰冷僵硬的手抚摸着书籍,轻柔的样子像是在抚摸少女娇嫩的皮肤,特殊之人
  安修妮小姐还好吗?艾利克问起了自己一直在关心的人,和管家一起的女仆,也是他现在所憧憬恋慕的人。
  她在后花园施肥,你可以去找她,记得小点声,它们不喜欢太吵闹的人。
  管家擦拭着书籍淡淡的说着,好像在这里他才是主人。
  对了,那个人的身世你知道吗?管家叫住了想要离开的艾利克,艾利克停下了脚步。
  我知道的不多,他并不是本地人,具体是什么地方的人他没和我说过,但是他似乎是某个贵族的小儿子,自己偷跑出来的。
  艾利克仔细回忆着,狄更斯并不喜欢和别人说自己的身世,这些还是艾利克从平时的一些小细节里拼凑出来的。
  管家擦拭着书籍的手一顿,贵族,偷跑。艾利克点了点头,有什么不对吗?
  寂静在房间里蔓延,艾利克等待着管家的回答。
  他不知道管家活了多久,只知道管家从他爷爷开始就来到了他们家族,直到现在样子都没有变过。
  不,变过,但是只是躯体的改变,管家从来都是管家。
  艾利克不知道管家活了多久,为什么会一直待在他们身边,但是父亲和爷爷都叮嘱过他要听管家的话。
  管家将手里的书放回了书架,没什么,想到了一些事而已,你去找安修妮吧。
  艾利克如释重负,快步离开了房间。
  窗外,一只乌鸦站在树梢上,无声无息的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它与一般的乌鸦无异,只有那双诡异的银灰色眼眸显得十分骇人。
  管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走到窗户旁边打开了窗户。乌鸦展开双翼无声无息的振翅在被发现的前一秒消失在天空中。
  窗外毫无异样,管家不动声色的左右打量了一会,见没有任何异样之后才关上了窗户,并且拉上了厚重的窗帘。
  乌鸦在空中无声地飞行着,穿过树林找到了自己的主人,在空中盘旋了几圈轻巧的落在了那个人的肩膀上。
  坐在湖边长椅上的人带着兜帽,手中握着一只造型古朴的笛子,似乎正在观赏湖中无忧无虑的天鹅,只露出些许苍白的皮肤和干净凌厉的下颚线。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11
  11
  窄小冗杂的地下室,黑暗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人的感官。在这片漆黑的笼罩下,任何生物都显得单薄脆弱,它就像一块不断膨胀的海绵,充斥着四周,不留下任何一点角落。
  所以在当那羸弱,看似随时可以熄灭的豆大亮光出现时,黑暗中所隐藏的存在无一不将那浑浊的眼睛看了过去。
  玛丽拢了拢肩上的披肩,这里就像一个冰窖,远远不断的寒气从四周碎石垒砌的墙缝中钻出。
  即使现在已经不在信仰上帝,玛丽还是忍不住想到了地狱。
  甚至于,她觉得她能从墙缝中掉落的泥土中嗅到属于地狱的,臭不可闻的刺鼻硫磺味。
  或许,这里已经变成了地狱
  玛丽看着微弱火光中蜷缩在角落的影子,这里已经变成地狱,囚禁着她的地狱。
  将手里的油灯放在一边的木桌上,玛丽带着微笑走向角落里蜷缩着的生物。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一片角落,碎石砌成的墙壁上涂满了诡异的符号。
  似乎是某种生物的鲜血,动物,或者是人类。它们早已经干涸呈现出一种干枯腐朽的暗红色,它们一直在墙上蔓延,火光能够照亮的地方全部都是这些符号。
  不远处摆放着一个架子,似乎是手艺不好的人自己做的,架子显得有些简陋,甚至歪歪扭扭,让人觉得它下一秒就会倒塌。
  但是显然它坚持住了,而且还坚持了很长的时间,上面积攒的厚厚一层灰尘就是最好的证明。
  架子上摆放着不少的瓶瓶罐罐,里面灌注着颜色不同的液体,浑浊,污秽。里面似乎还装着什么,看不清样貌,只能看见黑乎乎的一团,在那液体中沉浮。
  架子边的角落里堆着一堆杂物,似乎是动物的皮毛,沾满了已经干涸的鲜血。在那些皮毛之下可以看见几缕黑色,长长的毛发。
  或者说,头发。
  玛丽轻车熟路的从架子上拿起一个瓶子,用力的晃了晃,里面黄绿色的液体剧烈的翻涌着,伴随着液体的涌动,一只眼球突然贴上了瓶壁。
  紧接着,那只眼球颤动了一下,像活物的一样眨了眨。
  那东西的全貌才终于显露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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