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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是女人最好的医美 第253节

  种种威逼利诱之下,孔易最终还是妥协,彻底倒向大穆。
  而就是那个时候,京师方向传来消息,中宫皇后有孕,大燕有意在燕西建立一支骑兵,由皇后的亲生父亲执掌这支骑兵。
  景元帝膝下没有其他皇子,皇后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极有可能是大燕的下一任天子。
  皇后身处后宫,搭上她的线很困难,但想要接触承恩公就容易多了。
  大穆密探副首领意识到了其中的好处,提前布局,将孔易派往燕西,命他牢牢扎根在霍世鸣身边,获取霍世鸣的信任。
  此后十余年,霍世鸣的身份地位水涨船高。
  孔易能接触到的情报等级也越来越高。
  在霍世鸣被调回京师后,大穆安插在大燕京师的力量,也都交由孔易执掌支配。
  ……
  这段并不冗长的讲述,耗尽了孔易的气力。
  他轻轻一笑:“施恩者用起受恩者来,总是格外放心的。在承恩公看来,他对我恩重如山,我没有任何理由去背叛他。”
  霍世鸣从他话中听出了轻蔑之意,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骂道:“孔易,我可曾亏待过你分毫。难道是我不允许你出仕吗,难道我没有问过你要不要再朝中任官吗,你好狠的心,恩将仇报,挑拨离间,竟巴不得置我于死地。”
  孔易眉梢挑得极高,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回答般:“将军这番指责,我可不敢受。我为将军出的计策,全都是急将军所急,想将军所想。如果将军没有采纳我的计策,就算我有滔天智谋,也无济于事,不是吗。”
  “况且——”
  孔易歪了歪头:“将军把令牌和毒药一起交给我的时候,不是就猜到了吗?”
  霍世鸣气息微滞:“什么?”
  孔易目光中有种奇诡的光,他重复道:“将军把令牌和毒药一起交给我的时候,不就猜到我是大穆的人了吗。”
  在两国交战的关键时刻,他突然提出“解决太后,挟天子以令朝臣”这样明显更有利于大穆的计策,任谁都会忍不住在心里泛起嘀咕,怀疑一下他的身份吧。
  就算霍世鸣再信任他,在他提出这个计策后,霍世鸣也肯定能意识到不对。
  “将军在京师有多少人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凭着将军在京师的势力,是绝无可能悄无声息将毒药送入皇宫,掺进那坛酒水里的。
  “只是将军要装聋作哑、自欺欺人,我配合着也就是了。”
  孔易又叹了口气,似乎很是可惜:“我为了帮助将军,可是动用了手底下的好几个暗桩。那几个暗桩,潜伏在大燕皇宫几十年,如今寸功未立,就都成了弃子。”
  霍世鸣浑身轻颤,那是一种心思被人挑明后的条件反射:“不……我……你在胡说什么……”
  孔易表现得很是善解人意:“一国承恩公,借助敌国密探之手毒害当朝太后。这样的事情,将军不敢承认也是人之常情。
  “而且,将军方才有一句话说错了,真正想置将军于死地的人可不是我,而是——
  “太后娘娘啊。”
  第155章 第二卷 完。
  “孔易!”霍世鸣怒目圆瞪,“死到临头,你还敢行挑拨离间之事,你当真不怕祸及父母妻儿吗!”
  他的呵斥,与另一道清冷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你说得不错。”
  霍世鸣的动作骤然僵在原地。
  巨大的荒谬如海啸般席卷而来,冲击得他心脏向下坠落,耳畔有嗡鸣声持续回响,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可是孔易猖狂的大笑声,以及扯到伤口后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又是如此清晰。
  他僵硬地、迟钝地转过身,看着站在角案烛火旁,一身银灰色绣金线斗篷的霍翎。
  太后不喜参加宫宴是出了名了,所以她在宴会中途离开,也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从宫宴离开后,她回了趟寝宫,从容换了一身寻常衣服,又让无墨留在寝宫为她遮掩,才避开众人耳目来到冷宫。
  霍翎手腕微动,从桌案拿起一只酒壶。
  细颈圆腹,青釉兽纹,端的是华贵典雅,也端的是……
  眼熟。
  霍世鸣认得它。
  他喝完席上的酒水后,那名扶着他去更衣又将他打晕带走的宫人,曾给他送来一壶新的酒水。
  ——盛酒的器具,正是此物。
  这样一只普通的酒壶,被人特意从宴席上带了过来,本身就能说明很多东西了。
  酒壶,或者应该更准确一些,酒壶里的酒水有问题。
  孔易方才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会儿气息还没完全喘匀,但不妨碍他继续开口:“将军为何这般情态?难道只允许将军对太后娘娘动了杀心,不允许太后娘娘对你也动了杀心吗?”
  怒火与恐惧,好似在一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霍世鸣对孔易吼道:“真正在饭菜里投毒,毒死那只野猫的人,是你对不对!你让我误以为太后要杀我,所以我才会……才会铤而走险。”
  孔易道:“如此粗劣的挑拨离间,就能让将军中计。这不能证明我的本事,只能说明将军早有此意。”
  霍翎冷冷道:“你该说的话说得太少,不该说的话说得太对。”
  孔易道:“我可是在为娘娘叫屈。娘娘心里就不曾委屈吗。”
  霍翎没有被他激怒,也没有被他这番攻心之言带偏思路:“你的时间不多了,将你藏着的那些秘密都说出来吧。”
  “娘娘还想知道什么?”
  “你是聪明人,不该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
  孔易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抬头望着霍翎:“我手里确实有一份名单。
  “里面不仅包含大穆安插在大燕京师和皇宫里的所有密探,还包含大穆安插在苍阳和燕西两地的密探,甚至还有密探副首领的画像与详细情报。
  “这份名单被我藏在一个极隐秘的地方,我可以将它交给娘娘,但我有一个条件。”
  孔易咬紧牙关,语气里泄露出浓烈的恨意。
  “送名单上的所有人,尤其是那位密探副首领,下地狱为我陪葬。”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密探组织的家法。
  他一口气葬送了大穆安插在大燕京师和皇宫里的所有密探,再加上人已经被俘,没有利用价值,那位副首领一定会将他的家人推出去泄愤顶罪。
  既如此,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他对大燕没什么好感,对大穆也没任何归属之心,之前会为大穆做事,只是因为他很清楚,他想要出人头地,干出一番事业的话,只有
  这么一条路可走。
  他屈从了副首领的威逼利诱,但这不代表他心里没有憎恨。
  反正他和他的家人都活不成了,那他又何必去管死后洪水滔天。
  孔易的瞳孔已经开始有些涣散。
  其实有一件事情,太后猜错了。
  他根本没想过让家人假死脱身,前往燕云十六州生活。
  但随着他越来越受霍世鸣重用,副首领也越来越看重他的价值。只有将他的家人都捏在手里,副首领才能相信他是真心为大穆做事,也才能放心重用他。
  所以在他的家人前往燕西探望他的途中,副首领派人假扮山匪掳走了他的家人,还将他们都送去了燕云十六州。
  等他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他为了掩盖真相,才命人放了一把火,烧掉家人遇害一案的卷宗。
  一步错,步步错,从他屈服于副首领的威逼利诱,混到承恩公身边当间谍后,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如果……”
  孔易艰难发出声音。
  他仰着头,自下而上仰望着霍翎。
  其实他的视线已经无法聚焦,眼前一片模糊,但他还是维持着“看”这个动作。
  “如果我没有为大穆所用,而是投靠了娘娘。娘娘知道了我父母的身份后,还敢重用我吗……”
  当孔易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希望得到什么答案。
  “使功不如使过,这天底下,还没有哀家不敢用之人。”
  孔易突然笑了,带着几分释然,几分解脱。
  换另一个人来说这话,他是不信的。
  但如果说这话的人是霍太后,他信。
  纵观这位太后的掌权之路,非有此大气魄,不能至今日。
  孔易爽快报出一个地址。
  霍翎拎着酒壶,淌过已经结成薄冰的血迹,缓缓行至孔易面前,将酒壶塞到孔易的手里:“这壶酒,黄泉路上,为你践行。”
  孔易嗅了嗅酒香,突然道:“娘娘早已识破了我与承恩公的计谋,自然不会再饮用那坛下了毒的酒水。这壶酒,不会就是从那坛毒酒里倒出来的吧。”
  霍翎道:“将死之人,何必再糟蹋好酒。”
  “娘娘真幽默。”孔易忍不住笑叹,“也罢,我一介阶下囚,死前能有一壶酒作伴已是幸事,又何必去挑剔它是美酒还是毒酒呢。”
  孔易拎起酒壶,高仰着头,冰冷的酒水灌入喉咙,混着血泪一并饮下。
  他闭上眼,放任自己坠入黑暗之中。
  青釉酒壶滚落在地,四分五裂。
  在极致的寒冷里,暖意突然开始自脚底蔓延至全身。
  孔易仿佛回到了苍阳的初夏。
  烈日高悬,蝉鸣细碎,周遭一切都色调清丽,美得如梦似幻,不可思议。
  他坐在学堂靠窗处,听着夫子郎朗念书声。
  那时候,他以为他的未来,一片光明,不说青史留名,也必然能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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