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黑色的信息素抑制颈环被用力摘了下来,脖子被磨蹭泛红,颈环一直闪烁着微弱的红色警告灯,嘀嘀作响个不停。
  “这玩意儿真吵。”身穿白大褂的男alpha随手将颈环丢到一旁,不是医生穿的白大褂,而是实验人员穿的实验服,但乍看之下,和医生没什么区别。
  他看起来约莫三四十岁的样子,俊美面容没有皱纹,保养良好,气势冷冽强势。因为不在实验室里,白色的实验服敞开,极具优势的身材走路带风,不像是在穿毫无美感的实验服,更像是在穿一件剪裁得体的潇洒风衣,在t台上走秀。
  略长的头发随便绑在脑后,有点乱糟糟,镜片下的眼眸锐利危险,沈云殊正在打量一脸苍白冷漠的沈溪流,皱眉道:“怎么变得这么严重?没按照我说的剂量使用吗?”
  “按照你说的剂量,控制不住。”沈溪流垂着眼睫毛,淡淡说道。
  沈云殊翻看着他近来的数据波动,起起伏伏的数值看得人眼皮子直跳,记录里的信息素最高的峰值让沈云殊都沉默了。
  原先是让沈溪流一周注射一次就行,结果这段时间居然缩减到一天、两天一次,才能勉强压下不断肆虐的omega信息素,再这样发展下去很不妙。
  “啧。”沈云殊拧着眉头,有些烦躁地从桌上拿了根烟,想抽又不好在这里抽,只能咬在唇间过过瘾。
  他想了想,给沈溪流丢了好几盒药过去,又给他倒了杯水,动作利落地掰开玻璃瓶,吸取注射液,看着沈溪流皱着眉头抠药,讥讽一笑:“怕药苦,还敢让自己的信息素失控,胆子不小啊。”
  “我也不想。”沈溪流面无表情地吃药喝水,又把手伸出去让沈云殊打针。
  “直接打腺体。”沈云殊冷声说。
  沈溪流眉头皱得更深,但见沈云殊的表情不好,终究是闭眼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针:“我自己来。”
  沈云殊:“呵,要我提醒你大清早亡了吗。”
  沈溪流懒得回他。
  沈云殊打量精神状态、身体状态双低的叛逆外甥:“我出国之前,一切不是控制得很好吗?难道这回是谁惹你了?”
  “……没有谁。”沈溪流觉得还好,“这段时间过得挺开心。”
  “开心?你开心到把信息素飙到腺体差点病变是吧?”沈云殊怒极反笑。
  沈溪流顺着他指尖指的两个峰值看了一眼,又垂落眼睫不说话。
  初次被祁厌敲门的那天晚上,因为太着急了,所以控制不住心情,不仅急到呼吸性碱中毒,就连信息素第一次突破最高值。
  第二次则是去酒吧,看到祁厌和别人接触,所以没有控制好心情,导致本就不稳定的信息素狂涨,引起身体不适。
  不过现在都已经恢复了许多。
  “就两次,之后……大概不会再发生了。”面对长辈的质问,沈溪流表情很淡,仿佛根本没把自己的身体健康放进眼里。
  他已经想好追求祁厌了,以祁厌现在的性格,只要他追求成功,以后就不会遇到这么多让人受不了的事情。
  “大概?”沈云殊冷笑一声:“信你的我才是白痴,你要是控制得住,就不用戴信息素抑制颈环了。”
  “当年我就说过,必须尽早干预,在你成年当天,直接打晕了带进医院里,用适配的alpha信息素进行治疗。偏偏你宁死不从,连大哥都偏帮你,搞到现在,都快恶化成信息素暴动症了。”
  沈溪流听到这话,不以为然地面露讽刺:“您不觉得这样很恶心吗?”
  使用不认识的alpha信息素打入腺体里,这和标记他有什么区别?光是想想,沈溪流就想呕吐出来。
  “不觉得,命才是最重要的。”沈云殊冷冷说道。
  沈溪流垂着眼帘,说:“也是,毕竟您是alpha,不理解我们的想法也正常。”
  “……”
  沈云殊:“说实话,我现在真想回到你出生的那天,把你的脑袋放进水里洗洗,又怕把你脑子洗进水了。”
  他深呼吸,手里不断咔哒咔哒地开合金属打火机,很想抽烟放松心情。
  最讨厌omega这种生物了!
  沈溪流什么时候变成这幅鬼样子了?
  明明过去很冷静清醒,莫不是名字里的水太多?导致他进化成沈2号了?
  或许这病还带降智,他得记下来。
  沈云殊冷脸将一份资料丢到沈溪流的腿上:“不和你说这些废话,这样下去不行。我查过了,这个人的信息素匹配度和你达到90%以上,正巧,你们也认识不是吗?”
  “真是个不错的人。七天内,好好吃药,好好打针,把信息素控制妥当,再不行,我会找对方帮忙,给你提纯alpha信息素注射。这一次再控制不好,我就直接把你和他押到民政局,强迫你们结婚上床,彻底标记成结,我就不信你还能继续气我!”
  沈溪流:“……”
  第15章
  还没安稳几天,噩梦又来了。
  是至今为止,非常非常糟糕的一个梦境。
  闪烁的霓虹灯光杂乱地晃动着,让视线变得混乱,耳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尖锐惨叫声,桌椅被掀翻,玻璃酒瓶摔到地上,迸裂飞溅,满地都是稀碎的玻璃渣。
  惊慌的客人要么离开要么逃出这里,酒水到处倾洒一地,原本用来放松欢呼的酒吧此刻变得混乱无序,彻底陷入失控中。
  “砰!”
  祁厌猝不及防被人从背后突袭,双手猛然被擒住,强行反剪在背,后腿被用力一踹,他被对方狠狠摁在地上,膝盖发出沉重声音,额头流下的血模糊了视线。
  “祁哥!!!”
  一声惊惶的叫声响起,祁厌被人拽住头发强行抬头,心底充满了愤怒与耻辱。晃眼的霓虹灯光依然在旋转,酒吧乱得一塌糊涂,满地狼藉,他所熟悉的人被压在地上,无法反抗,身上还带着狼狈的打斗痕迹。
  ——不过也不是所有熟悉的人都如此,还有一个人毫发无伤。
  “……先生,对不起,明明是我们兄弟俩的事情,居然又惊扰你了……”和祁厌有那么几分相似的青年捂着自己流血的头,正站在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身边,神色苍白地朝他道歉。
  真想吐,祁厌被扯着头发强迫抬头,头部被酒瓶子砸了一下,搞得头晕目眩,酒液混杂血液蜿蜒流下,浑身上下都疼得要死,看着眼前的场景,满腔的愤怒夹杂着错误的情绪,令他感到无比的——恶心。
  恶心到他特别想笑。
  “……哈哈。”
  反正也挣脱不开,他索性顺其心意地大笑了起来,漂亮缱绻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站在黑暗里的人,猩红的血液不断顺着冷白的俊美面容往下流淌,狼狈不堪,那一抹红却显得晃眼而诡异绮丽。
  “就是说啊,明明是我们‘兄弟’的事情,某些人是不是太多事了?”
  祁厌歪着头,脸上带着讽刺的笑容,视线却是冷冰冰地注视着多事的人,眼底流露出一抹厌恶。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于是他淡淡地讽刺了一句。
  易扬猛地扭头看过去,怒斥道:“祁厌,把你的嘴放干净!”
  “傻逼。”祁厌回笑道,旋转的灯光不断从他身上流转,有点狼狈却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那人漠然地望着祁厌,酒吧太黑暗了,根本看不清楚神情,好半晌,他才侧头问了一句易扬。
  “……你打算怎么处理?”
  易扬盯着被保镖强迫跪在地上的祁厌,一步步走了过去,眼神闪烁着怨毒的恶意,压抑着怒火:“毕竟是兄弟,所以就公平一点吧,该怎么算怎么算。”
  他捡起来一个酒瓶子。
  “啪嚓!”
  玻璃瓶迸裂的声响震耳欲聋,浓稠黏腻的鲜血将视线彻底覆盖住,灯光猛然变得猩红,耳边凄厉的哭喊声响起,一切都变得扭曲虚幻,乱七八糟的味道混合在一起,omega同事的哭声不断响起,哭得祁厌好像马上就去世了。
  ——他不至于去世,但该辞职了。
  给大家招来太多麻烦,这是不应该的事情。
  他本就不该出现在他们身边。
  “哈啊,哈啊!”
  祁厌呼吸急促地从梦里醒来,浓稠压抑的情绪让他无精打采,即使发现自己并未睡在床上,而是靠着门板睡觉的事情,也没能激起一点情绪。
  “真是一个糟糕的梦境!”
  外面的天蒙蒙亮,屋内的摆设依稀可见,床上乱得一塌糊涂,枕头被子床单都掉在地面,祁厌靠着门板仰头不断地深呼吸,调节压抑的情绪,好似一个溺水的人,在拼命将头伸出水面,汲取着救命的氧气。
  许久许久,他才从梦魇中挣扎出来,伸手打开房间里的灯,一瞬间刺眼的光芒逼得祁厌闭上眼睛。
  等再睁开眼睛,他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平静地收拾好被自己弄乱的房间,走到洗手间洗漱,目光却总是落在自己的头和脸上,没有伤口、血液,除了黑眼圈比昨天重一些,并无其他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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