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倒是祁非一听要走三十分钟,对它兴趣是越来越浓厚。
“烛慕。”
祁非只这么低声说他的名字,烛慕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伤还没好全。”烛慕说。
祁非不说话,定定望着他。
烛慕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同意了。
这边烛慕和祁非仿佛没有经历过刚刚一点小插曲似的,氛围极好地安静吃着酱鸡。
那边李厚启瞧着祁非把手里的另一只鸡腿沾上浓郁香甜的酱汁,自然地递到烛慕嘴边,呆呆地戳了戳同伴的手臂。
“哎,王建宁儿,你有没有觉得烛老师和祁哥之间氛围怪怪的?”
“哪里奇怪?”王建宁不以为然地准备拿起一块鸡肉蘸辣酱,却被李厚启按住手。
王建宁看着某人粗壮的手臂,根根青筋分明,不是他细胳膊细腿能抢得过的,于是抽了抽嘴角,放弃伸手硬抢,改为口头批判。
“你干嘛?”
李厚启神色复杂地捏起鸡肉准备喂给他,被王建宁黑着脸一把夺过,斥道:“你神经啊?”
李厚启一时不察被他得了鸡肉也不恼,无辜地示意他看看对面:“你看,我和我的好朋友之间就不会互相投喂。”
王建宁白净的脸上露出忍无可忍的表情,最终翻了个白眼:“傻逼。”
第7章
前往东城区的路上会经过一个老牌初中的教学楼,隐约可见一楼的学生在自习。
祁非的初中只是找个学校挂名参加中考,学习知识和为人处世的礼仪,包括兴趣爱好的培养都是由专人负责。
他从小浸润在各种商业场合,真正和同龄人一起进入学校学习已经是高中的事了。
不过就算是祁董事长在祁统疯了后,接受心理医生的建议,让他和其他人一样正常上高中,祁非每天下课依然会准时准点被祁董事长派来的保镖接回去。
他从来不在学校上晚自习,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上的。
乍一见到别人上晚自习,祁非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了两眼,连带着烛慕也停下脚步慢慢等他。
“那个人在干什么?”
烛慕闻言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你说哪个?”
“靠窗倒数第三个。”
烛慕凭借班主任的直觉肯定地说:“课桌底下传纸条。”
“旁边一排最后一个?”
“在同班有暗恋的人了。”
“……”祁非的问题突然卡壳。
他仔细揣摩着那个男生的神情和视线,才发现偷偷盯着一个人的背影,原来是一件很明显很突兀的事,恐怕只有当事人才注意不到。
怪不得秦廷玉第一次去一中找他,就以一种野兽般的直觉斩钉截铁说他一定是喜欢他们班班长。
在祁非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的时候,是秦廷玉的话第一次让他注意到了自己的异常。
至于这份感情追根究底源自何时,祁非却无从判断。
也许是从相遇的那天,祁非站在高高的讲台上,正好烛慕是唯一一个从后门慢悠悠走进来的人,他看见了祁非,很自然地给了他一个微笑。
那时老杜在他耳边左耳灌右耳出地介绍:“祁非,那是烛慕,咱们班的班长,烛慕人很好,平时你要是在学习上或者班级上有什么不懂的,你多问问他。”
祁非还记得和烛慕的对视是他率先撇开眼,漫不经心地想:“哦,班长啊,看来这个人就是这个班里最特别的。”
祁非又开始慢慢走,侧后方跟着烛慕。
“这家商场什么时候开的?”
“几年前城市改造,商场翻新。其实就是以前的蓝天商城的遗址。”
“我记得这里以前没有美术馆。”
“对,是个私人的,馆长你也认识。”
“颂明……陈松明?”
“对。他老人家想找个城市安度晚年,你推荐他来的尚城。”
他们就这么闲聊着,总算是到了李厚启说的大桥。
“河面拓宽了很多啊。”
“城市发展之后,商船就多了很多。”
烛慕正说着,一道嘹亮浑厚的“呜——”声划破了夜空。
在轮船鸣笛里,祁非听见了烛慕唤他的声音——笑盈盈地从背后传来,伴随着瞬间大桥旁边江心岛上的灯光“咔”地一声霍然亮起。
祁非缓缓回头,看见了江风里飘逸洒脱的烛慕。
他们正走在江心大桥的中间地段,对面有一座光雾缭绕的江心岛。
烛慕和他隔了一米的距离,静静望着他,见他回了头就走到大桥边缘,遥遥远望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小岛。
岛上修建了一座高大的庙宇,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有人在岛上,像是移动着的黑芝麻。
“对面的孤岛现在叫景明岛,你们公司参与城市建设援助项目之后,就和尚城政府合作,规划打造了现在的‘尚和景明’旅游景点。项目之一就是夏天的每晚七点半,冬天的每晚六点半,景明岛会准时亮起彩色的灯。”
烛慕手臂撑在横杆上,整个人前倾靠着防护栏。他温和笑着的模样,倒是和十七岁一模一样。
“我现在看得多了,反而没什么感觉了,但我觉得应该把它分享给你……我记得我教书的第一年,晚上七点半,我上完课骑着单车路过这里,第一次看到这些灯光亮起来的时候,惊艳得说不出话,就感觉站在这里好像有人在迎接我回家一样,让我获得了一种归属感——我相信你也会喜欢。”
祁非走到他身边,远望江心,眼里倒映出一条发光的彩色长链:“嗯,的确很漂亮。”
烛慕勾着嘴角,忽然换了个话题:“这一批高三学生,是我带的第一批学生,我亲手从高一教到高三。时间过得很快,就像我们当年一样。”
烛慕偏头,忽然盯着他问了个有趣的问题:“如果你现在对十七岁的记忆印象深刻,那么你是不是也还记得前天老杜让你们写了对高考和未来的展望?”
祁非眸中闪过一丝错愕,惊讶地看向烛慕:“你怎么知道?”
“他的习惯三年都没变过……不,就算到了现在,他教书的习惯也从没变过。”烛慕微笑着喃喃加了一句,“就像我的习惯有时也会无知无觉地持续很多年。”
但总有人会不经意间记住。
大概是风太大了,他的声音像烟雾一样消散在空气中。
祁非问:“什么?”
烛慕轻笑了一下:“让我猜猜,你不会写了‘他和我都能考上首一大’吧?”
随手写的东西被当事人当面读出来,饶是祁非也不由觉得尴尬,眼神逃避地狠狠盯着江心岛。
“你怎么知道?”
“十年前在黑板上看见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记住了。”烛慕不甚在意地说,“不过我知道你的愿望完成了一半。”
“一半?”祁非仿佛忘记了尴尬,视线落回到烛慕的侧脸上,“哪一半?”
“你成功考上了首一大。”
得到这个结果祁非并不意外,但烛慕的潜台词却让他心里一咯噔,小心翼翼地瞄着烛慕的神情。
“那没实现的另一半……?”
“你的青梅竹马没上成首一大。”
正好说到青梅竹马,烛慕不禁思量起烛慕多年医不好的心病。
如果祁非十七岁就看清对方风流的本性,是不是未来就不会再伤情至深了?
但跟失忆后的祁非说这话,他又觉得太晚,有点亡羊补牢的意味。
“青梅竹马?”正当烛慕为了说不说而纠结,祁非皱起眉头,一脸疑惑,“男的女的?秦廷玉吗?”
烛慕愣愣看着他。
“那你上的是什么大学?”祁非只关心这个。
“……首一大文学系。”烛慕犹豫地说。
“那就好。”
祁非松了口气,偏过头,几乎无法被察觉到的微笑隐藏在灯光落到侧脸上留下的一片阴影里。
比起祁非经历了由迷茫到安定的向好的心态转变,烛慕却是越发心乱如麻——他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问那位青梅竹马是男是女?他自己难道不是最清楚的人吗?十一年……他们不是从初中就认识的吗?
祁非只以为烛慕说的是秦廷玉,迎着桥上高高悬挂的路灯走了一段,忽然瞥见大桥另一端的不远处,灯光和人群尤为密集。观察了半天,他忽然微微一笑,拉着烛慕的手臂快速奔跑。
烛慕神思恍惚,脑袋处于放空状态,猝不及防之下被狠拉了一把,整个人差点栽在祁非身上。
“!!……祁非?”
“前面应该就到了,好像外面还在做活动。快点烛慕,我们快去看看!”
烛慕一脸惊慌:“但是你别跑!!!”
……
晚上的花鸟市场和白天还是有些不一样,白天商店的门口都会摆上姹紫嫣红的盆栽,但晚上只有在小摊子背靠的“百灵楼”里才能看见花鸟鱼虫,至于早上小摊子前摆出来的商品自然也都搬了进去。