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是女人最好的医美 第255节
在星光璀璨的夜晚,月亮总显得黯淡。
冷月清辉,孤照幽悬。千百年来,唯有这轮月华,还是旧时模样。
一名暗卫取下弓箭,来到霍世鸣身后,手腕用力,拉开一半弓弦。
另一名暗卫钳制住霍世鸣。
冰凉的弓弦穿过头顶,落于脖颈,一点点收紧。
尖锐的疼痛先窒息一步到来。
挣扎,哀嚎,诅咒。
熟悉的音色,凄厉的声音,如鬼魅般穿透万家灯火团圆喜乐,响彻在这寂寂长夜之中,如同附骨的诅咒。
“克母弑父,残暴无度,霍翎,你这一生,活该被至亲背叛。”
霍翎指尖轻轻动了一下,但这动作太过轻微,甚至没有灯笼随风晃动的动作大。
只要回头就能看见,只要回头就能阻止。
她终是没有回头,也没有离开此地,就这么背着身站在门口,听着殿内发生的一切。
挣扎之间,桌案倾倒,烛台滚落至屏风一侧,被幽风一吹,火光明明灭灭。
“霍翎……”
“你这一生……”
霍世鸣摔倒在地,他的视线,下意识追逐起那明灭的一丝火光,却在灯火掩映间,看到屏风底下露出的鞋子一角。
霍世鸣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挣扎着抬起头,对上屏风后一双惊惧的泪眼。
季衔山躲在屏风后,双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泪水早已打湿他的脸庞。
对视之间,他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半步,将自己藏得更深,却又被霍世鸣那扭曲兴奋的眼神钉死在原地。
“活该被至亲……”
背叛。
霍世鸣唇角微微上挑。
似乎是笑了一下。
那样诡异的,痛苦的,自得的,癫狂的笑,只一眼,就深深镌刻在了季衔山的脑海里。
烛火彻底黯淡,周遭陷入永恒的黑暗与寂静。
屏风之内,大门之外,一墙之隔。
“娘娘。”
暗卫回到霍翎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捧着弓箭。
“属下问承恩公可知罪,承恩公点了头,还示意奴才解开他手上的束缚。结果束缚刚解开,承恩公就……就……”
暗卫垂下头:“就一把抢过弓箭,然后用弓弦自刎谢罪了。”
霍翎垂下眼,才发现弓箭的弓弦,不知何时断开了。
月色映照下,有血红暗色在断弦上流转。
霍翎伸手握住弓箭,用指腹捻起弓弦的断裂处,任由尖锐的断口在她指腹处划开一道口子。
鲜血滚落,滴入弓弦,与弓弦上原本的血色完美融合在一起。
“承恩公死得可安详?”
暗卫下意识侧了侧眼,望着承恩公圆瞪的双眼,以及唇角诡异的微笑,语调低沉:“承恩公求仁得仁,死得其所。”
霍翎拿出那块沾染了血污的手帕,拭去自己指尖血,随手递给暗卫:“拿此物,为承恩公覆面。”
月亮还是旧时的月亮,染血的断弦,却再难续上。
父女一场,正如此弓此弦,就此——
彻底做了了断。
-第二卷 完-
第三卷 母子相负
第156章 承恩公坠河。……
冷宫并非特指某一座宫殿,而是泛指这一片年久失修的宫殿群。
在打发走了那些远远坠在后头的宫女内侍后,季衔山和小福子才慢慢接近冷宫。
那两名扛着人的内侍早已不见踪迹,不知道是进入了哪座宫殿。
好在今早刚下过一场大雪,早先的活动痕迹被大雪覆盖,不久前留下的活动痕迹又一目了然。
季衔山命小福子留在外头等他。
而他自己,在确定那两名内侍的大致行踪后,特意绕着宫殿群外围转了一圈,从另一个截然相反的方向进入冷宫,免得被那两名内侍发现有人在后头跟踪。
小福子当然不肯独自留在外面,偏偏在这件事情上,季衔山表现得格外固执。
“找些树枝之类的东西,清理掉我们来时的足迹。
“还记得我们来的路上,看到的那座假山吗。你就躲里头,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张望,等朕回去找你汇合。”
小福子只得应下,简单清理好两人的脚印,然后在假山后头找了个隐蔽的,背风且背光的角落缩着。
不知等了多久,小福子终于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两眼一酸,险些急得落下泪来。
陛下可算是回来了。
这眼看着就要到子时了,陛下还要赶去和太后娘娘一起守岁呢。
待季衔山走得近了,小福子上前搀扶住他,才发现季衔山浑身冷得和冰块一样,密如鸦羽的睫毛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碎冰,身体也在不自觉战栗。
小福子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陛下,您没事吧,是不是冻着了。”
季衔山答非所问:“什么时辰了。”
“还没到三更天。”
“我们立刻回宫。”
季衔山呼出一口白雾,眼神还有些空洞:“朕今天晚上一直待在摘星台观星。任何人
问起,都要这么回答。你明白吗。”
小福子能成为季衔山的心腹,闻弦歌而知雅意的能力是极强的。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季衔山的意思。
这个“任何人”,也包括太后娘娘。
小福子心中一凛。
原本对于冷宫中发生的事情还有一两分好奇,这下子,他是连最后那一两分好奇都不敢有了。
想要在皇宫里活得长久自在,不仅要足够聪明,还要懂得克制自己的好奇心。
明白什么事情是自己可以知道的,什么事情是自己绝对不能打听的。
***
“派人去太和殿一趟,和陛下说,哀家今日受了凉,有些乏了,就不与他一道守岁了。”
寿宁宫烧着地暖,霍翎沐浴过后,穿着单薄的里衣,披着半湿的发倚在榻上。
宫人领命退下,无墨端着梨汁上前,眸光中暗含担忧。
霍翎从她手里接过梨汁,轻轻抿了一口。
无墨连忙提醒:“娘娘,小心烫。”
“无妨,也能入口。”
霍翎将杯子放到一旁,随口闲聊般,突然道:“承恩公死了。”
无墨愣在原地,像是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
良久,她眨了眨眼睛。
只一瞬,泪水便盈满她的眼眶。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伸手抱住霍翎,将脸埋在霍翎的肩膀上。
泪水打湿霍翎的肩膀,霍翎问:“怎么还哭了。”
“我为娘娘哭。我心疼娘娘。”
霍翎抬起手掌,落在无墨的头顶:“我生来就是父母亲缘浅,不必太为我难过。”
此话一出,无墨哭得更凶了。
怎么能不难过呢。
她曾经亲眼见证过娘娘对承恩公的孺慕之情,见证过父女间温情脉脉的相处时刻,也见证过父女两是如何从齐心协力返回京师,再到一步步走向生死绝路。
这一路走来,积攒了多少失望,才足够平静决绝。
才会认为,自己的亲生父亲死了,远比活着更好。
霍翎见她实在是哭狠了,轻轻叹了口气,手掌从她的发顶落到她的脊背上,轻轻拍打:“他与霍泽,是我血脉上同宗同源的亲人。而你,是我为自己选定的亲人。我平时不连名带姓叫你,你就忘记自己其实也是姓霍了?”
“是。”无墨哽咽,“我就是娘娘的亲人。”
***
过年期间,绝大多数衙门都闭了衙,不再受理任何公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