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只不过没想到他竟能忍到这种地步。
果真是兄弟情深。
邬识缘暗自腹诽,帝王家向来心狠手辣,君成星和君成辰的关系竟然能这么好,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男子有孕是由幻阵引起的,慕时生说他有法子,难不成他知道怎么解开幻阵?
邬识缘心中微动,又想到另一件事。
在原本的剧情里, 慕时生没有去负雪城, 也没有来阙都。
几日前试剑大会结束, 慕时生匆匆离开, 想来应当是因为阙都出事, 被君成星请过来的。
他被拽进阙都这趟浑水里已是意外, 如今慕时生也被扯了进来, 冥冥之中, 好像有一双手在推动他们两个配角进入原本没有的剧情中。
倘若他能改变成为白月光的宿命, 那慕时生是不是也不会毒发身亡了?
邬识缘忍不住期待起来, 人生能得一知己不易,如果可以,他希望慕时生能好好活下去, 长命百岁。
出宫时慕时生没有坐轿子,两人一起慢慢往外走,慕时生不仅瘦了,体力也变差了,拄着手杖走的很慢。
邬识缘没有催,放慢脚步,配合他的速度:你是来为九王爷治怪病的吗?
慕时生嗯了声:男子有孕世间罕见,从苍雪峰上下来我就收到了消息,君成星派人护送我,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负雪城是云合王朝的城镇,距离阙都足足有几千里,慕时生如此憔悴并非只是因为毒素,还有一路奔波劳累的影响。
然而快马加鞭又怎能比过一日千里。
邬识缘啧了声:早知道你要来阙都就好了。
嗯?
坐飞舟比马车舒服多了,早知道你要来,我们一道,你也能少吃点苦。
慕时生哑然,语气变得微妙:你还要送你那位同门,总归不太方便。
他又不是不知道回九霄观的路,自己回去就行了。邬识缘无所谓道。
和慕时生一起来阙都,他的桃木剑也不会落在飞舟上,他也不用开导兰轻流,生那闲气。
邬识缘又想到这茬。
看来我在你心里比那位同门要紧。慕时生似乎轻轻笑了一下,很快活一般。
邬识缘偏过头,他比慕时生高半个头,慕时生今日戴了白绫,两指宽的白绫遮住眼睛,悬在耳朵上,在白绫的映衬下,慕时生红彤彤的耳朵格外明显。
是冻的吗?
邬识缘心里升起一丝异样感觉。
嗯,你比他重要。
慕时生的耳朵更红了,连苍白的脸上都透出点绯色,像是涂上了一层薄而浅淡的胭脂。
好像不是冻的。
萦绕在邬识缘心头的异样感觉更重了。
慕时生轻咳一声,换了个话题:你又为何会来阙都?
算是机缘巧合吧,我来找一个答案。
慕时生微微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邬识缘稍稍松了口气,因为相似的宿命,慕时生酷似顾百闻的脸,他对慕时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不想骗他,也不想隐瞒他。
还好慕时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说能治好九王爷,是真的吗?
慕时生怔愣了一瞬,然后邬识缘就看到他的耳朵更红了:刚刚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无端的,邬识缘也有点不自在。
和听相竹夸他的感觉不一样,除了尴尬和不好意思以外,还有点莫名的愉悦。
邬识缘清了清嗓子:咳咳,看来我在你心里也是个比较重要的朋友。
不是比较重要的朋友慕时生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风吹散,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邬识缘摸了摸耳朵,他的耳朵大概也像慕时生一样,被冻红了。
他没有多想,也没有发现慕时生不仅反驳了比较重要,就连朋友二字也被换了种说法。
很重要的人,没有定义关系。
离开王宫后,内侍官不再跟随,但被派来保护慕时生的暗卫还远远跟着。
君成星对慕时生的看重至极,连贴身保护的暗卫都用上了。
邬识缘这才想起之前问的问题,慕时生还没有给他答案:方才
去琼露阁吗?慕时生打断了他的话。
邬识缘会意,当即收了话头:好。
琼露阁是阙都最大的酒楼,位于东城,与百花台只隔了一条街。以往每到深夜,百花台的悠扬乐曲传遍整条街,琼露阁就会拿出刚启封的新酒,琴音惑人,美酒醉人,琼露阁和百花台并称阙都两大销金窟。
世家纨绔喝酒总爱订琼露阁的最高层,夜晚,可以俯瞰整个东城的灯火。
就去琼露阁的最高层吧,夜景会很好看的。和上次吃饭一样,慕时生兴致勃勃的做了决定。
邬识缘没有说他早就上去看过了,早在十三年前,他就在琼露阁的最高层喝过酒,大醉一场,企图摘下天空中高悬的明月与星辰。
那时,在那里,他的确看到了很不错的夜景。
如今再来,心境多少发生了变化。
不止是负雪城,你好像对阙都的酒楼食肆也很了解。邬识缘状似随意道。
慕时生频频做出超出剧情内容的事情,令邬识缘不得不怀疑一件事:他能看到宿命,或许慕时生也能看到自己不久就会毒发身亡的结局。
慕时生是否也如他一样,在努力求救?
以前师父还在的时候,经常跟我讲他去过的地方,看过的花,吃过的饭菜,喝过的酒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他和我约定好,有朝一日他给我解了毒,让我看一看大千世界,尝一尝美食佳肴,可惜
慕时生轻轻叹了口气,说不出的惆怅:可惜我们都失约了。
他没能解我的毒,我也看不到,尝不到了。
邬识缘心里的怀疑刚冒个头就被兜头而来的一盆冰水砸死了,生出无限的伤感。
我大限将至,本来还以为又要失约,还好我们又见面了。说到这里,慕时生的惆怅褪去几分,若是琼露阁卖晚来天欲雪,就更好了。
邬识缘的心彻底沉进了冰窖:凤凰羽也没用吗?
慕时生知道他在问什么,很轻地嗯了声。
没有用,什么都没用。
他已毒入骨髓,肺腑皆亏,只剩下一条死路。
就算知道了自己的命,也不像他一样有转圜之地,只能等死,等待某一天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
邬识缘突然喘不过气来,胸口闷闷的,像春寒料峭时突然下了一场大雪,期待中的明媚春日明明近在眼前,却怎么也抓不住了。
今日邬识缘和慕时生也上了琼露阁的最高层。
虽然受到怪事的影响,生意没以前红火,但琼露阁的最高层仍旧早早就被人订下了,一看到他们,准确来说是看到慕时生,掌柜就亲自迎了过来,说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请他们上楼。
邬识缘挑了挑眉:你什么时候订的位子?
不是我订的。慕时生摸索着,坐在桌前,应当是在王宫门口的时候,被君成星的人听到了。
如此照拂,圣上对九王爷可真够上心的。
慕时生的表情有点怪,他犹豫了一下,冲邬识缘伸出杯子,趁着邬识缘倒酒的时候小声道:可有暂时令人听不见我们说话的符箓?
一个结界就够了。
话音刚落,一道结界便悄无声息的笼罩住琼露阁的最高层。
邬识缘给自己也倒了杯酒:隔墙已无耳,你想同我说什么,都可以说了。
从慕时生约他喝酒那一刻,他就知道慕时生有话要对他说。
我觉得君成星不是君成星。
嗯?
邬识缘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眉心一蹙,瞬间明白了一些说不清的矛盾之处。
所以去奇珍鉴赏会的不是九王爷,而是圣上,如今的圣上是九王爷假扮的?
这就能说清为什么君成星与传闻中不符了。
这兄弟俩真是邬识缘思索了一下,评价道,关系挺好。
堂堂一国之君,王朝之主,竟然会与胞弟交换身份。
世家子弟怀孕已经使得朝野震惊,若是君主也挺着个大肚子,那星启王朝怕是要彻底乱了。
听你这么说,这也算是个好办法?
邬识缘饮了口酒。
天色渐晚,已近黄昏,漂浮在天空中的云彩被染成了橘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