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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是女人最好的医美 第274节

  “反倒是我决心迈出那一步以后,无论我做得有多好,无论我取得多么辉煌伟大的成就,无论是我生前还是死后,都会有人对我指指点点,痛斥我作为一个母亲的狠心与恶毒。
  “但那只是文人的阴谋,他们用名声大义裹挟我,绑架我,想要用舆论让我走上他们想让我走上的那条路。凭什么?背负骂名,有的时候并不一定是我错了,而是因为我没有能如他们所愿。
  “这世间女子,所受的规训已经够多了。
  “名声,也是一种规训。
  “你想要青史留名,你想要千古流芳,你就要按照他们的想法去做,你要做一位贤后,做一位慈爱的母亲,然后,你在他们的笔下,就会拥有完美的、篇幅极短的、面容模糊的一生。”
  霍翎看着丁景焕,唇角微微弯起:“标准的、值得被史笔称颂的文臣,应该是宋叙那样的。你和宋叙认识这么多载,为什么不向他看齐,而是要选择跟我一起走这条惊世骇俗的道路呢。”
  丁景焕振袖行礼,端的是风姿翩然,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与所谓的文臣风骨相去甚远:“标准的、完美的一生太累了。圣人夸我不拘俗流,那我必然要做出一些惊世骇俗、不同寻常的选择,才能配得上圣人的褒扬。”
  世俗意义上完美的一生应该是什么样的,霍翎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可是,如果要过完美的一生,从一开始,她就不会走上这条布满荆棘与血泪的道路。
  完美的一生,容得下妻子、女儿、母亲的身份,唯独容不下一个野心勃勃的本我。
  “褒贬荣辱,是非对错,我这一生,必将充满争议与旁人的不理解。”
  她注定成为不了世俗意义上合格的妻子、合格的女儿、合格的母亲,但这并不完美的一生,能够不辜负自己,已经是极不容易了。
  她其实没有想过一定要成为皇后、太后、皇帝,她只是想要权力,想要不断向前走,朝着那条最艰难的路,一往无前地走,走到自己所能到达的极限,走到自己生命的终点。
  在她还没有进宫之前,她就已经在为吞并羌戎、收复燕云十六州做准备了。
  那个时候,她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生出这样的雄心壮志。
  但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开疆扩土,收复失地,这是一位皇帝应该有的觉悟与担当。早在很多年前,她就已经有了一颗帝王心。
  神器帝位,有能者居之。
  所谓天命,不过是世人对至强者的穿凿附会。
  母子之情再重,重不过江山社稷。她是这么认为的,她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呢。
  ***
  下雪了。
  天狩十六年的第一场初雪刚刚落下,不少人就已经生出凛冬将至之感。
  如果说有关“姐杀弟案”的争执与辩论,只是隐隐揭开了还政风波的一角,那丁景焕的上书,以及礼部尚书李寒松的提议,就是彻底吹响了还政风波的号角。
  面对丁景焕的第一轮试探,绝大多数朝臣都选择了默认。
  从此以后,在祭祀、庆典、宗庙祈福等正式场合,都可以尊称霍太后为“承天皇太后”,而在日常起居事务中,则可以尊称霍太后一声“圣人”。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那也就罢了,但是,紧接着,邱鸿振就站了出来,提议将皇帝的尊称也改为“圣人”。
  “朝廷能有两位圣人坐镇,是朝廷之幸,亦是天下之幸。”
  邱鸿振将丁景焕的那番说辞,原封不动地搬了过来。
  然而,邱鸿振面对丁景焕的时候,只敢在心中暗暗腹诽,朝臣面对邱鸿振就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了。
  诚郡王身为宗人府宗正,这回是再也不能沉默了,他第一个站了出来:“《礼记》上说:天无二日,土无二王。朝廷焉能有两位圣人?”
  诚郡王的这个问题,正中邱鸿振下怀。他对着大殿上方一拱手:“敢问诚郡王,你是认为太后当不起圣人这个称呼,还是认为陛下当不起圣人这个称呼?”
  “你……”诚郡王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丁景焕暗暗翻了个白眼:邱鸿振也真是的,怎么还完全照搬他的说辞,好歹稍微改动一下啊。
  不过看得出来,邱鸿振回去之后,确实是做足了准备。虽然依旧有照搬丁景焕说辞之嫌,但面对那些反驳他的朝臣时,他都能与对方说上几个来回。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个道理本没有错,但现在的客观事实就是:朝堂上存在两位圣人。
  陈浩言向前迈出半步,但少许,他还是重新闭上了眼睛:这分明是个连环套。
  在他们同意尊称太后为“圣人”后,就已经无法阻止陛下也被尊称为“圣人”。
  没有给众人任何喘息和反应的时间,在第二步计划尘埃落定后,丁景焕立刻执行自己的最后一步计划。
  ——尊号加了,称谓改了,那依照礼制,圣人的自称是不是也该跟着变一变?
  原本还在装聋作哑,生怕跳出来就会被太后逐出京师的反对派,这下是彻底炸了。
  欺人太甚!丁景焕如此步步紧逼,实在是欺人太甚!
  这一个新年,所有人都没有心思过了。
  针对太后是否该自称为“朕”和“寡人”的争辩,从天狩十六年的腊月一直持续到了天狩十七年的二月,最后是以十三位反对派被逐出京师,以及二十余人的官职调动变更而宣告结束。
  季衔山坐在龙椅上,透过垂落的冕旒,静静看着底下的闹剧。
  是的,在他眼里,这就是一场闹剧——不管怎么折腾,都无法改变最后走向的闹剧。
  也许他的所有反抗,在母后眼中,都只是一场闹剧。
  又或者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在耍自己的小性子?
  其实他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坐了十几年了。
  当他事事顺着母后的心意,跟着母后的决策一起走的时候,他感受不到多少压制,也不会觉得这个位置有多不自在。
  但是,当他有了自己的想法,当他开始想要去做些什么的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摄政太后的存在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是被隐藏在母子温情之下,太后对天子的掣肘。
  朝臣可以为百姓鞠躬尽瘁,为天下殚精竭虑,他身为皇帝,想要稍微做一些什么,好像都显得不合时宜。
  权力的合法性在他身上,权力却不在他手里。
  他和母后的关系,就像一棵小树和一棵大树的关
  系。
  幼时,大树在为小树遮风避雨,这才让小树得以茁壮成长,但是,当小树慢慢长大,需要更多阳光雨水土地的滋养时,才发现那曾经为它遮风挡雨的大树,也成为了阻碍它继续长大的狂风骤雨。
  小树想要继续长成大树,唯一的办法,好像就是与大树争抢阳光雨水土地。
  他知道母后不会轻易还政,可现在支持他的朝臣一个个被贬谪出京……
  母后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第168章 直取羌戎。
  季衔山陷入巨大的困惑之中。
  而在经过长达几个月的角力和争辩后,大家都有些累了,于是纷纷“鸣金收兵”,重新消停下来。
  十几名官员被逐出京师,他们离开后空缺出来的官职,也很快有人填补上。
  朝廷缺了谁都不会影响运作,这些官员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重要。
  一晃眼的功夫,帝后大婚已有两年。
  季衔山和陆琢的感情很是不错,只要去后宫,季衔山基本都是宿在凤仪宫。唯一遗憾的是,后宫一直没有喜讯传来。
  先帝的子嗣有多艰难,朝臣都还历历在目。
  不过陛下如此年轻,连亲政都没开始亲政,自然没到需要着急子嗣的时候。只是偶尔也有人上折,询问是否要开一次选秀充盈后宫。
  这个问题,陆琢也和季衔山沟通过。
  季衔山想了想,道:“也不急,等明年再说吧。”
  陆琢道:“总得先张罗起来。”
  季衔山道:“那明儿去给母后请安时,问问母后的意思。”
  翌日清晨,季衔山和陆琢一起去给霍翎请安,顺便说了此事。
  霍翎道:“也好,既然你们夫妻已经商量好了,那就命内务府操持起来吧。”
  霍翎在政事上强硬得令季衔山难受,但她绝不是一个专制的、要控制儿子生活方方面面的母亲。
  季衔山其实已经发现了,在不动摇母后权力的前提下,她是很愿意当一个慈母的。
  无论是立后,还是选秀,她都愿意顺着他的喜好,让他挑选合心意的人选。
  但也仅限于此。
  母后心里有一杆秤,什么东西允许他触碰,什么东西不允许他触碰,她好像都区分得明明白白,有时让他感受到温情,有时又让他感受到冷酷。
  温情的时候,她是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冷酷的时候,她是大燕朝的摄政太后。
  选秀的风声传了出去,许时渡特意进宫一趟,原本还想开导女儿,但陆琢根本不需要许时渡开导。
  “我是皇后,与陛下这么多年的情分,谁能越过我去?
  “况且,还有母后护着我呢。”
  虽然陆琢嘴上没有说过什么,但她心里很清楚,她在后宫最大的靠山并非陛下,而是母后。
  她的名字是母后取的,她是母后看着长大的,如今还成了母后的正经儿媳妇。
  只要她自己别想岔了疏远母后,根本没有哪个妃嫔能够动摇她的地位。
  许时渡拍了拍女儿的手:“你能想明白就好。”
  她的女儿生得像她,但这一副七窍玲珑心,当真是像极了陆家人。
  这样也好,这样的性子才更适合在皇宫里生活。
  陆琢握住许时渡的手:“听说外祖母病了,她身体好些了吗?”
  自从前两年宁信大长公主大病过一场后,她的身体就不大好了,大病小病基本没断过。
  许时渡脸上带着淡淡的忧色:“不用担心,已经好多了,只是你外祖母上了年纪,身体不如从前了。”
  ***
  季衔山十七岁大婚,十九岁才开始准备第一次选秀,这对于大多数皇帝来说都算是晚了的。
  季衔山受到的是标准的帝王教育,他对妃嫔的态度也很简单:反正一个个全都不认识,那就直接按照家世封位份。
  相貌符合审美的,琴棋书画才艺出众的,位份会相应高一些,但也高得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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