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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是女人最好的医美 第192节

  最后,祝婉一咬牙。
  “家中只有女儿,为了继承家产,传承香火,从族中过继嗣子,难道就能万事无忧了吗?
  “如果遇到如祝族长那样厚颜无耻之人,家业照样是保不住。
  “将女儿留在家中招婿,也有可能遇到如我父亲这样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
  “还有这位大人——
  祝婉一指宋叙:“家里明明有儿子,就因为身为顶梁柱的父亲病逝了,只留下一对孤儿寡母,所以也没能护住父亲留下的家业。”
  祝婉将埋藏在心底多年,却一直寻不到答案的问题,倾吐了出来。
  “我读书不多,不像书香门第家的小姐一样知书达礼,也说不出什么更深的大道理,但我知道,这是不对的。
  “律法为何不能庇护我娘,不能庇护我,不能庇护这位大人的寡母?
  “这个世道,又为何不能由女子来继承家业,只能由男子来继承家业呢?”
  第116章 《霍翎微服私访记》之……
  律法有错,世道不公,祝婉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困境里。
  而能够解答她的困惑,解决她的困境的人,就在上首。
  祝婉期待地看着霍翎,想从她那里寻求一个答案。
  霍翎垂下眼眸,缓缓开口道:“这个世道,为何不能由女子来继承家业,只能由男子来继承家业……你问的这个问题,我也曾问过自己。”
  她与弟弟霍泽的关系,
  远比祝婉和异母弟弟的关系要好。
  可是,在她年少之时,因为她的资质远胜于霍泽,她也曾一度感到困惑——
  如果父亲要选一个人来振兴霍家,为何不是选她?
  祝婉问:“那娘娘想到答案了吗?”
  令祝婉讶异地是,霍翎摇头了。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想过这个问题了。”霍翎像是在问祝婉,又像是在问自己,“你说,我为什么会忘记这个问题呢。”
  明明年少之时,她是如此不甘,但要不是祝婉今日点破,她好像就要彻底遗忘那份不甘了。
  祝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霍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着祝婉,微微一笑:“想要撼动世道,难如登天。但更改律法,让你有律法可依,却不算一件难以办到的事情。”
  大燕定都洛城已有九十年,经历了五位帝王,民风民情都与前朝大相径庭,但大燕的律法条文还完全沿袭自前朝,确实是有些不合时宜了。
  之前是霍翎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如今祝婉求到了她的面前,那完全可以顺水推舟,借着祝婉状告父亲邹天翊一案,让朝臣探讨律法,重订大燕《刑统》。
  祝婉面上的茫然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欢喜与振奋。
  这正是她心心念念想要求得的最好结果。
  霍翎道:“哀家更改律法,而不是直接出手为你祖父母和娘亲讨回公道,你怎么还如此开心?难道不会觉得失望吗?”
  祝婉露出灿烂的笑容:“要是放在三年前,民女一定更希望娘娘出手相助,那能免去民女的很多麻烦。但在这三年里,民女读过《刑统》,也想通了一些事情。
  “娘娘直接插手此案,是对我一个人的破例。我幸运地遇到了娘娘,那不幸如刘氏,如那位大人的寡母呢?朝廷更改律法,并非只能惠及我一个人,而能让更多的、和我拥有相似境遇的人有法可依。
  “我虽不是什么大人物,却也明白事理,自然更愿意看到这一幕。反正已经等了整整十年,也不介意再多等一段时日。”
  无墨赞叹道:“祝姑娘,你当真聪慧豁达。”
  霍翎也笑道:“莫要妄自菲薄,你若还说不出什么大道理,那哀家的满朝文武,都要羞愧欲死了。”
  宋叙也对祝婉方才的那番言论表示了敬意。
  如果朝廷真能因此改动律法,让孤儿寡母在家中顶梁柱逝世后,也有能力护住自己的家产,那实在是太好了。
  他很愿意看到这一幕的发生。
  丁景焕更是道:“满朝文武距离太远了,我不知道他们羞不羞愧,反正我现在已经是羞愧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祝婉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丁大人说笑了。”
  丁景焕讶异:“你是如何猜到我身份的。”
  祝婉道:“早就听闻京师有一位丁青天,岁断万狱,铁面无私,深受太后娘娘器重。我每次一提到《刑统》,您都能立刻道出相应的内容,除了那位丁青天外,还有何人能做到这一步?”
  丁景焕指着一旁的无锋和宋叙:“那他们两人呢,你能猜到他们的身份吗。”
  祝婉摇头。
  丁景焕高兴得一展折扇,呼啦啦扇了起来。
  无锋与宋叙对视一眼,都很无奈。
  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进行攀比吗。
  也不知道丁景焕这家伙到底在得意些什么。
  霍翎他们从青禹河回到别院时,外头天色都暗了,随后他们又聚在厅堂里说了很长时间的话,这会儿天已经彻底黑透,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吃东西。
  律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更改的,需要放到朝堂上好好讨论,还需要让刑部、大理寺、京兆府都参与进来。
  所以霍翎他们没有再聊下去,而是先去用了晚膳。
  祝婉也被留下来一起用膳。
  “我的婢女还在耳房……”
  祝婉没有忘记小桃。
  无锋道:“放心,我命人给她送过吃食了。”
  祝婉这才安心。
  用过东西,无墨问祝婉今晚是要回家住,还是留宿别院:“你要是打算回家,我就命人安排马车护送你回去;你要是打算留宿,我就命人去给你收拾出一间房。”
  祝婉没想到自己还能有选择的余地:“无墨姐姐,我留宿别院,会不会惊扰了娘娘和陛下?”
  无墨道:“自然不会。”
  祝婉高兴道:“那我想留下,麻烦无墨姐姐了。”
  天色已晚,现在坐马车回府,绝对会惊动邹天翊,到时肯定少不了一番批评责骂。
  祝婉解决了心头大事,正是欢喜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给自己找晦气。
  而且能留宿别院,这是多大的荣光啊,她傻了才往外推辞。
  无墨办事愈发周全,她问:“那要不要派个人去你家知会一声?”
  祝婉下意识想说不用。
  不是逢年过节,她都不会出现在邹天翊面前,邹天翊也不会想起她这个女儿,她偶尔有一次夜不归宿也没什么关系。
  但转念一想,邹天翊不在乎她,在她院子里伺候的其他人,要是一直等不到她和小桃回去,肯定会担心的。
  所以该知会还是得知会,只不过没必要知会给邹天翊听,而是让门房去一趟她的院子,知会她院子里的人。
  ***
  原来的祝宅。
  如今的邹府。
  这座府邸是祝老爷子当年置办的,前后共有四进。
  邹天翊住在正院,祝婉住在院子西北角,中间隔了很长的距离,单靠走路,从祝婉的院子走去正院,要花上足足两刻钟。
  一般来说,邹天翊确实不会在意这个女儿的行踪,但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
  邹天翊正盘算着将这个女儿嫁出去,嫁得越远越好,最好能嫁出苍州,以后都没什么机会回苍州城的那种。
  如此一来,这个女儿既不能成为他进一步掌控锦丰商铺的阻碍,也不会一次次出现在他眼前,提醒他过去入赘祝家的耻辱。
  这件事情,邹天翊做得很低调。
  但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祝婉居然收到了风声,今天一大早上冲来正院,与邹天翊大吵了一架,然后带着婢女小桃离开了邹府。
  邹天翊被这个女儿当面顶撞,自然是十分恼怒的。
  他带着一肚子气出门去商量生意,却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壁,弄得灰头土脸。
  回到府里后,他就命人去找祝婉,让祝婉过来见他。
  结果派过去的下人说,祝婉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府。
  邹天翊心头的怒火瞬间喷发,也不急着去休息了,直愣愣坐在厅堂里继续等祝婉回家。
  “派人去和门房说一声,要是祝婉回来了,立刻把她带过来见我。”
  结果等来等去,邹天翊没有等来祝婉和小桃,只等到了过来通风报信的门房。
  邹天翊的脸色比木炭还黑:“你说什么?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居然要夜不归宿?看来是我以前太纵容她了,才让她的胆子越来越大,不仅敢顶撞我,还敢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
  邹天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又问门房:“那个回来报信的人是谁?”
  门房回忆了下,肯定道:“是一个身材精干的男子。不是我们府上的人。”
  “他有没有说祝婉在哪里留宿?”
  “没有。只说是住在他们夫人的别院里。”
  邹天翊眉心蹙得更紧:“那个男子走了吗?”
  “走了。报完信后,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他就转身离开了。”
  邹天翊挥手打发了门房。
  这个女儿越来越不安分了。
  不仅在私底下和商铺的掌柜接触,和祝家的一些人联手反对他,还敢顶撞他,甚至于还敢夜不归宿。
  她未必会乖乖听从他的安排,远嫁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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