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回故里 第88节
星回想纠正她,“我儿子叫‘五千块’,是富二代,你别老给降价。”却说不出口,一开口就会哽咽。
然后是故十方,他说:【哥会一辈子监督他,他敢欺负你就告诉哥,哥去收拾他。】
接下来是栗场和萧韵,他们夫妇对星回说:【那年萧里住院,在医院看见你,我们就喜欢上了你,一直在等这一天。星回,爸爸妈妈来接你回家。】
星回的眼泪再抑制不住,她克制了好半天,开口时声音还是不稳,“谢谢……”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看向星开叙,见父亲点头,才说完整句,“谢谢爸爸,谢谢……妈妈。”
萧韵心疼星回经历的一切,忍不住掉了眼泪,抱着她说了好多安慰的话。
栗场看不下去了,拉开了妻子,“等丫头听力恢得了,你再好好和她说。”
星开叙居然也写了字条,【萧里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你要听他的话,不许任性。】
星回就不干了,“别人家的爸爸都让女婿听自己女儿的话。”
星开叙宠爱地摸摸女儿的小脑袋,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背过身去擦了下眼睛。
栗萧里上前握了握星开叙的手,“我是要娶她,但不把她娶走,我跟着她回来,以后都听她的。”
星开叙拍拍他的手,点头,再点头。
最后是栗萧里,他从外套内袋里拿出一封信,递到星回手上。
傅砚辞赶紧把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拿过来,栗萧里取出那枚早就定制好,原本准备在“生生不息”新品发布会后求婚的戒指。
星回正要拆信,见他要屈膝跪下,忙伸出脚要往他膝盖下垫,“我不用你跪。”
栗萧里也拦了她一下,他握住星回脚踝,扶她站稳,“我愿意跪你。”他说着当着众人的面单膝跪了下去。
在众人见证下,栗萧里目光专注地看着星回,把写在求婚信上的话,又对星回说了一遍——
“从十九岁到二十七岁,从二十四岁到三十二岁,我们跨越了八千公里的距离,翻山越岭走回这里。
电影里的三五年,镜头一晃就能过去。你离开我的那些年,真的要了我半条命。
我和你说,不许你再离开我,是很霸道,也是我的心里话。除了这一生,我们又没有别的时间能在一起,我不想浪费一天。
星回,我想娶你,余生以一个更亲密的身份站在你身后,守护你。我不用你听我的话,不用你太乖,在我身边就可以。你愿意嫁给我吗?”
星回听不见一个字,可见他眼中有泪光,打开那封他手写的求婚信,看完后泣声说:“我愿意嫁给你。这应该是十九岁遇见你之后,我对爱情唯一的愿望。”
她明明是个倔强的人,却又善解人意,从不吝啬替从前的那个自己表达对他的爱意,以弥补他被遗忘的遗憾。
栗萧里心里很满,他缓慢而郑重地把那枚戒指戴到她手上,亲吻她手背,“星回,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星回喜极而泣。
接下来本该是拥抱,可在抱她前,栗萧里先问:“这次去米兰,多久回来?”
他怕她又像上次那样,一去不回,非得要了名份才放她去。星回懂他的不安,承诺,“最多半个月,无论能不能找到答案,我都回来嫁给你。”
栗萧里才把她搂进怀里,哑声,“我等你。”
第78章
吴歧路作为栗萧里和星回爱情的见证人之一,被这一幕触动,心绪起伏。他下意识看向旁边哭红了眼睛的方知有,静静看了半晌后说:“你跟我来,我们说几句话。”
方知有迟疑一两秒,跟着他去了院外。
两个人在林荫路上走了段距离,吴歧路才在一处观景台前停住。他一改以往的纨绔不认真,正了神色,“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看不上我,觉得我花心,不是能托付终身的人。”
方知有反问一句,“你不是吗?”
“我以前确实是。”吴歧路没掩饰,他说实话,“萧里的专情曾经在我眼里就是傻。星回是个好女孩,就凭她在风t雪夜干的事,够拿免死金牌,尚方宝剑。可是,是她提了分手,去了米兰,那么多年都不回来,我不明白萧里坚持的意义是什么?”
方知有站在护拦前,答了一句:“因为爱。”
她眼睛看向远处,听着耳边的风声,说:“在知道他去过二十七次米兰前,我从来没觉得他有多爱星回,连星回都说,过去那些年,栗萧里没正经说一句‘我爱你’。可他今天对星回说‘我永远爱你’,我坚信不疑。”
在星回最破碎的时候,栗萧里依旧坚定守护,这样的爱,比平时说出口的一百句,一千句爱,都拿得出手,都值得相信。
吴歧路也信,“没错,‘爱’应该是一个动词,是要有行动的,不是嘴上说,所以我对你说‘我爱你’,你觉得我是一时上头,认为我肯定和很多女人说过,爱意廉价,你不相信。”
方知有勾了下唇,“你自己恐怕都不信。”
吴歧路没辩解,坦白道:“我从前确实不相信自己会爱上谁,脸蛋漂亮的,身材好的,性格温柔的,什么样的女人我都见过,我觉得男女之间就那么点事,你情我愿来来往往的挺好,像萧里那样爱太折磨人太累,没必要。”
方知有无奈地笑了一下,笑他不懂爱。
吴歧路觉察到她对自己的失望,心里一紧,情急之下扣住她手腕,“你听我说完。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只对你一个人说过爱的话。那晚你喝了酒,但我没喝。我明知道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样,打乱了节奏可能会坏事,可我脑子不听使唤,我太想要你,才没控制住。”
提起那一晚,方知有依旧控制不住脸红心跳,她别开了脸。
吴歧路怕她觉得难堪走掉,及时收住,“我没对别人说过那三个字,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对谁说,那晚我却自然而然对你说了,说完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后来我一直没睡,我看着你在我怀里睡着的样子,我就在想,要是以后每天早上醒过来,第一眼看见的都是你就好了。我怕你醒过来翻脸,觉得我把你带回家就是想一夜情,怕你觉得我渣,我就没敢睡,等你醒时先说了负责和结婚的话。”
可在那之前他没爱过人,更没动过结婚的念头,词不达意,反倒把方知有惹毛了,翻了脸。
方知有没想到他居然整晚没睡,更没想到他想了‘以后’,她的心抑制不住地悸动了下。
她不说话,吴歧路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他咽了咽嗓子,继续,“从我们吵翻,你不再理我,我才意识到,我那晚说爱你不是冲动,是我真的对你动了心,爱上你了。我心里有点不服,不想认栽,被一个人拴住。”
方知有不应声,她转眸看着他,像是在判断他话的真假。
吴歧路不躲不闪地和她对视,“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想怎么会爱上你,从什么时候爱上你的,最后我想明白了,爱其实就是一眼的事,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在我心里就不一样了,所以你明明是所有人里最看不上我,最不拿我当回事的,我却只想和你在一起。”
方知有看着眼前明明身经百战,却到现在才开了一点窍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看不上你?换成别的男人那么缠着我,还动手动脚,我早报警了!”
她无语地瞪他一眼,认命道:“要不是我对你有好感,会有那晚?我是喝酒了,但我没醉到能乱、性的地步!”
吴歧路闻言眼睛一下子亮了。
方知有接着说:“可第二天你都说了些什么?吴歧路,我不是要你负责,更不稀罕要你这种勉强说‘我想结婚,你也行’的人。我方知有拿得起放得下,‘也行’的人,我不要。我要的是,我不想结婚,他都要跪下求我嫁的人。因为他爱我,只爱我!”
所以她才会被栗萧里和星回感动。八年,八千公里的距离没有折散他们,失忆失听没有折散他们,甚至是病魔和死神都冲不破他们的爱,无法从他们手上把对方抢走。那种坚定,深深触动了她。
吴歧路看到她眼睛里隐约的泪光,心疼不已,“我懂了,是我错了。我说负责,说结婚也行,真的不是勉强,我只是以为那就代表了爱。”
他恨死自己了,他握紧了方知有的手,“你原谅我一次,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想好好爱你,我会学着爱好你。你考察考察我,但凡发现我有一点不认真,不专一,不够爱,你随时叫停,行吗?方知有,我想和你有以后,很想很想。”
他是恳求的语气,说到最后还哽了下,方知有不知被触到哪里,心头忽然泛起酸涩,她实话实说:“我不否认还喜欢你,我也相信你今天说的这些话出自真心。可是,吴歧路,我没有信心自己会是你最后一个说爱的人,我不想被你毁了爱的能力。”
听到方知有说还喜欢自己,吴歧路心绪难平,他别过脸去缓了两秒,再转过来时红着眼睛说:“你别没信心,我不会伤你。方知有,我会好好珍惜你的这份喜欢,绝不让你后悔。你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以后绝不犯混了。”
太阳西沉,天边的火烧云映得面前的男人都了浓烈的色彩,方知有盯着他泛着泪光的眼睛,想到星回和栗萧里近八年的坎坷波折,终是为自己的心动低头,她在转身往回走时说:“好。”
简单干脆的一个字有如天籁,动听得触动了吴歧路的心,他双手搭在栏杆上,低着头笑了,笑着笑着眼睛又潮得不行,他快速抹了下眼睛,跑过去追上方知有,和她并肩往回走。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们身上,温暖,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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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星回和故十方出发去米兰。
距离登机时间还早,办好手续后故十方以接电话为由去了旁边,把空间还给了星回和栗萧里。
见栗萧里不说话,星回靠过去,挽住他胳膊,“你想什么时候办婚礼?”
从她失听,栗萧里手机不离手,他立即打字说:“越快越好。”
星回提议,“那等我从米兰回来就去领证?”
栗萧里没犹豫,“好。落地早的话,当天就去。”
星回侧了侧身,探头看他眼睛,“昨天直接去领证好了。其实求不求婚,我都愿意嫁给你,你应该有这份把握。”
栗萧里知道肯定会求婚成功,但该有的仪式和步骤他不会省略。一辈子的事,他不希望留下任何遗憾,他要给星回最好的一切。
但这些他都没说,只是在眼睛和星回对视的一瞬,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扣住了星回的后脑,把人往跟前送了送,拥进怀里。
星回很乖地把脸贴在他胸口,却没像从前那样听到他的心跳声,她心头一涩,还温柔地安慰他,“我很快回来,快到也许你还没想我,我就回来了。”
栗萧里轻声说:“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手上不动声色地微微用了力,抱她更紧。
星回本想再安慰他几句,从她决定去米兰,即便求婚成功,他都闷闷不乐,昨晚更是沉默得厉害,连平时最喜欢做的事都不做了,只是抱着她,抱了整晚。可距离分别越来越近,星回的心情也不受控制地越来越低落。
原本马修给了方向,她是带着希望去米兰的。“生生不息”于她和栗萧里意义重大,她不愿意就这样让这组设计夭折。
可她是带着病走的,她知道栗萧里在害怕,怕在分别的日子里,她病情变化,等再回来时,不仅没找到答案,他还可能再次成为她眼里的陌生人。
星回不怕病,但因为她病,让爱她的人煎熬,她甚至给不了他一点安全感,她太心疼了。
星回缓了缓,叫他,“栗萧里?”
栗萧里松开手,低头看她,以眼神询问。
星回问:“你真的想好了,要一辈子和我一起面对时间错位症吗?”
栗萧里瞳孔微缩,他微绷着下颌,垂眼打字,“这是什么傻问题?我告诉你,你不可以因为生病把我往外推!我们说好的,彼此坚定。”
“我没有往外推你,我一直紧紧地抓着你。”星回握住他的手,“我只是觉得,做时间错位症患者的家属很辛苦,在心疼你。”
栗萧里耐心地编辑一段话,“相比不能和你在一起,和你一起抗病,我觉得很幸福。像你说的,时间错位症落在了你头上,我们就接受它。它是你的一部分,我不是撇开它爱你的,我是把它包括在t其中在爱你。我爱你,爱你所有。”
星回偏头靠在他肩膀上,“你以前都不说这些甜言蜜语,以后多说点,不然我会担心,你是不是对我不坚定了。”
栗萧里轻吻她额头,“你未婚夫异常坚定,未婚妻小姐,请你礼尚往来,回报以同等坚定。”
星回踮脚,旁若无人地吻上他的唇。
栗萧里搂着她转了个身,用自己高大的身影挡住她,捧着她的脸,温柔回吻。
……
故十方把握着时间,过来提醒他们该过安检了。
星回面上笑着嘱咐栗萧里照顾好五千块,“它要是瘦了,我找你麻烦哦。”然后在眼圈泛酸那一瞬转了身。
故十方见栗萧里眼底也红了,拍了拍他手臂,“我会把她好好带回来的。”
栗萧里抿紧唇点头,他以为他能坚持住,他也该坚持住,可星回一过安检,他的大脑不受控制地想起上一次来送她的机,是当年分手后她去米兰那天,所有的心理建设都白做了,他的情绪急转而下。
栗萧里到底是没忍住,发信息给星回,【回头看我一眼。】
星回人都过去了,收手机时看到他的信息,咽下泪意转身看向外面。
穿着黑色西装站在几米外的男人格外显眼,那微微压着眉心,闪着泪光的眼睛一瞬不瞬锁定她的模样,有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仿佛时空交错,视线在半空中对上那一瞬,星回不知被什么触碰到记忆开关,忽然有些眩晕,眼前莫名黑了下,随即像梦见林水巷那晚一样,脑海里闪现一连串的画面——
六年前,同是国际出发厅,她在进安检前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喊她名字。
星回回头,就看见风尘仆仆的栗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