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寻芳镇成于绮芳花,大火烧掉了所有绮芳花,这扇窗户上画着绮芳花寻芳镇的怪事都绕不开绮芳花,当年那场大火定然和绮芳花脱不了干系。
妖气分布在整个院子里,窗前尤为重,越走近,金钱剑的反应越明显。
邬识缘将剑插入紧闭的窗户缝隙中,使力一撬,只听得吱呀一声,一股浓郁的花香喷涌出来,如同潮水一般扑了邬识缘一脸。
你来寻我了吗?
香气太重,熏得人睁不开眼。
秦郎,我好想你。
娇媚的声音如泣如诉,由远及近,不过几秒就落在耳畔。
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冷冷的香风吹在耳朵上,邬识缘浑身一震,持剑刺了过去。
铜钱爆发出一阵刺目的亮光,花香散去,除了窗户,四周的一切都变了,荒废的小院焕然一新,围栏上缠满了红绸子,邬识缘一眼就看到了门上贴的红字囍。
双喜红字,是成亲的习俗。
门外忽然涌进一大波人,敲锣打鼓,拔高了声音喊道:新娘子到喽!
新郎官还愣着干什么,快出来接新娘子了!
喜婆领着人围簇过来,静谧的小院瞬间变得热闹喧腾,邬识缘低头一看,他身上的道袍竟然变成了喜服,就连金钱剑都变成了喜带。
红绸子扎成的花垂在手边,邬识缘被一群人推搡着来到花轿前,喜带的一端在他手中,一端递里了花轿里的人。
身体里没有半点灵力,就连灵相也感觉不到。妖族用来迷惑人心的幻境会抑制修为,却不会让灵相消失,看来他不是掉进了幻境里,而是变成了普通人。
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过去时,他被拉进封存的回忆中,顶替了新郎官的身份。
邬识缘松了口气,打量起四周的人。
顾百闻先他一步消失不见,可能也被拉进了这段记忆里,顶替了某个人的身份。封存的记忆不会对人造成伤害,顾百闻暂时不会遇到危险。
新郎官,快牵住你的新娘子啊!
轿帘被掀起,一只手伸了出来,手指修长,皮肤白皙,抓住了喜带的另一端。
对于女子而言,这只手似乎有些大。
新娘牵着喜带下了花轿,大红盖头将脸遮得严严实实,邬识缘看着刚到自己胸口处的新娘,不禁皱起了眉头。
记忆里有这么多人,做个喜婆轿夫都行,怎么他偏偏成了新郎?这根喜带一牵,总给他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无形之中多了一道禁锢似的。
新娘下轿,准备拜堂。
村子里办喜事没有复杂繁琐的仪式,邬识缘牵着新娘,锣鼓在身后响成一片。正午的太阳光刺眼,眼前的一切闪烁着不真实的光斑,光怪陆离,像一场幻梦。
掌心忽然被挠了一下。
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喜带下伸过来,借着红绸缎的遮掩,暗地里撩拨他,一下轻一下重,似是玩闹,又像是在挑逗。
邬识缘一个激灵,攥紧了喜带。
呵
明明锣鼓声那么响亮,邬识缘却听到了从盖头下传来的低笑声,青天白日里,邬识缘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仿佛被阴湿的视线缠绕住,无法挣脱。
你我当真有缘,这么快就要成亲了。新娘子勾住他的尾指,柔声唤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情郎,你想我吗?
刚刚戳破窗户纸的时候,对方也曾娇滴滴地唤他,但感觉不太一样。
邬识缘眼神狐疑,顺势将新娘拉近,抬手就要掀盖头。
喜婆连忙拦住他:新郎官莫要心急,拜过了堂再和新娘子亲热。
没人跟你抢娘子,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哈哈哈。
旁边的人凑过来,一边打趣,一边不动声色地控制住邬识缘。
玩味的声音穿过人群,直接落在他耳边:知道情郎急着与我相见,但礼不可废,得拜了堂,成了亲,盖头才可以掀开,否则就没办法白头偕老,恩爱一生了。
像是调侃,但话里还藏着话,分明是在提醒他不要轻举妄动。
邬识缘知道感觉为什么不一样了:你不是新娘。
之前唤的是秦郎,而新娘却一口一个情郎,乍一听很像。
你究竟是谁?
九霄观的大师兄才智无双,不如你猜猜我是谁。
新娘的声音清晰地传入邬识缘耳中,众人对此毫无反应。
只有他能听到新娘说的话。
邬识缘心里升起一股微妙的感觉,他是为寻芳镇的事来到这里,而新娘似乎是冲着他来的,不然也不会故意漏破绽给他。
一口一个情郎,怎么听都像在调戏他。
调戏
邬识缘眯了眯眼睛,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上次顺走了我的果子,打算什么时候还?
新娘闻言笑得更开心了:情哥哥送我定情信物,我把自己嫁给你,正是投桃报李,谈还不还就伤感情了。
果然是你!
邬识缘冷哼一声:投桃报李?呵呵,你这分明是恩将仇报。
被猜出了身份,新娘索性换回了自己的声音,低沉喑哑,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从娇滴滴的美娇娘摇身一变成了男人。
情郎一下子就猜出是我,可见想我得紧,我心同君心,但愿长相守。
他温柔地诉说爱意,明明是不怎么光彩的偷窥开局,到他嘴里俨然成了浪漫深情的邂逅。
邬识缘一阵恶寒:你一个男人,对着另一个男人说这种肉麻话,不觉得奇怪吗?
有何奇怪?
邬识缘沉默下来。
诚然两个男子结成道侣的事情层出不穷,但一个男人公然对另一个男人深情表白的场面太过惊悚。
男人照样能当你的新娘,与你拜堂洞房。
说着,他话锋一转,问道:莫非你一个男人,还歧视男人不成?
这就不是歧不歧视的问题。
邬识缘懒得和他掰扯,这人脑子都被情情爱爱堵住了,根本说不通: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是特地来与你成亲的,情郎不信我吗?
见邬识缘不语,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这破地方危险重重,不是为了你,难不成是为了此地的法宝吗?
邬识缘满脸错愕:你怎么会知道?!
我不仅知道这里有法宝,还知道这法宝是九霄观先辈留下的,用以镇压他停顿了一下,自顾自地纠正道,其实我觉得保护二字更为贴切。
为了保护屠戮寻芳镇百十条人命的花妖,你的师门先辈瞒天过海,向世人撒了个弥天大谎。
这是连他都不清楚的内情。
邬识缘惊诧不已,他自然怀疑过当年的事,但那是根据已知剧情推测出来的,只得一个模糊的大概。
此人言之凿凿,字斟句酌间加入了自己的见解,分明知晓寻芳镇发生过什么。
很惊讶我为什么会知道?
仿佛看出了邬识缘的疑惑,他笑了下,温声道:与你有关的事情,我全都知道,无论是寻芳镇,亦或是
他点到为止,收住了话头,然而这三言两语已经在邬识缘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你到底是什么人?
语调甜蜜,暧昧痴迷,他有如蛇蝎一般贴近,缠住邬识缘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我啊,平平无奇,只不过是一个为你而来的变态罢了。
第9章
话是邬识缘听过最不要脸的情话,人也是邬识缘见过最不要脸的人,不要脸程度堪称登峰造极,平生仅见。
变态就是变态,找再多借口,说得再冠冕堂皇,还是改变不了变态的阴暗本质。
邬识缘甩了甩手,没甩开,与他十指相扣的手像铁钳一样握得很紧,挣脱不开。力气很大,怪不得不像女子的玉手纤纤,这分明就是男人的手。
原本以为变态借了新娘的身体,如今看来,这盖头底下压根就不是姑娘家,而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或许正如他所言,此人来寻芳镇就是为了同他成亲。
邬识缘定了定心神,认真打量起身旁的人。
个头不高,也就到他胸口。这身高放在姑娘家身上很普遍,但对成年男人而言略有些矮,更像是尚未长成的青葱少年,差不多是顾百闻与兰轻流那个年岁。
邬识缘眸光微闪,试探着喊了一声:顾百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