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他期待秦毓能早点考虑清楚他们之间的感情，不要再逃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秦毓送周漾回到星湖别院，抬手想摸他的头发，却顿在空中。
余斯槐开口打破了他们之间诡异的气氛，“还回去吗？”
周漾哪好意思再打扰余斯槐了，赶紧说：“不了不了。”
其实周漾还有些担心余斯槐会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周潜，但转念一想，他要是真把事情说了，那就更加坐实了他和周潜之间的关系。
想到这里，周漾松了口气。
秦毓眼底的乌青格外明显，他攥紧拳头又很快松开，扯出一个疲惫的笑，这个笑容是给周漾的。
“回家吧，我……我不打扰你。”秦毓这话说得小心又卑微，周漾一愣。
“不……”
秦毓的目光深邃幽暗，周漾却在那一团漆黑中看到了悲伤，拒绝的话堆在嘴边，怎么都开不了口。
周漾移开眼，用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口：“我想回家，回自己家。”
秦毓垂下眼，“好，我送你回去。”
这次周漾没拒绝，他笑了一下对余斯槐说：“小鱼老师谢谢你的照顾。”
余斯槐淡淡点头，“路上注意安全，按时吃药。”
“放心吧我知道啦。”
病态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恹恹的，但他依旧在笑，笑容也依旧很有活力，只是秦毓却知道现在他的活力并不属于自己。
这让秦毓又开始挣扎，一点点推开他，将他推得越来越远……他所做的这些真的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吗。
*
秦毓回到家后，忽然感觉这里很陌生，他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头一次对这里的冰冷感到难以接受。
相机还好好地摆在床上，秦毓拿起它，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机身是冰凉的，可秦毓感受到的却是滚烫的爱意。
这一次他牢牢攥紧了这个相机，没让它砸在床上。
秦毓将相机举到面前，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都做得很费劲，房间内一小截景象都被收进镜头之中，熟悉又陌生。
相机分量很重，沉甸甸的往下坠，秦毓小心握住，手指搭在快门上，找回了一点曾经的感觉。
秦橘子不知何时凑到他腿边“喵喵”叫了两声，秦毓这才想起它还没吃饭，把相机放好，不太熟练地蹲在地上给它添粮。
秦橘子吃饭不挑，给什么就吃什么，但周漾还是会变着法的给它搭配，不仅如此，隔三差五还会有给它喂点磨牙的小零食、化毛膏，以及鱼油之类的。
有了周漾的对比，秦毓给它添的猫粮就显得很“没有胃口”了，但秦橘子依旧吃得很香。
秦毓定定看着秦橘子光滑的毛发，不可避免地再一次想到了周漾。
这里到处都装满了有周漾的回忆。
秦毓开始想他，想他回家有没有按时吃药，晚上有没有熬夜，下周上学是不是又要迟到。
秦橘子吃完饭，甩甩尾巴跳上了猫爬架，秦毓视线落在猫爬架上，脑海中闪过周漾笨拙地安装猫爬架的身影。
“操。”秦毓没忍住吐出一句脏话，他解开了束缚胸口的扣子，呼吸这才流畅了一些。
“咔哒”一声，秦毓单手拨开打火机，一天没吃饭，秦毓就像是感觉不到饿一样，两口香烟下肚，竟生出几分饱胀感。
秦毓抖了两下烟灰，敛眸看着指尖的一抹猩红。
抽了两三根，秦毓随手把烟盒一扔，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喉咙发出一声低哑叹息。
手机震动了两下，秦毓没心思点开，放在手心里攥了攥，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的手机里有一个相册，名字是“猫”，但相册里大部分都是周漾的照片。
有周漾举着秦橘子对着镜头笑的照片，还有周漾抱着秦橘子剪指甲的照片，当然出现次数最多的，是突然闯入镜头满脸狡黠的周漾。
向下滑，这个相册里的照片已经有一百多张了，第一张照片拍摄于一个明媚的午后。
那天下午，秦橘子在周漾怀里睡午觉，时不时打两声闷闷的呼噜，周漾觉得新奇又好玩，拿起手机给它360度无死角录制了一段视频，阳光洒落在周漾的身上，连他的头发丝儿都是发着光的。
秦毓坐在一旁欣赏风景，喉结动了两下，没忍住学着周漾的模样拿起手机，明明是对准秦橘子的，可镜头却不自觉偏向周漾。
周漾以为他只是在拍秦橘子，心下一动，凑上去说：“毓哥，也给我拍一张！”
秦毓手指一颤，按下了快门键。
画面有些模糊，秦毓瞥了一眼，淡淡道：“好。”
周漾抱着秦橘子看向镜头，露出一个十分乖巧的微笑，这时秦橘子醒了，忽然从周漾的怀里跳了出去，定格的那瞬间，只剩一道橘黄色的残影，像掉落进周漾怀里的半颗太阳。
周漾也被它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这些都被捕捉进秦毓的手机镜头里，周漾缠着他让他删掉。
“毓哥，你快把删了，刚才我眨眼了，肯定不好看。”
秦毓嘴角含笑摇了摇头，“没眨眼，好看。”
周漾不信，非让秦毓给他看，秦毓架不住他磨人的功夫，把手机递给他。
照片里的他一脸大惊失色，表情很是搞笑，怎么看都和“好看”两个字不搭边。
“毓哥，你好坏啊，哪里好看了？我合理怀疑你就是想像保存我的黑历史。”周漾撇了撇嘴，动手在屏幕上点了两下。
秦毓的动作比他还迅速，长臂一伸把手机夺了过来，“别乱动。”
“我要删掉！”
“不删。”
“这是我的照片！”
“是我拍的。”
“……”周漾瞪圆了眼睛，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表情：“我不管，你快删掉啊！”
秦毓把手机反手揣进兜里，坐直身体，认真地说：“很好看，也很可爱。”
要怪就怪秦毓的语气实在是太温柔，周漾一下子就熄火了，悻悻摸了一下鼻尖。
他沉默了一两秒，没忍住，问：“谁可爱啊？”
他就是想从秦毓口中得到一个答案，这样他才能高兴、满意。
偏偏秦毓知道他的小心思，更加不可能直白地夸奖他，只是矜持地睨了他一眼，语气暧昧模糊：“小猫可爱，小羊……也可爱。”
周漾的脸“唰”的一下红了，连耳根子都红的像是要滴血。
周漾低下头，毛茸茸的脑袋对着秦毓，小声承认：“嗯，我就是最可爱的小羊。”
…………
秦毓把这些照片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那些照片串联在一起，变成视频在他脑海中一帧一帧地闪过，好像周漾从未离开过一样。
他现在应该是感到高兴的，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周漾不再对他有着不该有的想法，安安分分回到最初的位置。
可现在身份颠倒，不满足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手机又一次震动，秦毓回过神来终于舍得分跟赵锡一点精力。
对话框里，赵锡留下了一串地址，秦毓这才想起几天之前就和他约好了今天见面。
烦躁的情绪在心头翻涌，秦毓想找个借口推掉这次的见面。
这次赵锡选的地方依旧是酒吧，只不过换了一家，看地址应该就在“不夜天”附近。
想到“不夜天”，两次在那里见到周漾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秦毓捏了捏眉心，疲惫不堪。
最终秦毓还是决定去赴约。
晚上八点半，却已酒过三巡。
赵锡咂舌地看着秦毓，“你要不还是少喝点呢，我找你是来聊天的，不是看你酗酒的。”
秦毓晃了晃杯子，液体碰撞表面浮着一层白色的泡沫，“来酒吧不就是喝酒的吗。”
“小酌怡情大酌伤身，你该不会想喝多了回去等着羊羊照顾吧？”赵锡谴责道：“真是老东西，心眼子多。”
秦毓扯了下嘴角，“不是。”
“不是？你还不是老东西？”赵锡明明和秦毓同龄，指责起他一点也不含糊。
秦毓懒懒掀起眼皮，“他搬出去了。”
赵锡愣住了，“什么意思？你把他赶出去了？”
秦毓蹙眉，探究的目光落在赵锡身上，“就不能是他自己要搬出去的吗？”
“他那么喜欢你，能主动搬出去？”赵锡不屑一笑，他也没有装下去的打算，继续说：“之前他来找我问过你以前的事。”
秦毓攥紧酒杯，抬眼，尽是不悦。其实就算赵锡不说，他也能猜到一二。
“哎你别走这么看我啊，我也没说什么，他估计还等着什么时候你想说了主动告诉他呢。”
秦毓沉默下来。
“不是你把他赶出去的话……”赵锡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难道是他表白被拒恼羞成怒？我看着也不像，所以唯一的可能只剩下——”
“告白被拒、伤心欲绝、搬走远离伤心地！”赵锡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