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是女人最好的医美 第213节
众人陪着霍翎说说笑笑,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霍翎带着众人,移步举办宴会的韶和宫。
韶和宫里,官员及其家眷已经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宴席尚未正式开始,席间偶有走动,相熟的人也在轻声交谈。
“前头怎么多了个席位?”
“哪儿?”
“就在文尚书上头。这是京中哪位贵人,瞧着有些眼生。”
宫宴的坐席极有讲究。
谁在牵头,谁在后头,都是按照身份和官职的高低来安排。
中后排的席位常常会因为官员的晋升和贬谪出现变动,但最前头的几个席位都很固定,极少有增减。
如今突然增了一个桌案,还是增在文
尚书前头,让人很难不注意到。
“咦,原来是这位被召回京了。你刚到京师几年,没见过这位也很正常。”
“他是……”
“还能是谁。你不就在吏部当差吗。”
聪明人之间无需明说,被同僚这么一提醒,说话的人先是一愣,而后恍然大悟。
“几年不见,承恩公风姿依旧。”
文盛安端起面前的酒盏,主动与霍世鸣搭话:“要是早知道承恩公抵京了,我一定提前过府拜叙。”
霍世鸣哈哈一笑,与文盛安碰杯:“劳文尚书记挂了。我这一路紧赶慢赶,昨日中午才匆匆入城,万幸没有错过娘娘的千秋节。”
“原来如此。”文盛安道,“我方才在席间看到承恩公,着实吃了一惊。”
霍世鸣朝文盛安亮了亮干净的杯底:“我还以为文尚书消息灵通,早就知道我离开行唐关进京的消息了。”
霍世鸣笑声爽朗,细听之下,方能分辨出里面的一丝隐晦嘲讽。
这是在讽刺文盛安手伸得太长。
文盛安抿了口酒,放下酒杯:“承恩公说笑了。燕西离京师太远,我是鞭长莫及。”
霍世鸣扫了眼半满的酒杯,心下一哼,眼中冷意更甚。
这些文臣,素来看不起武将。
他既是武将,又是外戚,也难怪文盛安会用他当筏子来对付太后。
但想要拿他当筏子,就要做好与他为敌的准备。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相看两厌,好在没过多久,随着太后和天子相继入席,宫宴也正式开始了。
教坊司今年准备的表演,是取了京师和燕西两地的舞曲长处,编排进了一支舞曲里。
以一首耳熟能详的燕西小调开场,鼓角争锋,琵琶高昂,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既有边塞之地的豪迈雄迈,又不失繁华京师的富贵风骨,称得上是耳目一新。
季衔山道:“这首小调,母后许久没给我哼过了。”
他还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每次睡不着时,母后都会给他哼这首小调。
这首小调构成了他对燕西最深的印象。
霍翎难免升起几分怅然:“离开燕西太久,我都有些不会哼了。”
季衔山问:“母后是想燕西了?”
霍翎道:“自小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又哪儿能说忘就忘。”
待在燕西的时候,心心念念都是京师。
到了京师,又不时会念起燕西的风光,连那惹人厌烦不已的风沙,都变得可以怀念的景致了。
季衔山从内侍手里取过一小坛酒:“那母后来尝尝这酒。”
酒水不够醇厚,入口有一股淡淡的青草苦涩。这种独特的味道,只要尝过一次就很难忘记。
霍翎放下酒杯,不动声色道:“离人归?你从哪儿得来的。”
季衔山心道:舅舅,你可不能怪我没给你保密。
“是今儿上午,舅舅进宫时给我的。他说现在正是喝离人归的好时候。”
霍翎问:“你舅舅托你当说客?”
季衔山老老实实道:“舅舅说,母后在燕西的时候,每年都会喝上几次离人归。正好外祖父进京时带了几坛过来,就想借我的手,让母后尝一尝。”
其实一开始,霍泽求到他面前时,季衔山是不太想帮这个忙的。
霍泽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就向他透露了折子的内容。
原来所谓的“拥兵自重”,是一些老百姓在私底下言语不当,并非外祖父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季衔山松了口气之余,又难免对吏部添了几分不喜,觉得吏部不仅没有眼色,还小题大做。
这些年里,季衔山虽然很少见到霍世鸣,但从霍泽口中,不时能听到霍世鸣的事迹。霍世鸣也常给他写信送礼联络感情。
在弄清事情经过后,季衔山自然乐得做个中间人,缓和一下母后和外祖父的关系。
霍翎笑了一下,没有责备季衔山,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随手给季衔山也倒了一杯。
“你还从未喝过这酒,要不要尝一尝?”
季衔山没设防,喝了一大口,险些被呛住。
他勉强吞咽下去,愕然道:“这酒的味道,怎么这么古怪?”
霍翎的笑容里多了几分促狭:“多喝点。”
又给季衔山满上。
季衔山被迫又喝了一杯。
许是有了心理准备,这回他没有再失态,但脸色依旧有些发苦。
霍翎换了一个酒杯,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秋露白。
席间的表演早已换了一批人,筝声清越,霍翎视线流转,欣赏起那一支翩若惊鸿的剑舞。
外国使节团也准备了不少节目。
令人眼花缭乱的表演结束后,席间开始走动,不少人都端着酒上前,想要给太后和天子敬酒。
“文尚书,一起吧?”霍世鸣笑吟吟起身,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霍世鸣和文盛安一前一后来到了霍翎面前。
霍翎正在和宁信大长公主聊刚才的表演,注意到两人的到来,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霍世鸣道:“也是赶巧了。”
霍世鸣给霍翎和季衔山一一行礼请安,又道出早已准备好的祝寿词,愿太后千秋鼎盛,大燕国泰民安。
文盛安随即上前,跟着道贺。
一直到两人转身退回席位,都平平淡淡,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这让不少等着看热闹的人扼腕叹息。
只有极少数人,才嗅到了隐
藏在平静底下的躁动。
千秋节后第二日,承恩公霍世鸣上折,就被弹劾一事进行自辩,同时弹劾吏部右侍郎危言耸听、栽赃陷害。
当天下午,霍翎在兴泰殿召见霍世鸣:“承恩公这一路辛苦了。哀家看到了承恩公准备的寿礼,确实是极用心的。”
霍世鸣心中打鼓。
以前霍翎还是皇后时,每每接见他,都是在凤仪宫里,口中也多是称呼他为“爹爹”。
后来霍翎成为摄政太后,为了保持威仪,改口叫了他“父亲”,但也是在寿宁宫接见他。
如今不仅称呼他的爵位,还在兴泰殿这座专门用来处理政务、接见朝臣的宫殿接见他。
远近亲疏,只从这样的细节就能体现出来。
霍世鸣道:“能勉强入娘娘的眼就好。”
霍翎道:“西域奇珍,瞧着就很新奇。”
霍世鸣顺着霍翎的话感慨起来:“是啊,西域虽不如中原繁华热闹,但也有不少东西是那里独有的。”
霍世鸣还向霍翎认认真真汇报了刘集的事情,霍翎颔首:“捉拿刘集的时候,可有闹出什么不妥?”
霍世鸣道:“他还算安分,嘴里只说冤枉。”
霍翎语气平淡,显然没太把刘集放在心上:“冤枉不冤枉的,自有京兆府去查。被朝廷拿下的犯人,十个有九个都要喊一声冤枉。如果比谁嗓门大,谁就清白无辜,京兆府的牢房,早该空置了。”
霍世鸣连声称是。
霍翎看着霍世鸣,突然笑了,语气也跟着缓和下来。
“父亲别紧张。折子上的内容,我自是不信的。但吏部右侍郎上书弹劾了,也不好视而不见,免得朝臣又说我偏袒包庇父亲。
“正好阿娆快要生了,我才让爹爹提前进京一趟。既能早些看到阿泽和阿娆的孩子,又能赶上我的寿辰,岂非美事?”
霍世鸣跟着笑起来,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他乐呵呵道:“我坐得直,行得端,并不畏惧小人言。娘娘明察秋毫,更是不会被小人所蒙骗。只是因我之故,累及娘娘,难免心忧。”
说着说着,霍世鸣脸上忍不住泛起气愤之色。
“娘娘的千秋节是何等大事,朝臣不说尽心尽力讨娘娘欢心,总该知情识趣一些,莫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惹娘娘不快。许侍郎倒好,偏挑这个时候来弹劾我。难道多等半个月都不行吗?”
他又自陈不是:“也怪我做事不谨慎。”
霍翎问:“父亲这话,从何说起。”
霍世鸣叹息:“此事说来话长。这就要追溯到娘娘刚当上皇后,我还是行唐关副将的时候了。”
彼时,行唐关副将是皇后一派,行唐关主将是端王一党,效忠的主子不同,自然要争个高低的。
正常情况下,燕西榷场都是掌握在行唐关主将手里的。
但那个时候,霍世鸣从周嘉慕手里,抢到了掌管榷场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