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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是女人最好的医美 第236节

  他的解释想取信太后,要有一个重要前提,那就是太后依旧视他为亲人。
  因为是骨肉至亲,所以在很多事情上,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可以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但是,在这样的眼神里……
  在这样冷漠的,如同望着陌生人般的眼神里……
  霍泽莫名有种预感,不管他作何回答,太后都不会信的。
  他和父亲已经失去太后的所有信任。不管回答什么,都只是跳梁小丑的无谓挣扎,自取其辱罢了。
  “怎么不说话了?”
  霍翎凝望着霍泽的眼睛,唇畔依旧噙着淡淡的笑,耐心等待霍泽做出回应。
  姐弟之间,生得最相像的,就是一双眼睛、
  只是此时此刻,霍泽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惧,那近乎九分的相像,倒叫人辨认不出来了。
  “阿姐……”霍泽唇角轻轻颤抖,尝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捡起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称呼,“我不知道你在问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你在问些什么。”
  他不能承认。
  不管太后信不信这番说辞,他都不能承认。
  霍翎脸上的笑意骤然扩大,猛地加重手上力道。
  霍泽本就双腿发软,整个人仿佛踩在渺渺云端之上。被这么一推,身体不由自主地顺着这股力道倒退两步,踉跄着重新站稳。
  “阿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连孩子都有了,怎么还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你的资质,真是令我失望,这就是霍家下一代家主的风采吗。
  “你帮父亲瞒着我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后果吗。你日日抱着孩子,呼唤霍幸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没有仔细想过,霍家是因何人才有了今日的门庭煊赫,承恩公一爵,承的又是谁的恩吗。”
  父亲真不愧是她的好父亲。
  弟弟也真不愧是她的好弟弟。
  霍家,一介外戚,因她而辉煌,竟也敢凌驾于她的意志之上。
  霍翎转身,随手抄起案上的奏折,甩向霍泽:“既然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好好看看吧。看看父亲在奏折里到底说了些什么,看看父亲私底下到底打了什么如意算盘。”
  奏折厚重而锋利,裹挟着破空声飞向霍泽,边角之处擦过他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在那一大道伤口渗出血迹之前,奏折先一步跌落在地,碰撞出沉闷声响。
  霍泽不敢发出痛呼,也不敢伸手去捂伤口。他默默蹲下身,捡起奏折,展开来看。
  霍泽自然是没有在这道奏折上联名的,也没有亲眼目睹过这道奏折,但奏折上所写的一桩桩一件件内容,他都不陌生,或直接或间接地从霍世鸣那里听说过。
  他看得并不快,脸颊上的伤口不断传来湿润的疼痛,分散着他的注意。
  “看完了吗?”
  霍泽不敢拖延:“看完了。”
  霍翎指尖轻敲桌案,霍泽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膝行至霍翎面前,默默将奏折放回霍翎手边。
  他正要重新退走,霍翎按住他的肩膀。
  “北伐一事,你怎么看?”
  “北伐大穆,收复燕云,利在当代,功在千秋。臣弟知道,北伐乃娘娘平生志向,父亲的做法也许有欠考虑,但请娘娘相信,父亲的出发点是好的。”
  霍泽回答得很谨慎。他并未直接表明自己对北伐一事的态度,而是委婉地为霍世鸣进行辩解。
  “看来你觉得父亲没有做错。”
  霍翎微微一笑:“父亲打的是什么主意,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志向,你说得不错,北伐确实是哀家的平生志向。承恩公既然知道这一点,又为何不直接找上哀家,给哀家上书进言,请求哀家发兵北伐呢。
  “以承恩公的身份地位,进宫见哀家是什么难事吗。
  “不如你替我猜猜父亲的心思吧。”霍翎侧头,看向霍泽,“他是不能这么做,还是不想这么做。”
  霍泽沉默。
  霍翎道:“是答不上来,还是不敢回答?
  “说实话,我也很意外。到底是有了怎样的倚仗,才能让父亲如此肆意妄为?”
  霍翎慢悠悠打量着霍泽的神色,种种猜测自心间飞掠。
  一个人突然做出一件不合常理的事情,一定是有所图谋的。
  她的父亲已贵为一等承恩公,是大燕的兵部尚书。荣华富贵至这般地步,还有什么东西是父亲想要图谋,却又肯定她一定不会愿意给的?
  因为肯定她一定不会愿意给,所以才敢忤逆她的意愿,只为达成他的图谋。
  北伐……
  兵部……元戎弩……
  “阿泽,父亲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那你呢。你做好你的选择了吗。是要跟着父亲一意孤行,还是要弃暗投明,站在阿姐这边。”
  霍泽愣愣地看着霍翎:“……阿姐想要我做什么。”
  霍翎的指尖抚过奏折:“不管你是知情不报,还是当真不知道这一切,阿姐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提笔写一本奏折,弹劾承恩公霍世鸣结党弄权、德不配位,事成之后,你就是大燕的承恩公。”
  霍泽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霍翎。
  天狩八年六月,承恩公霍世鸣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弹劾吏部尚书文盛安结党弄权、德不配位。
  仅仅只过去了一年时间……仅仅只过去了一年时间……
  结党弄
  权、德不配位的人就变成了承恩公霍世鸣。
  疯了。
  霍泽忍不住想,都疯了。
  父亲疯了,阿姐也疯了。
  第143章 抉择。
  “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
  霍翎给足霍泽思考和反应的时间,这才再次开口。
  “承恩公一爵,只有皇后和太后的生父才能承袭。你原本是没有资格承袭这个爵位的。如今哀家愿意为你破例,你是要承了哀家的恩情,还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霍泽咽了咽唾沫,艰涩出声:“阿姐,这两项指控对爹来说也太过了。这些年里,爹一直在按照你的吩咐办事,就算……就算你将他调离行唐关,他也不敢有丝毫怨言……”
  霍翎眉梢一挑,截断霍泽的话音:“看来我将他调离行唐关一事,让他心中颇有怨怼。在我面前,他演得可真是好啊,我居然都没看出来他私底下有如此多不满。”
  霍翎再次敲了敲面前的奏折:“结党弄权、德不配位,我有哪句话说错了吗。”这本奏折,不就是现成的证据吗。
  霍泽面色大变,下意识想要去抓霍翎的胳膊,又怕这么做会火上浇油,最后只敢攥着霍翎袖口一角。
  霍泽苦苦哀求:“如果我上了这本折子,不仅会让父亲颜面扫地,还会让其他官员看了我们家的笑话。阿姐,你就当是看在爹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过他这一回吧。”
  霍翎问:“这样的话,你对承恩公说过吗。”
  霍泽张了张嘴,一时失语。
  霍翎再问:“我让你上一本折子,你知道这会让承恩公颜面扫地,会让朝臣看了笑话。那承恩公上这本折子的时候,你有没有提醒过他,这会让我在朝臣面前失去威严?”
  这几年里,她先是贬谪陈浩言和崔明,后又逼退文盛安,终于在朝臣面前树立起自己的威仪。
  那些反对她的人,在她的威势下,都不得不选择曲从。
  她终于能够放开了大展拳脚。
  但是,在她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她的父亲就这么出人意料地跳了出来,给她来了狠狠一记背刺。
  多可笑啊。
  第一个站出来挑衅她的人,居然不是那些被她打压的勋贵武将,也不是曾经的文党成员,而是她的亲生父亲。
  这让其他朝臣作何感想?
  霍泽语塞半天,突然灵光一闪:“阿姐,阿姐,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这就回家去劝父亲,我这就让父亲进宫给你负荆请罪。我们一家人好好坐在一起,将事情全部说开,将误会全部解开。”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答应上这道折子。
  他是父亲唯一的儿子,父亲再怎么样都不会害他。
  反倒是阿姐……
  她已经记恨上父亲,也记恨上了他,她的许诺也许会兑现,也许不会。
  即使真的兑现了,他这个承恩公也没有任何体面,他的官职更是彻底走到头了。
  “看来你已经做出了你的选择。”霍翎不再看他,“来人——”
  一直候在外头的崔弘益立刻推门而入:“娘娘。”
  霍翎下令道:“寻一间宫殿,将国舅爷带下去好生安置。等什么时候国舅爷想清楚了,再将他重新带来见我。”
  霍泽一愣。
  阿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是要将他扣在皇宫里。
  “阿姐,我一个外人,不适合长时间住在皇宫里,而且关氏和孩子还在等我回家……”
  事到如今,霍泽还想用温情去打动霍翎。
  霍翎却是笑了一声:“这有何妨,皇宫这么大,陛下又未大婚,多的是可以住人的地方。哀家也有一段时日没见过关氏和我那好侄儿了,你若是惦记他们,随时都可以跟内侍说一声,哀家派仪仗去接他们进宫小住一段时间。”
  霍泽所有的话语都卡在了嗓子眼,真怕自己再这么说下去,霍翎就要把他媳妇和儿子一起扣在手里。
  内侍一左一右将他架起,强行拖着他向外走去。
  悔意在霍泽心底不断滋生蔓延,早知今日……早知今日……
  走出正殿时,霍泽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下。他余光一扫,看到候在长廊上的季衔山,脸上流露出求助之意。
  只是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崔弘益就命人加快动作,将他朝着远离季衔山的方向拖走。
  季衔山立在原地,静静看着这一幕。
  “陛下。”无墨走到季衔山身边,“你可以进去见娘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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