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是女人最好的医美 第102节
因为就在几日后的大朝会上,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京兆尹邱鸿振突然出列,上书弹劾何泰。
折子里,何泰桩桩罪行触目惊心。
强抢民女,兼并良田,克扣军饷……
侵吞将士抚恤金,用劣马来替换军中良马,瞒报榷场交易数额……
倒数第二条罪行,是何泰谋害霍世鸣,导致原本可以平安撤出战场的霍世鸣重伤昏迷。
最后一条罪行,则是何泰指使自己的侍卫队长,谋害彼时还是襄安郡君的霍皇后。
景元帝当朝震怒,要求邱鸿振审理何泰一案,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所有人都震惊了。
邱鸿振从来没有隐瞒过自己和霍皇后的交情,所以大家都知道邱鸿振是霍皇后的人。
霍皇后和何泰之间的恩怨,只要消息稍微灵通一些的人都听说过,但何泰被关进牢房大半年都没什么动静,他们还以为这件事情就算是揭过去了。
结果,原来这大半年没有动静,是因为邱鸿振需要时间去网罗何泰的罪证啊!
但是,在震惊过后,没有人出列为何泰求情。
即使是何家和承恩公,也都在这件事情上保持了极致的沉默。
一派沉默之中,京兆府依照章程审理了何泰一案,因何泰罪大恶极,判处即刻问斩。
前前后后不过三天,何泰就伏诛了。
在何泰明正典刑的次日,邱鸿振成功摘掉了自己官职前的那个“权”字,彻底坐稳了京兆尹一职。
所有人这才意识到,霍皇后与陛下根本不是同一类人。
她愿意放过江祭酒,是因为江祭酒与她之间,没有深仇大恨。
但是,如果真正得罪了她,即使中间隔了很长的时间,即使两方的地位早已悬殊,她也要取走何泰的命。
没有人敢在明面上置喙此事,私底下却都议论纷纷。
肃亲王府,肃亲王和两个儿子聊起此事:“何家和承恩公应该悔得肠子都青了吧。”
为了一个早已废掉的何泰,惹上霍皇后这样的敌人,实在是得不偿失。
要是何泰被保下来了,那还能勉强安慰一下自己。
结果他们把霍皇后得罪了,人也没能保下来,这可真是……
江府,江祭酒握着自家夫人的手,满脸唏嘘:“还好我进宫里给两位公主道歉了。”
江夫人:“……我记得你当初很反对立后。”
江祭酒后背冷汗直流,但转念一想,镇定下来,用手帕来回擦拭额头,嘴里念叨道:“不会的不会的,当时上折子反对立后、削减立后大典的臣子那么多,我算什么,皇后娘娘怎么可能单独注意到我。”
陆府,陆杭也在和自家夫人发表感慨:“从此以后,敢正面与霍皇后起冲突的人,怕是不多了。”
陆夫人疑惑:“这是为
何?”
“因为,她太年轻了。”
朝中重臣里,如陆杭、文盛安这样的,都年过五十;柳国公年近六十;肃亲王六十余岁,已经缠绵病榻两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撒手人寰。
即使是比较年轻的江祭酒,也都有三十五六了。
而霍皇后呢。
她不仅有出色的政治才能,还拥有漫长的岁月。
他们大多数人的政治生涯已经望到了头,她却正如旭日东升。
他们可以对付得了霍皇后,可以想办法暂时压制她的势头。
但他们的儿子、孙子呢。
文府,文盛安自酌一杯,轻声感慨:“陛下这个皇后,选得太好了。”
大家为什么要争相上端王府和柳国公府的船,除了为自己谋算外,更多的,还是在为家族晚辈谋算。
原本朝廷的局势还是比较明朗的,大家想图从龙之功的话,只有一条路可走。
随着霍皇后入主中宫,局势又变得复杂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除了那些早就上了船下不来的,还有几个人敢轻易押上身家性命。
两不得罪,明哲保身,也不失为眼下最好的选择。
柳国公府,柳国公紧闭双眼,心中泛起一丝淡淡的寒意。
何泰被处死的时机,实在是太合适了。
这到底是个巧合,还是帝后有意为之?
想到邱鸿振罗列的那些罪证,柳国公摒弃侥幸,知道这必是帝后有意为之。
第59章 两种方式组合在一起,恰好……
柳国公猜得没错,何泰死在这个节骨眼上,确实是霍翎和景元帝有意为之。
何泰的结局早已注定,但同样都是死,可以让他死得更有价值一些。毕竟何泰的身份还是很好用的。
自从邱鸿振上任以后,就一直按照霍翎的吩咐,沿着霍世鸣查到的线索继续往下追查。
为了让霍翎知道他的努力,邱鸿振每个月都会给霍翎呈上一道密折,将自己新查到的东西罗列其上。
依着邱鸿振的意思,光是“用劣马替换军中良马”一项罪名,何泰就死得不冤。
但看霍翎没有出声叫停,邱鸿振就继续查。
这一查,就查到了二公主去凤仪宫告状,江祭酒被斥责。
江祭酒一事,看热闹的人很多。邱鸿振也是其中之一。
结果看着看着,宫里就来了人,告诉他是时候审理何泰一案了。
……
如果江祭酒一事和何泰一案不是只隔了几天,而是隔上一两个月,朝臣们还不会有太大的联想。
但是,两件事情前后脚挨着,真觉得是巧合,那就是在自欺欺人了。
江祭酒一事,他们领略到的,是霍皇后的手腕;何泰一案,他们感受到的,是霍皇后的决心。
她在用这种方式,让朝臣看到她的行事风格。
景元帝的执政风格是温和的,他不屑于赶尽杀绝。
得罪了他,顶多就是贬官流放。
但霍翎不是。
得罪了她,江祭酒与何泰就是前车之鉴。
那些早已习惯了景元帝的温和,摸透了景元帝的行事,以至于有些得寸进尺的朝臣,在这样的暴力碾压下,一下子就安分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霍翎的手段就高于景元帝。
事实上,以强权暴力构筑起来的执政方式,并不优于温和强大的执政方式。
甚至可以说,想要长久稳定的治理天下,后者才是煌煌大道。
因为前者所催生出来的,更多是恐惧。
但是,当两种方式组合在一起,恰好一奇一正,相辅相成。
有景元帝稳定朝堂,按压下一些不配合的反对声音,霍翎才能将自己的行事风格发挥得淋漓尽致。
原本嘈杂不休的朝堂,瞬间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中。
没有人再上蹿下跳,也没有人敢在这个关头站队到季渊晚那边,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位置上,本本分分完成自己的职责,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不敢冒头。
在没有新的变数出现之前,这种情况估计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而这,正是景元帝想要看到的结果。
新的一场大朝会上,景元帝坐在上首,隔着冕旒,望着下方井然有序的朝臣,微微一笑。
等散了朝,李满依照往常的习惯,询问道:“陛下,是要直接去御书房批阅折子吗?”
“不。”这回景元帝改变了心意,“去凤仪宫。”
凤仪宫里,霍翎处理好了今天的宫务,正坐在书房窗边翻看一沓书稿。
明媚的春光从半开的窗扉倾泻而入,空气中跃动着细碎的尘埃,霍翎刚要再翻过一页,突然听到“咚——咚——”敲击窗户的声音。
她疑惑抬眼,从窗缝间看到那熟悉的玄色衣袍,唇角一弯,身子前倾,伸手推开窗户。
随着窗户被彻底推上去,春光一拥而入,景元帝隔窗与霍翎对望。
“出来?”
霍翎放下手里的书稿,推门走出书房。
景元帝也从窗户绕了过来,此时正站在门边候着她。
“陛下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霍翎问。
景元帝伸出背在身后的手,将一朵初开的垂丝海棠别到霍翎右边鬓角:“刚结束大朝会,朕想来看看你,恰好瞧见院中的海棠花开了。”
刚从枝头摘下的垂丝海棠娇艳欲滴。
霍翎今日正好穿了件浅色宫装,颜色与海棠花正相衬。柔顺的墨色长发用簪子盘起,只在鬓角留了少许碎发,风一吹过,鬓边碎发与海棠花瓣一同轻颤。
霍翎抬手,轻抚鬓边花,朝景元帝绽放一个笑容。
在这样明艳的笑容里,景元帝竟生出了难得的局促。
霍翎的笑容渐渐变得促狭,往前一步,踮起脚,嘴唇贴着景元帝耳畔,视线却在望着景元帝:“陛下,好看吗?”
景元帝抬手,轻轻钳制住霍翎的下颚,又噙住了她的唇,在她喘不上气示意他退开后,才笑答:“好看。”
霍翎瞪他,那眼神却没什么威力,倒更像是虚张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