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从上到下,整个朝廷还能派上用场的人物,一是桓玄侯戚风明,二是豫北侯程朝赋,其他人早已不似北明旧日辉煌了。”母后说完,就摆摆手,示意周博云离开。
  而周博云回到宫中,看到紧闭大门的韩衙,又看着韩衙对面的东厂,他不自觉地提着步子,叩响了韩衙的门。
  “咚、咚、咚”几声,来开门的却是家丁。
  “皇子......”家丁跪下身,询问道,“何事?”
  周博云道:“韩督主呢?”
  “走了好几日了。”家丁说完,未等周博云回话,便立刻紧闭上衙门。
  于是,周博云便转身,敲响了背后的东厂大门。开门的人是千朔,千朔看到周博云并不惊讶,反倒是谨慎地握住了手中的绣春刀,问道:“何事?”
  周博云又重复一遍:“韩督主呢?”
  千朔将绣春刀从刀鞘之中拔出来,刀尖垂在地面,退后一步,警惕地道:“问他如何?”
  周博云:“就......许久未见韩督主了,这几日他去了哪里?”
  “不关你的事。”千朔提高音量说完,便“嘭”的一声关闭了东厂的大门。
  走在初春有些微凉的宫道之中,他孑然一身,行走在冷月之下。真正狐假虎威的哪是陈应阑和韩轲,真正狐假虎威之人便是自己跟宫春槐吧。
  有宫春槐在,朝中官员不敢动自己一根毫毛,自己也能顺风顺水地在朝中安稳度日。他原以为自己成长了,能变成一颗参天大树,支撑守护着北明的大块疆土,然而他大错特错了。虽然年龄增长,容貌增加,然而那可纯真的心还是未变。
  若是今夜过后,宫春槐不在了呢?自己会挑个良辰吉日登基称帝,再在明年更改年号,建立起一支新型的官僚队伍,一切说起来是这么容易,可是母后死了,朝中的旧官员真的会更加对自己敬佩、听任自己吗?
  他皱起眉头,在冷风之中站了许久。过后,他的眉毛舒展开来,他想到了韩轲,那个人以杀戮为生,似浴血修罗,他能够凭借杀戮坐到“东厂督主”的位置,何尝自己不能凭借杀戮走到帝王之位呢?
  想透之后,他回头遥望了一下进口门扉的韩衙和东厂,默默地更改了自己的心意。
  他要向母后宫春槐证明,即便没有母后的帮助和阻挡,自己也能一手将北明保护的很好。他也要向东厂督主韩轲证明,他再也不需要任何东厂的指使了,现在周博云要成为北明的帝王,北明的君主,守护北明的广大疆土。
  挡我者死,挡我者杀!
  自古以来,这商纣王、隋炀帝杨广以暴君之名都能名留青史,哪怕是受到后人唾弃,那也是个名副其实的暴君。这些暴君也建立了种种丰功伟绩,若飞没有隋炀帝杨广的修缮运河,完善科举制,现在的天地又是何样,周博云便不得而知了——总之,不会比现在好就是了。
  于是,他决定了,要在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
  *
  “门主,真要这样?”一名刺客蒙着面罩,戴着兜帽,静静地道。
  闻燕声坐在屋顶上,看着这夜色之中悬挂着的冷月,过分冷静:“泉玉所说,必然为真。我今日来,是我不想再见到像解时臣、沈木衾那样的逃兵和逆贼。”
  时间差不多了,闻燕声带领刺客进入颐春园,等他们找到母后宫春槐休息的房间之时,发现母后宫春槐早已死在了银色的匕首下。
  月光衬着宫春槐苍老的面容,伤口尚未干涸,还在往外冒着血,而她的脸是那样的平静,全然没有死亡的痛苦,甚至还带上了一点淡淡的笑。
  刺客们以为是有人先行一步提前行刺,各个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但闻燕声凑上前趴在母后宫春槐的耳畔,道:“您都告诉他了?他也知道了吧。可是他偏要杀你,这是他所做的孽,在今后他也会被前路桎梏住的。没有你的帮助,他什么都不是。”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一名小官提着一封信纸来到了闻燕声的面前。
  小官的穿着是宫中的打扮,看样子走来太过于匆匆,没打理好衣服,衣衫凌乱,额头还冒着汗水,浑身上下都是热气。
  闻燕声打量了一会儿小官,再从小官手中接过信纸,打开一看,是周博云的字迹。
  原以为是酬劳,打开之后才发现又是一份请求。
  杀掉东厂、韩衙,全部杀掉。
  来日我登基,统领天下,留索命门在宫中一席位置。
  重位,千金之上。
  “哼。”闻燕声冷哼一下,便立刻将信纸用指尖碾碎,刹那间,信纸四分五裂,纷纷坠落在地,如阳春白雪。
  “闻门主,母后不管了吗?”身后的刺客又问道。
  “她是自杀。”闻燕声最后看了一眼宫春槐,最终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伤感,也最终静默了声音。
  刺客:“那我们又要去哪?”
  “自然是刺杀东厂和韩衙。”闻燕声说完,登上屋顶,踢落了不稳固的瓦片,朝着北明宫中逼近,身后的诸多刺客也抓紧时间跟上。
  第53章
  冷月皎皎, 寒风飘飘。
  千朔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周博云的脸。面对皇子, 他从未对其做任何跪地动作,而是淡淡地看着周博云,等待着周博云的问话。心里的弦却越绷越紧,似乎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而自己只是对周博云说了两字:“何事?”
  周博云面露愁色,握紧的手松开,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问道:“韩督主呢?”
  听到“韩督主”, 千朔立刻握住了腰间的绣春刀,“刷拉”一下, 绣春刀从刀鞘中飞出, 牢牢地握在了千朔的手中。
  “问他如何?”千朔语气冰冷, 看起来不易接近。
  周博云接着问道:“就......许久未见韩督主了,这几日他去了哪里?”
  千朔眸色深沉,语气有些不耐烦:“总之,不关你的事。”
  “嘭”的一声将东厂的大门关上, 透过门缝,千朔看着周博云渐行渐远的身影, 而自己那颗悬着的心却迟迟降不下来。眼下还没有韩轲的任何消息,韩轲是死是活, 在千朔心中未成定数。
  他背靠着门, 将东厂内的所有厂卫全部召集到校场之中, 等厂卫都到齐之后, 千朔便将思绪全盘托出。
  “方才我遇见周博云了。”千朔说完,底下一片哗然,“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在督主临行前, 他曾对我说过,要我保护好东厂。对于权力争斗,我只了解大概。周博云想上位——他若是想顺利上位,首先就是要除掉母后宫春槐,其次就是东厂。如果这两个有一个还在,周博云就上不了这等高位。”
  厂卫们议论纷纷,不知是谁,跌跌撞撞地拨开重重人群,来到千朔的身前,声音惊恐,气若游丝,他一手扶着胸口,唇边还淌着血:“千朔......母后......母后......死了!”
  这名厂卫说完,便翻起白眼,“扑通”一声,倒在了千朔的眼前。千朔不慌不忙地蹲下身,抬手探查了一下这名厂卫胸口的伤口——伤口极小,却很致命,而且武器穿透性短,很明显是有人偷偷暗杀的。
  方才周博云才走来,方才周博云又离开,这名厂卫就被刺杀了。对了,说到刺杀,北明之中和朝廷关系最近的刺客组织便是索命门,而索命门的门主闻燕声恰好和周博云关系亲近......仿佛什么事情即将呼之欲出,千朔便一刻都等不及了。
  这件事情事关东厂生存,他不想要东厂在此夜顷刻间覆灭,也不想要韩督主从广信城回来发现自己的“家”没了。
  “有刺客!”千朔大喊道,随后率先将绣春刀从刀鞘之中高高举起,身下的诸多厂卫也立刻举起绣春刀,做好戒备模式。
  而就在此时,对面的天空却染上了火红色的透亮。一声爆炸声响起,伴随着“有刺客!”“着火啦!”等惊呼声,众人逃离的脚步越来越急促。隔着一条街,却能听到郎当的刀剑相撞之声,还有血液和肌肉相撞之声,不仅这些,包括着有人临死前的嘶吼声。
  而和东厂隔着一条街的府邸便是韩衙。
  糟糕!
  千朔想都不想,立刻冲到东厂门口处,用肩膀将东厂的门扉一下子撞开。厚重的木门“哐当”一下,便掉在了地上,激起了不小的灰尘。透过灰尘,千朔模模糊糊地看到韩衙内的家丁侍从有些惊恐地跑了出来,有些则死在了逃出衙门的最后一脚。
  一名家丁一边大叫,一边飞跑出来,跨过门槛,那名家丁看到了千朔。正是几日前,自己曾见过的,是韩轲身旁的得力厂卫,便如蒙大赦般叫了一声:“主子!”
  千朔回过头,恰好和对上了那名家丁被短刃贯穿的身体,只见那名家丁吐出一口浓稠的血液,而那名持着短刃,站在死掉的家丁身后之人,早已摘下了面纱,而千朔恰好和那个人对上了视线。
  闻燕声!
  索命门门主!
  料到事情不好,千朔派遣两名厂卫,他急促地道:“去!去喊郎统领,告诉他东厂和韩衙预袭,请求朝中禁卫军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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