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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之将 第142节

  之后,用喀留话朝那昂烈说了些什么,或许是叫他好好发挥,别给自己丢人。
  男人坏笑,猛一点头,提刀迎战。他浑身肌肉虬结如乱石,几乎破衣而出。刻意剃秃的两鬓纹有两条黑蛇,发辫拢在一起扎于脑后,像个气势逼人大毽子。
  “且慢。”叶星辞退了数步,拉开距离,大声道:“我身上有伤,不便交手。可是不露几手,又恐被尔等瞧不起。不如,就比硬气功。”
  说罢,他高举手中石头,展示给众人。
  “看好了!嘿啊——”
  伴着一声暴喝,石头重重地朝额头拍去,应声断裂。楚翊也跟着捂了一下头,惊得魂飞魄散。
  然而,叶星辞毫发未损,只是额心微红,沾了点土。他拂了拂脑门,抱拳道:“见笑了。”又得意地朝夫君挑眉。
  昂烈一愣,回头瞧瞧上司,不知所措。随即恶声恶气道:“哼,区区小把戏,我才不跟你比。”
  “哦,你不行啊?没事,不用勉强,身体要紧。”叶星辞无所谓地耸耸肩,看向楚翊,“九爷,我们走吧,他比不了这个。”
  兄弟们都围上来,啧啧称奇,问他啥时候学会的铁头功。云中拍巴掌,高手啊。
  “站住,谁说我不行?!”昂烈五官扭曲,也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掂了掂,大喝一声朝额头拍去!
  砰——石头纹丝未变,脑门绽开血花。
  男人魁梧的身躯晃了晃,用力眨眨眼,摇了摇脑袋,宛如烈酒上头。在场的喀留人都发出失望的叹息。
  这些叹息,刺激着男人的求胜欲。他目眦欲裂,口中发出一阵狂吼,猛地抡起胳膊,又朝脑袋“哐哐”砸了两下。
  接着,整个人跌坐在地,翻起白眼,血流满面。
  就这,还教我做人?叶星辞扑哧一笑,善解人意道:“不行别硬来,受伤了吧。没事,我们再比点别的。”
  “勇士”昂烈晃晃荡荡地爬起来,抹一把脸上的血,半晕半醒道:“比什么?”
  “比胆量!”叶星辞垂眸往地上一扫,快走几步,捡起一团干马粪。掰了一半,丢给对方,“我敢吃马粪,阁下敢吗?看谁吃得快,开始!”
  说着,作势将马粪送到嘴边。
  昂烈生怕他又获胜,饿了三天似的将马粪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了。噎得直抻脖子,又恶心得干哕。
  附近拴着的马匹全都看呆了。
  叶星辞却仍保持张嘴的动作,丢了马粪,拍了拍手:“我仔细想了想,我还是不敢。前辈以人嘴比肩马屁,勇气惊人,我甘拜下风!”
  “我赢了,我赢了!”昂烈晕乎乎地振臂高呼,被暴怒的喀留世子命人拽走,别在这现眼。
  最刚猛的勇士,把自己砸得头破血流,又吃了一口马粪,确实在丢人层面上“赢了”。
  叶星辞咬着嘴唇,笑得发抖。
  罗雨抱起双臂,啧啧摇头,适时发挥幽默:“这块马粪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命运是成为人粪,也算得道了。”
  于章远他们哈哈大笑,又直呼好恶心。
  楚献忠面带不屑,远远地喊道:“靠小聪明,在战场上可赢不了。九爷,后会有期。”
  楚翊没搭理,飞身上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天边,一片阴云笼住雪山之巅,犹如黑无常的披风,静待人间将燃的战火。
  第241章 积极备战
  兴奋散去,叶星辞心下怆然,感慨不知多少生命行将消散。不过,唯有以战止戈。以一时不稳,换长治久安。
  究竟是不是太子撺掇楚献忠反叛?事已至此,他没空去自责纠结了。眼下,唯一值得用心的,是如何助楚翊平叛,携手迈过这道坎。
  一场胜利,也许不会令楚翊的人生更煊赫。可一旦折戟,必将动摇其执政地位。
  朝堂中潜在的敌人将大加攻讦,诸多刚刚开启的革新之举或半途而废。届时,大齐会相机而行,发动北伐,这天下又乱了。
  他轻抚爱驹的鬃毛,喃喃道:“雪球儿,你要上战场了,紧张吗?带我奔向人生的第一场胜利吧。”
  于章远他们频频侧目,打量叶星辞,小声讨论他何时变得这么聪慧,迅速应变。
  真是路遥知马力,尿急见肾力,情急见智力。
  此时他们才想起,活泼好动的叶小将军,也常手不释卷,一刻不曾放弃梦想。厚积薄发,跬步千里。
  突然,聪明的少年问出个憨憨的问题:“逸之哥哥,刚才你怎么突然那么生气,朝啊咧飞刀子。你不是城府深沉嘛,这么沉不住气!”
  “他叫昂烈,不叫啊咧,什么耳朵。”楚翊忍俊不禁,转而沉下脸,“你先说说,你的铁头功是怎么回事。”
  “嗐,那本就是两块石头。”
  “把我都唬过去了,小骗子,你真的很会骗人。”楚翊勒住缰绳,策马徐行,沉吟道:“刚才那男人侮辱你,我受不了。若在战场遇见他,我就一箭射死他。”
  “这是侮辱啊?”叶星辞天真地眨眨眼,也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毫不猥琐,反倒很可爱。
  楚翊耳朵一红,叫他自己想,这个他该懂的。毕竟,他们把两个人能做的事都做尽了。
  叶星辞琢磨着,顿悟后羞愤不已,恨不得冲回去再朝啊咧嘴里塞几团马粪。
  他见陈为在边上嘿嘿笑,便没好气地问:“陈大人,有人说我是王爷的男宠,你也知道吧?不是你造的遥吧?”
  “我可不是那种小人!”陈为真诚一笑,抱了抱拳,“自从你敢替逸之挡刀,我对你是心服口服。今天你又舌战群敌,我更佩服你了。”
  “这有什么。”叶星辞横枪一扫,意气风发,“看着吧,我的枪,比唇齿更利!”
  他回眸眺望,只见笼在雪山的乌云,越聚越沉。
  他以枪尖指向阴霾,誓要挑破这晦暗,让阳光倾泻于长枪,宛若明亮笔直的山路。而他,将沿着这路攀登,从传令兵做到一个将军。
  **
  静。
  出奇的静,仿若无事。
  这是兵马交锋前特有的静默。安静却不祥和,如怒张的弓弦,终会在某一刹爆出致命冷箭。
  秋日碧空下一道飞掠的鹰影,军营里的马嘶犬吠,也会叫人心里蓦然一惊。夜里彗星袭月的异象,被大风吹断的旌旗,惊飞的鸟群,都在加剧不安。
  静默中,双方都在调兵遣将,谋划战术。
  叶星辞常去军营,旁观士卒用桐油制作火箭,有时在箭下加硫磺和火药。这样的箭,可以惊乱骑兵冲锋的马阵。但火药有限,要节省。
  更多的人,在磨刀磨枪,捆扎防骑兵的拒马。将护城河灌得更深,加固州界堑壕。
  有时,他也和楚翊登城巡视。
  上兵伐谋,其下攻城。喀留兵力不足,攻取鹰嘴关的可能极低。为保万一,城中还是备下大量滚石檑木,对付云梯飞梯的撞车叉竿,拍击敌人的狼牙拍……熬煮金汁的巨镬遍布城头,文火慢炖,气息辣眼。
  一想到,这些大锅日后或许还会用来煮饭,叶星辞就对吃饭这件美事感到幻灭。
  荧荧不救,炎炎奈何。攻城常用火,水袋、水囊等储水器具随处可见,还架设了多个水池。
  若探头向城内俯瞰,可见无数“地听”。沿墙根每隔数丈,挖一两丈深井,埋入一陶瓮。人蹲在瓮里,可监听是否有敌军暗挖地道。
  为彰显自己能吃苦,叶星辞也去里头蹲了一宿。在隔壁陶瓮值守的人向长官汇报,似有敌军攻来,他听见了“隆隆”的马蹄声。
  一查,才发现是王爷的心肝宝贝传令兵睡着了,因为窝着脖子而轻轻打鼾。
  叶星辞感到羞愧,但他整日苦思速战速决的破敌良策,连做梦都在琢磨,脑子真的很累。
  不同于对着地图钻研的将领们,他把很多时间耗在市井间,和那些在鹰嘴关与沙雅城之间往来的行商攀谈,用钱买他们的经历。
  他要了解对手。
  这天,他结识了一个敦实的中年男人,贩卖丝线的。自争端爆发,便不再去沙雅城了。
  于酒肆热谈一个时辰,在银钱的诱惑,一点酒劲,及炫耀欲的驱使下,男人说了一个秘密——
  为逃避路上关卡的雁过拔毛,他会冒险,携货物翻越雪山。不只是他,还有几个大胆的商人也会这样。前提是,货轻而身健。
  “那么险峻的山,翻过去?”叶星辞心头一跳,闪过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
  “没有看起来那么险。”男人的神色有点得意,“这样不用绕山而行,能省很多过关费。人啊,为了赚钱,什么险都能冒。翻过雪山,山脚下,就是他们的王城。”
  叶星辞眸光晶亮,追问:“山里能骑马吗?”
  “骑马?”男人笑了,“除非你背得动马。只有徒步,别无他法。”
  叶星辞泄了气。骑不了马,也带不了辎重,连给养都只能随身携带。只有步兵翻越,没有意义。不过……他双眼灵动一转,又焕出光彩。
  “山上有无喀留兵巡逻?”他又问。
  “有啊,得躲着走。被巡山的发现,会被他们开膛破肚,直接祭山神。”
  叶星辞向伙计要来纸笔,将几锭银子拍在桌上,请教翻越雪山的路线。男人瞄着明晃晃的银子,舔了舔嘴唇,提笔绘图的同时道:
  “我不会给你做向导的,给钱也不去。我只敢在春夏翻山越岭。眼看十月了,山顶在下雪,很冷。运气差,还会碰见雪崩。现在上去,就算有同伴也很难。九死一生或许夸张,二死八生吧。”
  叶星辞请教,何为雪崩。
  男人说,就是积雪如洪水瀑布一般,沿山势飞泻,能活活把人冲晕、压死。运气不好,放个屁都能引发雪崩。
  “那景致一定很壮丽。”叶星辞烂漫一笑。
  “嗯,死得也很壮烈。”
  男人有刺绣和绘画功底,图画得不赖,山坳、山峰、山路,以及巡山卫兵驻扎的木屋都标注清晰。他说,顺利的话,两天就能翻过去。
  “还没唠完呢!”陈为闪进酒肆,身后跟着书童打扮的听荷。他附在外甥媳妇耳边,“快走,要升帐议事了。”
  叶星辞忙将图纸往怀里一揣,策马赶回总督府。楚翊正在更衣,他飞快讲了那个闪过脑海的奇谋,还把山路图给对方看。
  所谓以正治国,以奇用兵。
  楚翊怔了怔,才继续扣好腰间玉带,剑眉微蹙,显然在沉思。半晌,轻轻摇头:“这可太奇了,过于激进冒险,也就你小子能想出来,再说吧。”
  “现在就说说嘛,我觉得有可取之处……”
  “先去参加军议,听听外面回来的探骑怎么说。”
  开阔的大堂里,秋风回荡,凉意袭人。
  总督、挂帅的杨老将军,及诸多将领齐聚。巡抚和知府也在,他们负责筹措粮草,保证大军给养。
  正中悬挂巨幅绢帛地图,标明山川道路的险易。每个总镇级别的将领手中,都有一卷二尺长的小图。
  另有一座沙盘,以泥沙堆积染色,直观呈现从鹰嘴关到沙雅城的山丘、河流、关隘、要塞、道径。
  那座险峻雪山,只是个随意的大包子,没标记任何道路。看来,从制图人到决策者,都将它置于战事之外。
  叶星辞却越看越亲切(绝非因为它像包子),冥冥中觉得,那积雪下藏着决胜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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