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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从挽救嫡长孙开始 第745节

  老朱解释道:“所以,咱才更改了任命官吏的流程,有了空缺让群臣共同举荐讨论人选。”
  “皇帝只需要掌控大局即可,能省去不少心力。”
  陈景恪暗暗摇头,太想当然了啊:“问题就出在这里。”
  “前朝任命官吏的流程决定了,这个权力掌握在皇帝、丞相和吏部手里。”
  “普通官员是没有资格插手的。”
  “一个职位出现了空缺,谁都不知道最终会由哪个人来填补空缺。”
  “对普通官吏而言,即便职务出现空缺,也很难轮到他。”
  “一个人想升官,要么好好干拼政绩,要么走门路攀关系。”
  “可是廷推之法施行之后,所有人……至少有资格上朝的人,都有了插手的权力。”
  “这就意味着,一个职务出现空缺,‘我’就有机会自己坐上这个位置,或者举荐我的朋友坐上这个位置。”
  “廷推看的是谁的声音大,官吏为了增加胜算,就会拉拢更多人。”
  “这也意味着,有野心的人必然会结党。”
  “最致命的还不是百官结党,而是廷推逼着他们必须要进行党争。”
  有空缺的职务,大家结党去抢这个空缺。
  那如果没有空缺,而我又恰好有个朋友想升官,怎么办?
  答案只有一个,拉一个人下来,职务不就空出来了吗。
  “以前山东的官和广东的官,相互之间没有什么利害关系,大家你好我也好。”
  “现在不一样了,只要两个人不是一派的,就有可能下死手去整对方。”
  “因为只有对方下来了,自己派系内的成员才能晋升。”
  “自己派系的力量强大了,自己升官的概率就变高了。”
  “所以,哪怕两个从来没有见过,甚至都没有听说过对方的官吏,都能成为死敌。”
  你说我不结党行不行。
  不行。
  只要你当官,就挡了别人的路。
  别人就会把你搞下去,把这个位置抢了。
  一旦这种局面形成,那么只要是当官的,就必须要结党。
  有人说了,海瑞,他总没结党吧。
  对不起,海瑞也有自己的朋友互相帮扶。
  那个朋友就是朱衡,一个名声不显的大佬。
  没有他一路的提拔保护,就海瑞的性格,早就被人陷害死了。
  更准确的说,海瑞是举人的身份,在明朝没有人提拔,连县令都很难当上。
  是朱衡将他从教谕一步提拔成县令的。
  他出仕后,几次大的危机都是朱衡帮他化解的。
  比如他担任县令时候得罪鄢懋卿,朱衡当时恰好担任吏部侍郎。
  严党不想得罪朱衡,就没有动他。
  直到他上了《治安疏》名震天下,有了名气作为护身符,才算是没人敢动他。
  当然,他们两个属于君子之交淡如水。
  朱衡欣赏海瑞的性情和操守,海瑞对朱衡非常尊重。
  属于互相提携帮扶的楷模。
  但海瑞在朝中有人帮扶也是事实。
  明朝中后期,已经到了不结党就没法活下去的程度。
  听到这里,朱元璋三人恍然大悟。
  但理解了之后,老朱却更疑惑了:
  “既如此,那咱打击结党,不正好能遏制党争吗?”
  “为何你还要说会加剧党争?”
  陈景恪长叹道:“问题就在这里,什么是结党?标准是什么?谁来判定?”
  “我和他是同僚,一起吃了几顿饭,算不算结党?”
  “我和他政见相近,为了推行一个政策,在朝堂携手合作了一次,算不算结党?”
  “我拉一个人下马,只是空出来一个位置。”
  “如果我给他打上结党的标签,就能拉下来一大群人,空出来更多的位置。”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会不会有人故意搞扩大化?”
  老朱三人都不说话了,他们太了解官场的情况了。
  不是会不会搞扩大化的问题,而是肯定会。
  陈景恪顿了一下,给他们思考时间,才继续说道:
  “以后有官吏犯事下狱,审讯的时候问的第一句话,可能就不是他犯了什么罪,为什么犯罪。”
  “而是先问他的同党都有谁。”
  “你和他一起吃过饭,结党,抓。”
  “你曾经在朝堂帮他说过话,结党,抓。”
  “仅仅是结党还不够,必须要变强,让自己的党派变得足够强大。”
  你说我们几个人抱团结成小圈子,不搞事情只自保行不行?
  对不起,不行。
  你们当官就挡了我的路,必须要给你们搞下去。
  你们抱团成小圈子那更好了,罪名都有了,结党。
  官吏哪怕只是为了自保,也只能拼命扩大自己党派的势力。
  党派实力越强,在党争中活下来的概率就越大。
  “职务就那么多,想扩大自己的势力,就必须去争去抢去偷袭……”
  “想尽一切办法去攻击别人。”
  “到那个时候,上上下下都只有一个念头,结党营私。”
  “没有人会再想着去干实事。”
  “因为不做就不会错,做的越多错的就越多。”
  “所以,朝廷明牌打击结党不但不会遏制党争,反而会激化党争。”
  “让朝堂变成类似于乱世的状态。”
  马娘娘和朱雄英都脸色凝重,他们没有想到,以前以为的两条良策,竟然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而且他们敢肯定,陈景恪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真的会演变成这种情况。
  道理其实并不复杂,推演一下就能得出结果。
  只是以前大家陷入了思维误区,没有往这方面想罢了。
  老朱眉头紧皱,说道:“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可陷入乱世有些夸大了吧?”
  陈景恪说道:“您以为乱世和治世最大的区别在哪?”
  老朱说道:“乱世自然是礼乐崩坏、兵荒马乱、民不聊生……治世律法健全,百姓安居乐业……”
  陈景恪摇摇头说道:“这只是表象。”
  “乱世和治世的区别,在于乱世一切都是不确定的,治世是相对确定的。”
  朱元璋、马娘娘和朱雄英都很茫然:“确定性?何意?”
  陈景恪说道:“先说治世,因为有相对稳定的秩序,大多数东西都是相对确定的可预见的。”
  “比如,我努力种田,一般都会有不错的收成。”
  “我建一所青砖瓦房,就能传承两三代人。”
  “我是个当官的,清廉爱民保一方平安,就算不能升官也能平稳做到致仕。”
  “再说乱世的不确定性。”
  “我建了一所房子,第二天就被劣绅恶霸给抢走了,告官的地方都没有。”
  “我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田,即将收获的时候,又被人给抢了。”
  “我是个当官的,保境安民……突然来了一波匪兵,将一切付之一炬。”
  “如果大明的官场陷入全面党争,那么一切就会变的不确定起来。”
  “我辛辛苦苦做了官,啥都没干,突然有一天就被人给扣了个帽子抄家灭族了。”
  “这种不确定性,会让百官心里惶恐不安。”
  “为了消除惶恐获得一点安全感,他们只能拼命结党去攻击别人。”
  “最终让大明陷入永无止境的党争泥潭。”
  老朱、马娘娘、朱雄英三人都露出深思之色。
  这个说法确实很新颖,给了他们很多灵感。
  但他们思考最多的,还是党争的事情。
  过了许久,老朱才长叹一声,开始了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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