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虽极力否认此事与长老殿有关,但我在他住处发现了大量沾有魔气的符纸,似是在进行反复演练,同时我还寻到——三长老独发的悬火帖。”
谢镜泊皱了皱眉。
长老殿三位坐镇长老,每人门下有专门用于差遣办事的三张悬火帖,帖令所指,无论何处,无事不成。
但悬火令不可能只用于学堂里小打小闹般,谢镜泊抬手将帖子接过,微微翻动了一下:“确认过了?”
“已确认,悬火帖为真,上面有三长老特有的灵力印痕。”
边叙迅速开口:“只是还未确认三长老那边,是否有悬火贴发出或遗失。”
他抬头望向谢镜泊,声音再次压低了几分:“需要我再去查探……”
谢镜泊微微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手指间那薄薄的一贴在烛火下闪烁着点点猩红,谢镜泊静了几秒,抬头望向边叙。
“多谢四师兄,之后的事不劳费心,四师兄先回去休息……”
他一边说一边侧过身,下一秒却忽然感觉面前横过一只手,紧接着,自家向来木讷迟缓的四师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拦到他身前。
“等一下——”
“师弟,你为何要在你寝殿的密阁内,建一间大师兄曾经的愿曦阁?”
谢镜泊脚步一滞。
“四师兄原来刚才是从那里来。”
谢镜泊目光沉沉,无声勾了勾唇:“我从不知,四师兄何时有闯人寝殿的癖好……”
“大师兄刚才晕倒在里面。”边叙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谢镜泊身子一颤:“他如今……”
“如今已没事了。”边叙匆匆开口。
他不待谢镜泊追问,继续迅速开口:“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建这么一处愿曦阁?又为什么把大师兄的禁闭放在这里……”
“他又没做错事,我为何要关他禁闭。”谢镜泊侧过头,直接略过了他第一个问题,低声开口。
边叙皱眉:“可你还是把他关到这里……”
他神情疑惑,平缓的语气说着最激烈的词句:“大师兄失忆了,你不是真的要……软|禁,还是金屋藏娇……”
……谢镜泊感觉自己一瞬间看遍了民间那些话本子。
边叙自顾自说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地抬眼:“你是在保护他?”
谢镜泊没有说话,只静静望着他,面沉似水。
边叙又想起了什么,倏然转过头,声音一点点紧绷起来:“之前学堂那个污蔑他的弟子,去哪里了?”
·
另一边,暖阁内。
樾为之看着床脚的人抱着双膝一动不动坐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跃上床头,轻轻“啧”了一声:“怎么?难过了?”
“嗯?”
燕纾有些恍惚地抬起眼,下意识扯出一个笑意:“我难过什么?”
他垂下眼,轻声开口:“仿制品虽是仿制,倒也挺逼真的……说起来,我应该高兴,当年我所有的东西都在那一场大火里都烧了个干净,也难为谢镜泊造了这么个所在……”
他嘴上这么说,语气却疏离漠然,连向来萦绕着些许笑意的桃花眼间,都没半分喜色。
“只是他既如此,早去做什么了。”
樾为之一时不言。
燕纾闭了闭眼,偏头咳了咳,哑着嗓子漫不经心地继续开口:“如今也不知,他建这处到底有什么目的……”
樾为之对燕纾的过往也大概知晓几分,无声地张了张口,到底也没能说出一字。
他前爪在地上烦躁地扒拉了两下,白猫被他的情绪带动,也“喵呜,喵呜”地呜咽起来。
燕纾闻声淡淡偏头,下一秒,却看那一团毛球忽得凑到他近前。
樾为之翘起尾巴,俯下身,艰难地用脑袋将燕纾的手一点点拱开,身子团到他腹间,有些嫌弃地把尾巴一点点缠到了他腕骨上。
燕纾一愣,神情间终于多了一份讶然:“你……”
“别难过。”
樾为之从他怀里仰起头,轻声开口:“为过去的事情难过,不值当的。”
他一边说一边生疏地偏头想去蹭他掌心,却被这白猫会错了意,身子一扭,直接躺了个四脚朝天。
燕纾没忍住轻笑出声。
樾为之脸上有些发烫,但反正丢的又不是自己的脸,咬了咬牙,到底忍了过去。
他叹了口气,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轻声开口:“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小纾。”
“别怕,有我在你身后。”
燕纾捏了捏怀里猫咪爪下的肉垫,没有说什么,心情却明显好了几分。
樾为之无声地舒了一口气,又想到什么,警告般开口:“还有,我今日之事,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好啊,”燕纾眨了眨眼,忽然弯下腰,笑眯眯凑到他近前,“那作为交换,你再叫一声来听听?”
……樾为之第一次深刻意识到,什么叫一片良心喂了狗。
他瞬间从燕纾怀里挣脱:“燕宿泱——”
“好了,不闹你了。”
燕纾捂唇咳了咳,重新恢复了一派温然。
他抬起手捏了捏白猫的后脖颈:“帮我一个忙。”
“去帮我听听那俩人在说些什么。”
第19章
樾为之没好气地瞪了燕纾一眼,爪子在床上扒拉了两下,到底也正色起来。
“我的灵气锁魂马上就要结束了,可能只能再维持一会儿,你一会儿注意一下。”
燕纾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点头,樾为之也不再浪费时间,从床头一跃而下,扭着尾巴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重新转过头抖了抖耳朵。
“让这猫之后留下来陪你吧,反正也在边叙那过了明路,”樾为之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边叙若还以为他是借尸还魂,多少也能对你有些忌惮。”
燕纾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地试图抗议:“不用,这猫留在这还得我照顾他……”
“你想什么呢,”樾为之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留他在这里就是为了下次你再作死的时候能知会我一声。”
……燕纾无辜地眨了眨眼。
“还你照顾他,他照顾你别把自己搞死了还差不多。”
燕纾讨好般弯了弯眼,下一秒便看着樾为之如往常般鄙夷地瞪了他一眼,甩着尾巴,雄赳赳气昂昂地——扑腾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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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暖阁外。
“我当时询问完,便将那弟子交还给论功堂,带去禁闭崖;但来之前我又去查了一下,禁闭崖此时空无一人,甚至论功堂的审讯记录上也没有他的名字——”
“我原以为是幕后之人为掩人耳目将人带走,但实际上——是你做的吧。”
边叙低低开口:“是你后来又将他带走了。”
他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紧:“你表面将师兄与那弟子一同关了禁闭,实际上不过是为了将两人分开,将燕纾保护起来,同时又能最快速地对那弟子进行审讯,得出结果。”
“你想要防谁?销春尽里有谁能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
谢镜泊静静望着他不说话,边叙的目光落到他手中的悬火帖上,声音戛然而止。
他倏然抬起头:“长老殿?你觉得真是长老殿做的这一切?”
边叙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收紧:“师弟,你到底……”
“我没如何。”
谢镜泊低声开口,打断边叙越发凝重的话语:“不过是常规问讯后,让他从哪来……回哪去罢了。”
边叙愣了一下,蓦然想起昨日长老殿三长老莫名暴怒的传闻。
“你把那弟子遣回长老殿了?”边叙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那弟子污蔑同门,已按门规废去灵力,逐出宗门。”
谢镜泊慢慢抬起头:“送回长老殿,不过是让他们安分守己,不要如两年前那般,插手多余的事。”
边叙意识到了什么,神情蓦然沉了下来:“你还想要重查两年前的事……”
下一秒,谢镜泊手指一动,那悬火帖瞬间消失在两人间。
“四师兄多虑了。”
谢镜泊抬起头,目光沉沉:“四师兄今日也累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你不是一直认定,大师兄就是叛出宗门、堕入魔教。”边叙脚步一闪径直挡在他身前,声音也冷了下来。
“既如此,还有什么必要旧事重提——”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面前一道威压骤然袭来,边叙猝不及防地后退一步,便看到面前的人径直掠过了他。
“四师兄请回吧。”
谢镜泊低声开口:“学堂的事既已查明,过几日我会把燕纾放出……”
“九渊。”
谢镜泊的脚步倏然一滞。
边叙站在落后他半步的地方,望着面前如今已长为一宗之主的小师弟,又开口唤了一声他的名:“事到如今,你到底信不信他,九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